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夜》小叉

10、浴池

　　绛夜习惯了时刻待在重岚身边。
　　重岚歪在水榭软榻上，绛夜就趴在榻边；重岚去书房，他就坐在书案边；就算是重岚沐浴，绛夜也要蹲在露天的浴池边。即使府中婢女小厮侧目鄙夷，只要重岚没说不好，绛夜就心安理得也理所当然地窝在重岚身边。
　　即使，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一样。
　　刚刚入秋的午后，天高气爽也阳光明媚。清凉的浴水透明得就像没有一样，于是池水中的重岚也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绛夜的视野里。那个素来悠闲从容的人就这么懒懒地趴在浴池边，睫毛长长的眼眸半睁半闭，然后弯着唇角露出一抹缱绻浅淡的轻笑。
　　绛夜眨了眨眼。
　　连日来，他总是莫名地烦躁不安。
　　即使那天重岚的态度只能用冷淡来形容，即使那天之后，重岚再也没有提起过，但绛夜总是忍不住去想当时的情况。他越想越烦躁，越烦躁也越想，于是那种混乱到让他不知所措的情绪逐渐浓厚起来，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做些什么。
　　但，他该做的是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烦躁，当然更想不明白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而这种茫然无措，显然对缓解他的烦躁毫无益处。
　　绛夜伸手，将指尖贴上重岚的脸，然后指腹，最后是掌心。只有这样的动作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重岚柔软光滑的肌肤，让他流连着不舍离去。
　　趴在水池边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在烦什么？”
　　绛夜看着重岚满眼的关切，才发现自己皱起了眉。
　　重岚乌黑的眼眸里只有他的倒影，这点似乎可以大大缓解他心里的烦躁，但他却想不到该如何回答重岚的问题。
　　他只能摇头。
　　“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重岚一挑眉，低低的声音里浮现出些许好笑的情绪。
　　绛夜扁了下嘴，却仍然点头。
　　重岚抬眼，“与我有关？”
　　绛夜迟疑了下，再度点头。
　　“那个萧昭业，”重岚弯起唇角，声音凉滑如丝，“与他有关吗？”
　　绛夜心里一颤。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更加不喜欢重岚提起他。
　　“来。”重岚却突然笑了起来，愈发愉快的，然后他向他伸出了手。
　　绛夜看了看他湿漉漉的手，又看了看满池的凉水。虽然他最怕凉水，身体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就遵从了重岚的意愿。绛夜一脚跨进水里，就觉刺骨的寒意陡然裹住全身，冷得他呼吸都为之一窒。他手忙脚乱地朝重岚扑过去，双手死死搂紧他的脖子与他紧贴到一丝缝隙也没才略觉得好些。
　　“我照顾过他一阵。”重岚低笑一声，揽住他，“但无论如何，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绛夜点了点头，却仍然抿着唇。
　　他当然知道。即使当日他就知道，萧昭业是不请自来而重岚根本不乐意看见他，但绛夜仍然挥不去烦躁的感觉。
　　“这样不行吗？”重岚低低地笑了声。
　　他的声音里回荡着某些绛夜听不懂的轻软。绛夜仍然在怔忡间，重岚伸手把他压下来，然后舔了舔他的嘴唇。
　　绛夜一怔，呆呆地看着陡然近到咫尺的脸，几乎反应不过来。
　　重岚这一回却显然不打算浅尝辄止。他用舌尖轻轻勾画着他的唇，直到绛夜忍不住张开了嘴。重岚喉间滚过低低的笑意，然后仿佛为了让绛夜能够清楚些似的，他慢慢把舌尖探了进去。
　　呼吸间全是重岚的味道。而口中柔软滑腻的感觉，似乎轻易就弄碎了什么东西，从中流出一股浓稠的甜意，渐渐温暖了他的胸口。
　　绛夜忍不住收紧了抱住重岚的手臂。
　　重岚仿佛得到鼓励一般，陡然加重了力道。他柔腻的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方式缠上他的，然后用力吮吻舔咬起来。不仅如此，他环着他的手还扯松了腰带，从衣服的缝隙间伸进去抚摸着他的身体。
　　他喜欢与重岚这样唇舌相濡，他也喜欢重岚的触摸，于是他甚至主动学着重岚对他做的，反过去缠上他的舌。但这时候重岚却突然放开他的唇，稍稍后退了一点，“好点了？”
　　绛夜抬起迷蒙的眼睛，一边发现自己呼吸急促。
　　什么……好点了？
　　“看来是不讨厌了。”重岚低低地笑了声。
　　他一边伸手解着衣带，轻易褪下绛夜早已湿透了的衣裤，一边将嘴唇贴上他的脖子。他用他颈间细嫩的皮肤磨着牙，直到泛起一股轻微的刺痛感后，又开始用舌舔吮起来。
　　胸腔里逐渐凝结起一股炽热的感觉。
　　“重……岚……”绛夜忍不住唤起他的名字，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重岚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漾着某种让他脸上一阵阵发红的东西，“想说什么？”
　　重岚一边说着，轻抚着他背脊的手就向下滑了过去，所过之处引起一阵阵轻颤。
　　重岚的手，好像有魔力一样……
　　绛夜闭上眼睛，顺势仰起脖子，心里滑过模糊想法。
　　他的手无论抚到哪里，都会带起一股让他身体发软的酥麻。
　　“绛夜，我的绛夜……”重岚的声音里，是清晰到不容他错辨的迷醉。
　　重岚是他的。
　　当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去时，他胸口那团热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出路，随即“轰”一声大响。
　　重岚的动作陡然一顿。就在绛夜因为不满他的停止而皱眉时，重岚环抱着他向上脱离了浴水。但奇怪的是，绛夜预计中的寒冷并没有袭来，反而四下里都是热烘烘的。
　　“重……”绛夜抬眼看向重岚，却不由陡然瞪圆了眼睛。
　　重岚抱着他飘浮在半空中。
　　他们脚下所有的一切，无论花树、房屋、甚至连浴池里的石头都被熊熊大火吞没进去。满池的浴水更好像架在火炉上的滚水，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大火瞬间就把房屋烧焦，绛夜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房屋就这样塌陷下去，化成一片黑灰。
　　重岚环视周围一圈，再看向绛夜的时候，似乎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先把火收起来好吗？”
　　绛夜瞪圆了眼睛看着重岚，再看看脚下。
　　啊？
　　让他把火……
　　收起来？
　　绛夜愣愣地对着重岚眨眼。
　　“深呼吸。想象火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重岚叹口气，低头凑在他耳边。
　　周围的热气渐渐退了下去，火势越来越小。
　　起初并不觉得，渐渐的绛夜真有了种与大火互相应和的感觉。那火就和他的手脚一样顺从着他的意志。
　　绛夜搂着重岚的脖子，看着惨不忍住的一片焦黑。不过盏茶功夫，竟好像整整烧了几天一样，四下里几乎没有能认出原来形状的东西。
　　所以，难道……
　　真是他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