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爱的亡命狂徒）》SS小楼

4、破之章（3）

　　不知不觉，星空中的弦月被太阳取代，强烈的光线刺激着双眼，透过眼睑看去是一片鲜红，使人烦躁不堪，我的睡意就这样消失殆尽。
　　睁开双眼，身边的疯子不见踪影，没良心的家伙，该不是半夜起床跑了吧？拿起手机准备看下时间，却发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8个未读短信、17个未接来电，全部是洁发来的，强烈的不祥感笼罩在头顶。
　　“你在哪里？”第一条短信。
　　“马上给我回电。”第二条短信。
　　“你又在哪里打混？”
　　“赶快回电！”
　　连续几条都是类似的内容，只是语气愈发的急迫。
　　最后一条的内容：“你死定了”
　　不会吧，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我不禁咽下一口吐沫，喉咙似乎被人套上一条绳索，勒得喘不过气。明年的今天不会是我的忌日吧？要不要现在收拾东西跑路呢？
　　“你要吃早餐吗？”算了，先吃东西再考虑怎么应付洁吧。等等，不对，我是一个人独住，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谁在问话？
　　猛地抬头望向门口，原来昨晚的疯子还没离开，还知道做早餐，算你乖巧。
　　坐到客厅吃着他煮好的早餐，手艺还是很好，鸡蛋煎得外焦里嫩，吐司烤的也恰到好处。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边吃边问，都懒得抬头。
　　“树。”他简短的回答，可能是害羞吧，毕竟他的名字确实不好听，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名字，我宁可一辈子躲在深山里不出来。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我明知故问，被人修理得那么惨，他不记得才是怪事。
　　“恩，忘了。”他的回答令我喝到一半的牛奶汹涌喷出，桌面上全是乳白色的液体，可我更希望能喷到他的脸上。他的大脑一定有问题，或者他是外星人，不然我根本解释不了我所面对的状况。
　　“好！我告诉你，昨晚你被流氓抢劫，是我救的你，你被流氓打昏过去，也是我把你背回来的。记得了吗？”我拍案而起，对着他大吼起来，手臂的伤口传来一阵痛感，不会是我拍桌子的力气太大把伤口震裂了吧？还好，没有血迹渗出纱布。
　　“哦，原来如此。”你敢不敢换下那副扑克牌的表情，你的脸上应该是肌肉构成的吧？既然不是石膏浇筑至少给点反应！我讲的是你的经历而不是童话故事，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冷淡了。
　　额？肚子突然好痛，怎么回事？我可没有生气就会肚子痛的古怪习惯。到底是为什么？
　　我猛然间恍悟，捂着疼痛不止的肚子，“小子，早餐的材料是哪里来的？”
　　“冰箱里。”冰箱里？白痴！里面的所有食物至少是两个月前采购回来的，那还能吃！我已经没心情骂他了，此刻我才意识到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是厕所啊！
　　一路几乎是爬行到卫生间，坐在马桶上不足五分钟，听到“啪啪”的拍门声。
　　“我要上洗手间。”门外是小子有气无力的声音，看来他也吃了那些早餐。
　　“去你的！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如果能出去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你从阳台上丢下去，让你摔得比树上落下的柿子还要稀烂。
　　半个小时后，艰难的走出厕所，那小子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面无血色。
　　“小子，怎么样了？”我推了下他的头，他满头大汗，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桌子上丢着一盒止泻药，可是我从来没有买过止泻药，这盒药似乎是两年前的上一位房客遗留的物品，出厂时间不可考证，估计比毒药的效果差不了几分，不要给我找麻烦了。
　　“小子，起来，我带你去医院。”自己都被害成这幅模样还要帮人。可恶，我的心肠太软了，我恨自己。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点滴，听着他在隔壁床位上一声声烦人的呻吟，我开始回想之前的18个小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首先，遇到了这个精神有问题的小子，扰得我心情不爽而翘班；之后，因为提前离开才遇到他被流氓打劫，为了救他手臂挨了一刀；最后，因为救他才会出现那顿地狱早餐，于是我现在在医院打点滴。我到底前世欠了他多少债今生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小子，你一会儿赶快回家，别给我添麻烦了。”漫长的三个小时结束后，我起身准备离去。好不容易才以生病的理由向洁解释清楚，洁更是破天荒的准了两天的病假，可不能又因为他多生事端。
　　他侧目瞥了一眼，随即扭过头去，一个字都没有讲。额……我最好趁着心情糟到极限之前离开，说不好几分钟后我会不会把椅子砸到他的身上，虽然身处医院救治起来很快捷。
　　当我走到病房门口时，他叫住我，“泷哥！”
　　“有事吗？”我停下脚步，回头反问，他欲言又止，薄薄的嘴唇有着细微蠕动的动作，可是我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支支吾吾了一分钟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词。小子，说句感谢就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吗？感觉不对，是不是我站的角度有问题，或许是光线的问题？我竟然认为我看到他的脸颊微微泛红。我一定是视力出现了问题，难道真的是因为年龄大了的缘故？
　　匆忙离开医院，连续24个小时的故事到此结束。当然，这仅仅是我迈出医院大门时的想法，但它毕竟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现实的前进轨迹不可能完全顺乎人意。
