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拾肆.白畫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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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是个梦。
从沉沉的睡眠中醒来之时夏川凉强忍着神经传来的剧痛，恍惚间站起却又差点因步伐不稳而摔倒在地上。从麻木的空白中抽出一丝思量，索性坐在了地上搜索着昨晚的记忆却一无所获。再次睁开不知何时紧闭的双眼，扶着柜子她这才得以站起来。
摇晃的视野里闹钟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接近迟到的时分，残留的睡意马上消失的一干二净，将校服胡乱套在身上她便冲出了屋子。
“哦，夏川同学早上好。”叼着面包似乎是要去上学的陆生向着她打了个招呼。
忽视他善意的问候，她将桌上的面包塞进嘴里猛冲出去。
“…爷爷你是不是又把人家的闹钟调早了？”
从这一系列的举动里陆生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哈哈哈！”听到陆生的话笑的相当奔放的老人看到同样听到了陆生话语的夏川强行停下脚步然后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小妖刀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
“总大将你太过分了！”
揉了揉摔的发疼的膝盖她用恶毒的瞪视和愤怒的话语来表达内心的不满。
“阿凉…？怎么了？”头顶覆下一片阴影，她抬起头无声地看着逆着光的青年。不去注意熟悉眉眼里温柔的神色，通透天光渗过斗笠带下一点来，重返的睡意让他的脸庞微微发虚，但也只是一晃就消解了。被光线打亮的绀蓝瞳仁里掠过细碎的发丝，缠绕交织切割了干净的瞳色。
压了压裙子，她似乎相当不情愿地伸手搭上他伸出的手，站起的瞬间仍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堪堪撞上他的肩膀。耳边瞬间响起一片轰鸣，遮蔽她双眼的黑暗终于被光线盖过，只是虚弱的感受让她苍白着脸喘着粗气。
“…阿凉？！”
应是持续了很久的呼喊，只是只有末端落入她耳中。
“对、对不起，应该是没睡好有点贫血。”松开手她向后倒退几步，扯开笑容表示让他安心。
“不是贫血的缘故吧，要不今天就留在家里…”
“不用啦，我可不是因为贫血就得躺上一天的人类，我可是妖怪啦，而且对于我来说，这种事很快就会好了…”
这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是早已死去的身体为了掩盖失去生机的障眼法而已。
“但是…”他迟疑了片刻。
“放心吧，我吃完早饭就没事了啦。”
***
“夏川同学没事吧？”
“……”
“夏川同学走慢点对身体好哦。”
“……”
“夏川同学你走过头了车站在这…”
“闭嘴吵死了！”懒得维持温文有礼的面貌气呼呼地甩了一记眼刀过去，笑的一脸纯良的陆生挠了挠头：“因为夏川同学一直不…”
“因为奴良君你太讨厌了！”皱起眉瞪了一眼变的尴尬的陆生，她转过身却看见陆续走来的加奈一行人，逐渐露出了笑容跑上前。
…教练这样看起来就跟他没事献殷勤一样了吧。
***
车厢就像塞满了的沙丁鱼罐头，连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也被密不通风的人群所遮盖。使劲拽着把手的夏川被人群挤过来挤过去感觉就快要失去力气了，险些因为站不稳而摔在地上。早上一直持续的怪异症状让她依旧觉得恶心而疲软无力，眼前已逐渐出现了光怪陆离的光晕，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只是让今早为了清爽而扎起的马尾在身后男性的脸上进行了三连击。
“那、那个！！对不起！！”急忙转身道歉，男人捂着脸挥了挥手表示没事，她仍紧张地询问了好几遍才满是歉意地向着别的方向挪动而去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阿…凉…”
身后有熟悉的人声挤过拥挤的人群，回过头便看见正努力地从人群的那端奋勇地挪来的沙织一行。
“呼…今天人好多啊…”终于挤到了她的身边，少女们深深呼了口气。
踮起脚试图看到车的那端，却只看见重重的人影，“是呀，要是天天都这么挤我宁愿骑车去…”
“但是骑车也很危险吧，感觉男孩子这么做的比较多。”
“…哦，哥哥喜欢自行车果然是因为哥哥是男生的缘故啊。”
“阿凉你说什么？”
“诶、那个、没什么！”装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她尴尬地玩弄起发梢。
“很可疑哦！”
“那个，真、真的没什…呜！”
车厢的猛然停止只是一瞬间的事。
像是在耳旁直接炸裂开一团花火，撕裂神经的轰鸣和逐渐低沉的眩晕感混沌成恶心的一团，她稳不住脚步向前摔去，等瞳孔再度对上焦距之时她听见神经拉断的声响。
“那个，沙织，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电车痴汉？”她指着长的似乎非常眼熟的还保持着袭胸姿势的伪商界精英人士，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拿出对着青年拍了张照片。
“这家伙是变态啊啊啊！”
“不是…小、我…不是…”
她冷着脸看着这位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商界人士被怒气值爆表的沙织拎了起来。
“啊…让我把照片发到网上吧…不能让…”
“唔啊啊啊不要啊啊！！！”
“长毛不要再狡辩了！！你对鸟居做了什么！！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不是哇——!”
