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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第三百零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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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庭的正房,炎儿也未午休,却坐在案前,手执细狼毫,蘸着丹青,在洁白的纨扇面上细细描画。
暗室内的黑衣人全身被铁链锁住,跪在他面前,冷冷盯着他,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为何锁我?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快放了我!”
紫金炉的镂花中,温香淡淡,炎儿见状,却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笔搁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炎儿笑笑,片刻,悠然挥手,让那二侍卫退下,他看着那人,“你该谢我才是,在你昏迷之际我救了你,不然你这女子早就去见阎王了。”
她目光逼人,“哼,你倒有些眼力,识破我是女儿身,比在饕香楼遇见的那几个蠢货强多了。”
炎儿轻笑,“姑娘女扮男装,深夜潜入司马府,竟没被人发觉,想必轻功了得。”他伸手端起一盏茶,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转,“你进府不是来行刺的,可是来寻人的?”
她怒极反笑,“你这个小娃娃,脑子倒挺好使得,我红玉自恃武艺超群,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你这个孩童手里!”
“红玉?”炎儿亦笑,“那我该叫你一声红姑才对。”说罢,又作了一揖。
红玉目光如冰,冷嗤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司马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任意捆绑女子在府中,岂不是司马昭惯用的伎俩?”
“你胡说!”炎儿声音突地一沉,唇边笑意消敛,双眸明亮,“我的父亲怎会干那些不入眼的勾当?我尊称你为红姑,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炎儿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微扬,“我好吃好喝待你,原以为你只是个落难之人,没想到你还出口污蔑好人?”
听他忽然称司马昭为父亲,红玉神色凝住,睁大眼睛望着他,脸绷得紧紧的,只觉身上血液冲撞。
炎儿亦直直回视,目光锋利,似可穿透一切。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案边,紫金炉中的香早已熄灭,香气散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晌午里渐起的丝丝热气。
见她不语,炎儿离开案前,走到她身前,看着她,眸光温和,轻叹口气,“红姑,我希望你讲实话,否则我只能把你交给我父亲,到那时你可再难脱身了!”
红玉深深地盯着眼前孩童,心中无数思绪翻滚纠结,她的目光渐渐黯下,却泛起一层莫辩的黝光。
“你的母亲如今可好?”少顷,只听她低低开口道。
炎儿心中开始不安,为何她提及自己的母亲?难道她闯入司马府是为了寻母亲?
“我的母亲不劳你挂念,这几日你想仔细了,若执意不吐出实情,你该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炎儿一摆手,两名侍卫立时进屋,将红玉抬回暗室。
当阳光一点点挤入窗棂,馨儿披衣站在窗口,低头沉默。
菁儿红着眼睛在门口一晃,有只雕花的象牙球滚到馨儿的脚边,她弯腰捡起来,花瓣中刻‘如意’两个金字。
菁儿追着球进来,“夫人......这是小世子先前逗那只白猫的象牙球,我趁他不在,便拿出这个象牙球,给小黑猫玩,谁知被小世子撞见了,他硬说我把象牙球弄脏了。”
正说着小黑猫夹着尾巴跟了进来,爬到馨儿的裙边蹭地,她摸了摸小猫,勉强笑了笑,“炎儿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不过一个象牙球,不值什么,菁妹妹拿着球与小黑猫去庭院里玩吧。”
菁儿几步上前,捡起铜镜前的红玉手镯,问道:“夫人只戴过翡翠镯子,何时又多了一对红玉手镯?”
馨儿一听,面色骤变,“一对?我只有一只红玉镯子,另一只是从哪里来的?”
她转身走过去,捡起那一对红玉镯子,眸含水雾,良久才道:“去把马骏叫来,我有事问他。”
菁儿稍怔,自去寻他来。
少时,马骏悄然走入,低首一礼,“夫人叫我?”
“这镯子可是你拿来的?”馨儿颦眉,“红玉可与你一同来了洛阳?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夫人,我从未瞒过你任何事。”俊丽眸瞳,睨住她芙蓉面容,“我离开之时,红玉尚在丞相府中。”
什么?馨儿黛眉倏蹙,“那你告诉我,这镯子为何无缘无故出现在我面前,司马府的人总不能去成都偷了它来?更何况我从未向任何人提及红玉的事,即便是叶儿,对他人也是只字不提,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镯子的来历?”
马骏冰颜染上苦色,摇首笑道:“红玉从来都是贴身戴着这只镯子,这镯子既然来到洛阳,想必它的主人也来了。”
馨儿怔然抬眸。
“红玉是来了洛阳,”马骏断语,“而且还进了司马府!”
“那她为何不来见我?”
马骏苦笑,幽叹,“她被囚在暗室中,如何来看你?”
“谁关了她?是昭哥哥吗?”馨儿声音发颤。
马骏冰颜稍缓,俊丽双眸直视她,“不,是他的儿子。”
“是炎儿?”馨儿瞠目结舌,指着他一张脸,“你......你不要胡说,炎儿才六岁......”
马骏微颦眉,“小世子确实才六岁,但你要知道,他是司马昭的儿子,他们的性情是一样的,即便你是他的母亲,也无能为力。”
馨儿将镯子握在手心,她的脸由于禁不住愤怒而抽搐着,悲愤的泪水滚滚而下,她想不出,也不明白,一个六岁的孩子何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变,反而波澜不惊。在外人面前掩饰囚困一名陌生女子的阴暗行径,她开始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儿子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个女人做母亲的失败?
“我会让他放了红玉的,到那时我希望你和红玉一起回成都,我知道红玉对你的心意,你也该好好待她,”馨儿长叹一口气,凝视他,“我真心希望你和红玉能够过得好,毕竟她是你的小师妹。”
马骏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是,她是我的小师妹,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的小师妹。”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开。
馨儿身子摇晃了一下,咳嗽几声,面色更显苍白,她转而注视着那把青釭剑,一字一句道:“关哥哥,你若在就好了,只有你明白我心里的苦,也许我真的是个不祥的女人,我让他们离开,是不希望灾祸降临到他们身上,可为什么他们都不明白......”
驻足在门外的竹影,眸子晶莹,凝着水雾,她心内比绢丝还柔的地方,却被猛地刺痛了,暗语道:“夫人,不要怨我,我必须听命于我的主人,他是我生命里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