　　平静的度过两天，第三天的晚上再度开工，工作同之前相比毫无二致，哄骗各种傻瓜开心，让她们乖乖掏出钱包里的信用卡，我的需要是钱，她们的需要是快乐，一笔公平的交易，彼此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次日清晨，返回家中，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门前，打着哈欠，将钥匙缓缓插入。嗯！我昨晚没有锁门？完全不像我的风格啊！莫非是老年痴呆的前兆？我不至于老到智力退化的程度吧？难道有贼？
　　轻轻的将门推开一条足以让身体通过的缝隙，侧身闪入。屋子里乱成一片，可是东西却丝毫不见减少，相反地多出了五六个拆封的大纸箱堆放在客厅。现在已经存在会送东西的小偷了？不要这么夸张吧。
　　一直空闲的另一间卧室中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看来“老鼠”躲在这里。顺手抓起放在客厅中的球棒，蹑手蹑脚的走到虚掩的门前，恰好门内传来的脚步声，接下来门扉缓缓打开，没错，“老鼠”准备出洞了。闪身躲在门的一侧，球棒高高举起，准备给不经允许的闯入者一个面目全非的重击。
　　“喝！”
　　“哇！”
　　我的迎头一棒在砸下的瞬间停止了，因为我看清了“老鼠”的真面目——树——那个混账小子，饶是如此，他仍被我吓得大叫出声，瘫坐在地板上。
　　“你怎么会这里？”
　　“找你。”他发现偷袭者是我，长舒一口气，从地板上站起，掸掸身上的灰尘，似乎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只来过一次而已，我每次出门都会上锁，他不会偷了家中的钥匙吧？
　　“我和房东说好了，要搬到这里与你合住，直接付给她一年的房租，她就给我钥匙了。”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耸耸肩膀。如果是经过那个唯利是图的包租婆拿到钥匙的话，的确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老妖怪，我不是告诉她不准把房子再租给别人，结果还是一见到钱就丧失记忆力了，而且没有提前通知我有新房客搬入。
　　不对，问题的重点不是他怎么拿到钥匙，而是他为什么要搬到这里！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等等，你又不是没有家，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我们好像不是很熟识，而且我并不欢迎有人与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小子，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其实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赶你走。
　　他彻头彻尾的无视了我的反感态度，平静的回答：“我离家出走了，就准备搬到这里住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之后的一个小时中，我竭尽全力的试图赶走他，可是我失败了。失败的原因很简单，他回到他的卧室并锁上了门！那种景象太荒谬了，就像一个爸爸在同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儿子之间的对峙，但我们根本不是什么复杂的父子关系。
　　好吧，容我整理下思路，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我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中，要和一个离家出走、头脑不正常，而且十分固执的20岁的小子一起生活。我相信世间真的存在“轮回转世”了，否则我找不出任何一项能合理解释我现在所处状况的原因。不过，我前世究竟积累了多少罪孽才会出现这种程度的“业报”呢？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每天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倒是家中多了一位保姆使我节省了许多精力。树每天都安安静静的呆在家中，几乎除去采购食物从不出门，天天负责打扫卫生和准备饭菜，俨然成为家中的主人，我则像是寄宿于此的食客。渐渐地，最初抵触的情绪消失，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或许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换而言之，如果某一天他突然离开反倒会让我感到生活中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人果然是很容易改变的生物，无论是多么厌恶的事物，只要经过长久的相处，就会逐步接受、适应以至于习惯，而一旦习惯又不能接受他的失去。
　　我打探过他的身世，结果是意料之中的闭门羹，面对我的旁敲侧击的是他的三缄其口。虽然相处一个月，我仍然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这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我却异常渴望的了解他，了解这个和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年轻男孩，而我找不到内心深藏的这份渴望的根源。他如同一只戒备森严的刺猬，紧紧地蜷缩着身体，用锐利的尖刺保护着自己柔软的内部，不过，我没有资格怪罪他，我与他完全一样，想要靠近却偏偏又要抗拒，两个心的距离超越了时间所有的空间与时间，成为不可逾越的阻碍，也许正是由于这样才会是心灵感到分外的寂寞吧。
　　我为什么会突然考虑这些问题？
　　难道说？
　　不！不对！不可能！
　　可是……
　　我想，我爱上了那个男孩——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