“…今天，还真是又吵又闹让人难以忍受的一天呢。”从不知何处掏出一根绳子，依旧瘫着脸的夏川将其递给了沙织，“这个是别人（首无）给我的绳子，据说很结实，把他绑起来等警员先生来吧。”
“哇呜呜呜呜！”青年嘴里塞满了纸团听到这句话发出痛苦的呻吟。
“对不起哦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所以没法帮你求情，所以辩解的话就等警员先生来了再对他说吧。”瘫着毫无表情的脸说出了冷酷无情的话，她俯下身对着青年充满忏悔意味的眼眸，微微露出满是温柔笑意的笑容。
“好，阿凉帮我看着长毛，我去找警员先生！”
“是，我知道啦～”转过身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转过身之后又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面无表情。
“…哇呜哟哇哇哇！”青年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
她再次蹲下身看着他，顺带着多打了几个死结，然后轻轻地将好不容易挪动的他踢回了原地：“那个…你在说什么呢，能再响一点么？”
——阿凉救救小僧啊！！
虽说这种简单的句子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了，不过她的心情在此刻亦然是坏到了极点，微微笑着站在了一旁看着回来的沙织
把青年固定在了树上然后利落地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不过最后夏实选择了放过他倒是让她略微吃了一惊，不过毕竟是夏实的事主权是在她手中，可惜心情和身体一起变的糟糕不堪偷偷地逃到医务室里然后便让老师帮自己请了假早退回家。
***
少年行走在无尽的深渊里，那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看不清面孔的人们在肆意的嘲笑，用讥讽的眼神将他的表情染上惶恐不安。
内心被切割的破碎斑驳，无以复加的疼痛在空洞地回荡。
那本是无法修复的，无法齐全的内心。
但是，那个时候
——像晨光破开乌云，那名少年，就从那道裂开的缝隙里，向他伸出了手。
“对、对不起！！”
因为太过昏沉的缘故，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前方安稳地走着的金发少年。夏川一边想着今天运气真是不对一边低下头以标准的仿佛是教科书上所描绘的姿势道歉，直到少年以不屑的哼哼声作为回应她才试探着抬起头，注意到少年犬样的面庞和略显怪异的站姿时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但又很快压下了脸上这一瞬间极其不礼貌的神色。
“那、那个，你没事吧…？”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她一瞬间流露出的神色，露出嘲讽的笑容后尚未作答就转身快步离开。
——没错，在那个时候，在他快要因为这样的神色而疯狂的时候，是玉章，只有玉章向他伸出了手。
“好奇怪…”
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她却并未再加思量。只是刚向前踏出了几步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道奇异的视线，入眼的却是吵闹拥挤的人群，无法辨清来源。
“诶，阿凉今天回来的好早。”
微笑着对着在门边打扫的毛娼妓道了声“我回来了”后揉了揉太阳穴：“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早退了。”
“那要好好休息哦，是因为昨晚…看、看电视看的太晚了的缘故吧？”
“啊，那、那个，可能吧…”
可是她却想不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将鞋子摆好她便向内屋走去。
拉开门她因突然昏暗的光线而晃了晃眼，只好眯起眼向着床的方向摸去，脚下却被什么不明物体绊了一记，大脑未能做出及时的回应就摔在了地上。
