《错过他，我之幸》北千漠

8、他活着么？

　　待到两人吃完饭，小北说：“莫西，你睡一觉好不好？你晚上还要上班。“

　　莫西说：“好。”

　　小北铺好被子，她说：“莫西，你在床上睡，等你起来了，我再睡觉。”

　　莫西点点头，小北将洗干净的家居服递给他，说：“穿着这个睡得舒服。”

　　莫西推开：“我不穿别人的衣服。”

　　小北撅了撅嘴，说：“一次都没穿过的呢。”

　　莫西说：“不穿。”

　　小北无奈了，说：“那我转过身去，你脱了牛仔裤睡，仔裤不舒服。”

　　莫西说：“好。”

　　待到莫西躺下，小北关了灯，拉了地毯，于静夜中坐到了床头地上，抱着莫西买回来的咖啡，凉了的咖啡愈加苦涩。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爬进了安静的小屋，小北看着莫西，他并没有合上眼睛，只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宝贝似地喝着那咖啡。莫西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问：“我们认识很久了么？”

　　小北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的手，点了点头，说：“我觉得很久了一样。”

　　莫西温柔了笑了，孩子般纯粹的脸上，是开心，他说：“我也觉得很久了。”

　　就在莫西将要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眼帘上的一闪而过的湿润，轻轻地，如蝴蝶振翅飞过，他知道那是徐小北偷偷亲了他一下。他没有睁开眼睛，他忍下了想要回吻她的冲动，他觉得有些事情，他需要理清楚，他累了，他想回家了。

　　常年嗜咖啡，使得徐小北对咖啡因形成强大的抵抗力，所以，等到莫西醒过来，小北伏在床头，已沉沉睡去。

　　坐在床头，他将她抱起，拥在怀里，忍不住稍稍用力，再稍稍用力，然后将她牢牢箍住，片刻，又轻轻放下，盖好被子。

　　骑着自行车，莫西想起高中时候上晚自习的日子，一个刹车，他给莫妈妈打了个电话。反复深呼吸之后，电话那端立刻传来一个女声，这次没有“喂”，她直接说：“莫西吗？莫西别挂，我是妈妈呀。”几乎是一瞬间，有眼泪滑下，莫西哽咽了，他点点头，忍住情绪，轻轻说：“妈妈，我不挂。”

　　莫妈妈显然激动了，电话里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她在推醒莫爸爸。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来得那么亲切，一扫多年来的辛苦，莫西温温说：“妈妈，我要去上班，明天再给你打。”

　　如果人人都能遵守交通规则，不要在骑车的时候想着家乡的老妈，分手的女友，刚刚抱在怀里温软的身体，这个世界便没有太多交通事故，而徐小北的人生，最后可能会续写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或者另外一个国家。

　　凌晨1:40，睡梦中的徐小北接到莫西的电话，她迷糊中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甚不耐烦的，却不是莫西的声音，对方说：“那个什么，叫莫西的是你什么人？他出车祸了。”

　　顷刻被电击醒，徐小北的第一反应是：“他还活着么？”

　　对方愣了一下，飞快地说：“活着，带相关证件过来。”

　　徐小北随手抓了件衣服，头钻不进去才知道穿反了，然后哆哆嗦嗦地换过来，手脚并不听自己使唤，她便索性倒在地上穿衣服，然后掏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工资卡，平时兼职翻译收款的那张建行卡，现金，最后，她发现自己连breadtalk的蛋糕卡，家乐福的购物卡以及电卡，都抓到了小背包里。至于什么是相关证件，小北不懂，她连毕业证，专八证以及口译证都带上了。

　　出租车上，徐小北像个十足的疯子，她晃着司机的隔离窗，一直催对方，吓得师傅狂踩油门，差点酝酿了第二场车祸。

　　冲到病房的那一霎，徐小北终觉得腿发软，没有精力与等在门口的交警和肇事司机理论，她不安地绞着衣角，蹭到了病床前。

　　打了麻药的莫西，安静地睡着，伤势不算重，左手打了石膏，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缝了几针。

　　小北哆哆嗦嗦抚上他的睡脸，低头听了听他稳健的心跳，终于放心了。病房门口的肇事司机，焦虑地看着突然傻笑的她，猜想着，这也许是新婚小夫妻。交警告诉她，莫西的手机，快捷键是她的电话号码。

　　小北当即打了电话去酒店，给莫西请了一个月的假，也给自己请了一周的假，电话打给主编，是凌晨2点多，对方在惊悚和迷糊中，答应了她。大清早，小北估摸着莫西的身高，给他买了两套换洗内外衣。

　　住院的日子，莫西每天傍晚给家里打个电话，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连平素来往甚少的亲戚都会等在电话旁，妈妈摁了免提，大伙闹哄哄地在那边用闽南语叫成一团。莫妈妈总是在挂电话前雷打不动嘱咐他睡觉前喝牛奶，总是要问一声什么时候回家。

　　第一天，他回答，很快就回家。

　　第二天，他回答，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回家。

　　第三天，他回答，十一回家。

　　他打电话的时候，徐小北就会好奇地托着腮帮子，眯着眼睛听着这门完全陌生的语言，莫西说闽南话的时候，叮叮咚咚像下雨，毫无节奏却刚劲有力。

　　打完电话吃完饭，他们会去院里散步。她从来不问，为什么你的电话快捷键会是我的号码；她没有问，要不要通知你女朋友？他从来不问，为什么抛下工作来照顾我。她和他，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每天早晨醒来，莫西都会看见小北，她总是抬手抚着他的脸，问他疼么？莫西每次都摇头。

　　出院的那天，小北说：“莫西，你搬来跟我住好么？我可以照顾你。”

　　莫西讶然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是毫不隐藏的期待，他便点点头。

　　当即，她便拉着他去了他的地下宿舍。中午，莫西那少得可怜的家当被运到了徐小北那简陋的小屋。

　　一路上，莫西在想，这样能天天看到她了，睡沙发也是幸福的。可是，待到房门打开，他明白了，他不需要睡沙发。

　　全封闭的阳台，四面挂上了布制卷帘，原先的小厨房被清理一空，腾出了一个小卧室，墨绿与灰色交错的条纹麻布地毯铺满整个阳台地面。这个改装的卧室内，一小床，一床头柜，一台灯，一吊兰。床下两个大抽屉，可当衣柜。床上蓝白相间的床单被套和枕巾，显得干净而清淡，像莫西给人的感觉。

　　此时，卷帘被拉起，满室溢满阳光，两人站在阳台上，阳光里，小北踮起脚尖，闭着眼睛呼吸，她伸了伸胳膊，转一圈，语气是孩子般的雀跃，她问：“莫西，你喜欢么？”

　　莫西深深地看着她，他想伸手揽她入怀，可是，忍住了，有些事情，他还没有确定，没有确定的心情下，他便不能做不确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