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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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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绣娘自那日在明春楼一别,便四处漂泊,不定居所,也许是对司马师的失望,竟独自一人离开魏国,不经意间来到吴国丹阳郡,因为厌倦热闹的街市,便来到偏僻的丹阳山。
这山势陡峭险峻,小径迂回蜿蜒在山下,遄遄的清溪流淌着,走得有些渴了,她径自蹲下身子,喝了一口清凉的溪水,很是甘甜。这时一位头戴白藤冠,身穿青色布衣的村夫,很是吃力的背着一捆木柴。
“我来帮你吧,”绣娘看着有些不忍。
“姑娘谢谢了,我这把老骨头看来快不中用了,不过我那体弱多病的儿子又下不了床,真是没办法啊。”那老者卸下木柴,咳了几声,满脸愁苦。
“为何不去医治?”
“姑娘看起来眼生,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山越人历年来与当地官员不和,朝廷常常派遣兵马大肆清剿,但都无果,如今城里的大夫怎会到山上来医诊,只能让那些江湖郎中凑合着开些药方,胡乱吃些罢了,如今我们这里的人好多都身患重疾,却苦无良医啊。”老者摇头叹气,很是无奈。
“我自幼懂些医术,不如老人家带我去看看你那生病的儿子,也许我能治好他的病,”绣娘扶那老者说道。
“如果姑娘有方治得好我儿,那真是我儿天大的造化,姑娘,请跟我来吧。”老者年迈的双腿甚是无力,绣娘就搀扶着那位老者一步一步沿着山边来到一片村庄,说来也不是很大。
“到了姑娘,前面就是我的家了,老伴儿,快出来,我们的儿子有救了。”老者激动的扯着嗓子喊道。不一会儿就走出一位老妪,沧桑的布满皱纹的脸颊,花白的发鬓,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就看到一位陌生的姑娘。
“喊什么,儿子才刚歇下,这位姑娘是?”
“她是来给咱儿子看病的,还不快请进屋去。”
“真有这天大的好事,姑娘,快进来,屋子简陋,多有怠慢,还望包涵。”老妪客套一番,便将绣娘领进屋内。只见屋子里甚是简朴,只有桌案和几个茶碗,什么饰物都没有安置。老妪撩开帘子,里面一男子正咳嗽个不停,甚是急促。
绣娘疾步过去,慢慢坐在床沿上,仔细的端详片刻,又替他把了把脉,然后扭过脸来,对老者说道,“他只是得了哮喘,还好没有病入脊髓,只是蔓延到肺部,我开一药方,一月内他就会好转的。”
“姑娘真是神医啊,老夫先谢过了。”那老者准备跪地叩谢,绣娘忙拦住。
很快一月过去,那老者按着绣娘开出的药方,在城中抓了些草药,相继给他们的儿子服下,果真见效,咳嗽止住了。那老夫妇遂喜极而泣,甚是感激。
“谢谢姑娘救治,不知可否能看看其他村民,他们也有多年病患,苦无良医诊治,”那男子恳求道。
“我正有此意,况且我也无甚亲人,看这里很是僻静,正想常住此地呢。”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村里的人不知该多高兴呢,以后不必再为没有大夫问诊而烦忧了,姑娘,你真是我们全村人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那男子跪地叩首,绣娘颇为羞怯,忙扶他起身。
就这样,绣娘在丹阳山安顿下来,每日为那些病患施诊,很是辛劳。但奇怪的是,绣娘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足,可以不被打搅,默默为那些村民排除病痛,甚是欣慰。
绣娘的母亲原是药铺掌柜之女,耳闻目睹,时而久之,就熟知一二,况且她自幼痴爱阅览药书,颇有心得。只是从未想到会有用到的时候。想想自己从前还为那所谓的真爱放弃生命,现在只觉得可笑至极,世上还有这么多需要救助的穷苦黎民百姓。可是自己在明春楼时,那些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们却从不会想到这些,只会每日取乐消遣,都是些鱼肉百姓的赃官。
再说诸葛恪自回到建业,便从父亲那里得知吴主孙权近日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诸葛恪遂进宫探视。
“皇上,不知为何事如此烦忧?”诸葛恪问道。
“丹阳太守派人来报,那帮山越人越发肆无忌惮了,自制兵器,操练兵马,出山掳走许多官银,想来从汉朝时就很难管制,近年来就更加难以压制住他们了,”孙权伏案一脸愁容。