“痛、痛死了喂…”揉了揉直接撞向地面的膝盖，门外也匆匆地传来脚步声。
“哇啊阿凉你怎么回来啦啊对不起小僧忘记把临时寄放在你这里的武器拿走了啦。”
“把危险的武器放在女孩子的房间你是不是智商被腐蚀了啊！！”
怒气冲天的夏川直接拔刀不过却因为太过恼怒失了方寸直接将刀扔了过去。
“哇啊对不起…不是因为阿凉你房间离小僧最近么…哇阿凉你别！”急忙将刀双手奉上跪坐在地上的他就剩磕头了。
“哼，真不亏是破戒僧摸了女孩子的欧派胆都变大了只可惜大脑里面估计也就只剩些精虫了真想帮你把大脑破开将那些恶心的东西倒掉再帮你加点智商。”
“哇啊啊小僧真的知错了啦！”
“那你还傻站在那边干嘛我站不起来了！”
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她抽着眉看着渗出血丝的膝盖，在“对不起哇啊啊！”的BGM下摘下了发饰相当不顾及形象地倒在了床上。
“你站在那里看什么再看下去我就用女性保护法把你的眼睛挖掉还不快去把东西拿走喂！”
“是、是的小僧知道啦！！”
她发出“啊——!”的悲鸣把头埋进了枕头里，背部却暴露在某人黏糊糊的十分恶心的视线之下，猛然抬起头将枕头甩去：“你还在看什么啊！！”
“阿、阿、阿凉是不是有点生气？”
“不是有点，用你的小拇指想想都知道是非常、非常、非常生气啊你这长毛电车痴汉！”
“对不起小僧知道错了请不要这么称呼小僧…”
“我说的是事实吧痴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认识你真是我一生的耻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因为你而变浑浊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智商只有根号三的笨蛋长毛害虫！”
“呜啊啊…阿凉好过分…”
“对脑袋里只有欧派的笨蛋来说有哪点过分了啊，笨蛋，笨蛋笨蛋笨…呜啊啊啊！！”
“呜啊阿凉别哭啊笨蛋就笨蛋吧一点都不过分啦小僧有好好忏悔过了那个如果还不够的话小僧这就去拿荆条！”
“够、够了啊你这个笨蛋！”从枕头中抬起头，少女别过脸用力揉了揉眼睛，“那、那个，给我站住啦！”
“诶…阿、阿凉，怎么了？”
“咕…那、那个，今天心情一直不好，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啦，那、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嗯…那个，一不小心就、就随、随意地对你发脾气了真是对不起啊啊啊！”
一直结结巴巴的夏川最后也自暴自弃似的吼出了道歉的话语后钻进了被子山里。
他略显吃惊地睁大眼，很快又露出了了然于心的笑容：“啊，那小僧就应该果断地说出没关系了吧…”
“咕…”
被子山里应声发出奇异的怪叫然后开始蠕动起来。
“不过说起来，今天的那位女生是…”
“哈莫非你对人家的欧派恋恋不舍？”
看着突然从被子山里蹦出的少女他连忙表示：“绝没有这层意思对不起！”
“哼。”用枕头盖住依旧通红的脸颊，她含着泪瞪视了他一眼，“鸟居夏实。”
“鸟居夏实，是这个名字啊…”
“哈你还想对人家干什么么一脸恶心！”
“绝没有什么想法对不起！”
“完全影响了我休息的心情了啦我可以收回前十一自然段的道歉么！”
从床上跳下她独自向大厅走去。
***
本来只是来帮若菜妈妈晒衣服的，坐在前庭的一片阳光下夏川努力坚守着那一点清醒以防直接在走廊上睡着。
“…的遗体回收了么？”
远处却逐渐走来不少妖怪，似乎听到了什么一般对话中不会出现的词语，打起了精神小心地偷听着。
“说起来，死相还真是凄惨呢…”
“最初发现的是黑田坊大人和夏川小姐吧…”
“啊，据说那一路都是血和零碎的…算了不说了…太恐怖了…”
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直接打落在地上，大脑里迅速回放的片段让消退的虚弱和恶心感再度涌来，张开了口发出无声的悲鸣。
这是一场，最现实不过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拾肆.白畫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