“皇上若派我前去,我必会一举清剿山贼,以树皇威。”诸葛恪镇定自若的说道。
“哦,元逊胆识过人,或许可以一试,”孙权捋须揣测着。
“皇上不可,骑都尉年少气盛,恐难降服的住那些山野强盗,况且丹阳山势险峻,民风果敢刚劲,很是齐心,若朝廷出师大败,岂不更加难堪,想那山越只是弹丸小地,无甚紧要,不必大动肝火。”一人上前劝谏,此人正是大司马吕岱。
“大司马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莫非就这样置之不理,任其胡为,那我吴国威严何在,区区丹阳,又有何惧,皇上,请给我一万兵马,不出一月,我定会一举清剿此地,保管还丹阳郡一片太平。”诸葛恪气势凌人的躬身施礼道。
“元逊此言正合我意,就派你自领一万兵马,暂代丹阳太守一职,莫要让朕失望啊,”孙权加重语气道。
“我定不负圣恩,”诸葛恪跪地叩首。
刻日清晨,诸葛恪带着数位心腹小将,自领一万兵马,浩浩荡荡来到丹阳境内。在丹阳山附近安营扎寨,深沟高垒,分别在山下东西两侧,安有士兵把守,已堵山越人的出山之路。
“公子,前方哨兵回报,这丹阳山确实险峻,若硬攻恐怕难以制胜,还需另想他法。”此人正是诸葛恪心腹侍卫张约,自幼与他相识,甚为交心。
“明日就鸣鼓攻山,兵贵神速,若推迟岂不慢我军心,何况对付这些山贼,何须担忧,”诸葛恪对那些山越草寇无甚在意。张约自不再劝说,恐遭责骂,况且诸葛恪自恃少年得志,很少把他人放在眼里。
其实山越人早知诸葛恪领兵前来剿山,他们的统领早已布好天罗地网,准备迎接这一万精兵。绣娘他们也相继被接到山中,恐遭朝廷之军的侵扰。
次日,诸葛恪鸣鼓施令让一百将士奋力攀爬丹阳山,他与张约等侍卫则身披铠甲,端坐在骏马上,凝望着努力攀登的士兵们。因为山势很陡峭,时不时就有士兵摔落下来,诸葛恪只是命令他们继续攀岩,深怕贻误战机,懈怠军心。张约只是双眉紧蹙,甚是忧虑,默默的望着那些艰辛攀岩的士兵。
这时山越统领周遗正领着数位弟兄,在山顶向下观望,看到数名士兵快要攀爬上来。周遗顿时摆手示意,几位弟兄遂匆匆离去,山顶四周很快就安置好横木乱石,只见红旗一摇,那些乱石横木如脱缰的野马瞬间滚了下来。那些攀爬而来的士兵,瞬间就被乱石砸落下来,坠地而死,很是惨烈。
周遗遂喜上眉梢,在山顶向诸葛恪喊话,“汝等小儿,妄图清剿山越,我本不想伤你性命,还是快些逃命去吧。”然后与身旁的弟兄相继大笑。
“你这山贼,我奉朝廷之命,特来擒你等山贼,怎会无功而返,来人,继续攀岩,”诸葛恪此时面色愤怒,看来是被周遗的耻笑所致,更加激怒了这位俊少。
“公子,我们已经损失了数百将士,不能再强攻了。”张约劝阻道。
“岂能让那些山贼如此狂妄,遭此羞辱,岂能就此罢休,莫要再劝,今日不攻下丹阳山,誓不撤军。”诸葛恪挑起剑眉,美玉般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心里的怒气很难消除。
接着数百将士又陆续向上攀爬,这些士兵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却胆怯不已,毕竟难逃一死,各自遂都抱着誓死的决心。
周遗在山顶看到诸葛恪并未收兵,眉头蹙起,慢慢的对身旁的兄弟说道,“此人怎不顾惜手下将士的生命,如此强硬也是无果啊,将那些粗棍燃起,”原来他想投下火棍,相继烧死那些向上攀爬的士兵。虽不忍,奈两军阵前没有人情,各自为主罢了。
随着那些火棍陆续抛下,这一批士兵更是死伤惨烈,只见他们被火烧的伸拳抱腿,大半被火棍打得头脸粉碎,皆死于山中,臭不可闻。
“我等即使今日得胜,也无甚光彩,只是凭着这山势地利罢了,回去吧,想那些人不会再攀爬上山了,今日惨败,估计他们也吸取教训了。”周遗脸色暗淡,转身回去了,其他弟兄向下望望,不禁自喜,各自相继离开了。
诸葛恪看到自己两番强攻,死伤如此惨淡,不禁痛恨不已。
“公子,我们收兵吧。”张约劝道。
“想我自以为极易剿灭这些山贼,何须伤脑,没想到竟会如此,是我之过,”诸葛恪垂头不语。
“公子,胜败乃兵家常事,何须自责,况且虽然山贼占尽山势地利,但也未必可以长久。”张约凝望这层叠山涧,似有所思。
“鸣鼓收兵吧。”诸葛恪淡淡说道。
领着剩余兵马,诸葛恪默然离去了,张约却猛然发现山涧南侧隐约有一小径,蜿蜒曲折,好似通山之路,不禁揣摩着,审视了许久,方匆匆离去。
绣娘从村民那里打听到阵前的情形,心里有些不安,山越人既如此获胜,想那朝廷派来的将士岂会心服口服,必然会激起他们的斗智,恐怕山越迟早要被清剿。想到这些,绣娘不禁长叹,自己委身此地,绝非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