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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一百五十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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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一旁的菁儿不满地捡起碎石子,往河里丢去,转面嗔道,“师兄,你看那孩子,不知是他家人狠心,还是孩子呆傻,竟忘了穿鞋,再走一路,恐怕要磨出血泡了,方才霜雪姐姐替他包裹,你瞧瞧他冷着个脸,好像别人要害他一样,就是个孩子,却摆出大人的姿态来。”她满眼不屑,提裙就走。
霜雪无奈的瞥了一眼茗轩,见他面色凝重,便强展笑颜,上前笑问,“可有兴致去我家坐坐,你帮了我这几日,我自要好好款待你一番的。”
茗轩苦苦一笑,摇头道,“不必,我还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别过罢。”说完,拂袖而走。
霜雪本想上前追问去处,可登时双颊微红,只得默默站在原地,痴痴望着他孤峭的背影。
司马府如往日般平静,只是司马父子与石苞他们都去了辽东,府内剩下的唯有属于女主人的那份惬意。
浩鹰聆听着从屋里传出的悠扬琴声,在门口踱着步子,时不时抬起头往屋里瞧。
这时,青梅冷不丁的走了出来,看也不看浩鹰,只是低头走开。浩鹰暗想多半是因为祖韦的缘故,便也不在意。
“浩鹰,少夫人可好?”只见茗轩与菁儿缓步走过来,浩鹰又惊又喜,慌忙请他进屋,谁知茗轩望见屋内伏案写方子的老者,顿时失措,惊问道,“师父,你怎么会在司马府?浩鹰,这到底是何缘故?”
那老者神色黯然,疾步出了屋,茗轩赶忙追过去,菁儿在庭院里只是流泪,话僵在嘴边,吐不出,只得一个劲儿的抓住老者的手不放。
老者忿然甩开她的手,捶胸叹气,微嗔道,“我曾多次告诫与你,莫要与官府中人来往,你竟全然不听,为师真是白教你了,昔日你嗜爱抚琴,却乱了心智,我将其毁之以警醒你,而今你已误入歧途,为师再也奈何不了你,但劝你一句,莫要忘记了你那早亡的双亲,他们因何而死,你又是如何存活至今?”话毕,含恨离去。
茗轩挽留不住他的师父,双瞳里闪出悔恨的泪光,菁儿掩面悲戚,欲随师父而去,又舍不得师兄,难以抉择之际,云翔悄然走来,见此境,哈哈大笑,“怎么还眼泪汪汪的,想不到他是你的师父,茗轩,你该谢我才是,若不是我苦苦劝说,黄浩怎会轻易放人?”
浩鹰忙给云翔递了个眼色,云翔立时敛了笑容,靠在门前,目光仍游离在菁儿身上,微微一笑,恰似春日里的桃花。
不知不觉中,馨儿飘然走来,笑盈盈的左顾右盼,最后定睛注视着茗轩,不禁落下泪来,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茗轩陡然一惊,没想到馨儿病得如此厉害,既识不得人,也讲不出话。
“夫人该歇息了,你们若有事,等夫人午睡后再来,都挤在一处算怎么回事?”青梅柳眉微蹙,扶着馨儿进屋。
云翔冲着菁儿扮了个鬼脸,笑嘻嘻走开了。菁儿顿时破涕为笑,沉吟道,“这个人好没正经,不过还算知趣。”
茗轩径自回到先前的竹园里,而浩鹰命小厮带着菁儿去“清妍堂”,那里离竹园近,他们师兄妹也可照旧处在一块。
再说凉州徐邈刚接到圣旨,已升迁至洛阳,官拜光禄大夫,偏偏君兰离家出走已数月,派出的小厮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徐邈夫妇皆焦急如焚,走也走不得,可留下也不妥,正当毫无头绪之时,一家仆背着君兰缓步进屋,姚氏(徐邈之妻)喜极而泣,慌忙扶她入榻,只听那家仆笑道,“不知是什么人把咱家小姐送回来,小姐方才就躺在府门口,许是睡着了。”
姚氏轻轻抚着君兰的面颊,满眼怜惜,见她不光蓬头垢面,而且清瘦不少,遂自叹道,“不知这些日子她都去了哪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邈只觉君兰并无大碍,当即吩咐家仆收拾行李,明日启程去洛阳。
当君兰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车里,姚氏凤母犹如弯月般,格外明亮,轻抚着她的脸颊,温和笑道,“君兰,你总算醒来了,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可吓坏了娘亲。”
君兰噙泪趴在姚氏的肩头,哽咽道,“母亲,莲姨不在了,她的女儿也没了,想起这些,我的心里就难受......”
姚氏揽她入怀,轻轻一叹,“傻孩子,那都是她的命,那年她救了你,你的父亲便看出她出水芙蓉般的容貌,定会给她带来弥天灾祸,是该放下了,你还有你的路要走,”她转而一笑,抚了抚君兰的鬓发,“过几日到了洛阳,就会见到你的子冉哥哥,你该高兴才是?”
一听到“子冉”的名字,君兰顿时羞红了脸,挑起车帘,朝远处望去,沉吟道,“没想到我又回到了洛阳,不知子冉哥哥可还记得我?”
君兰的心绪早已飘往洛阳,不过不似前日的压抑,而是伴着清风的干爽,心情豁然舒畅。
那是个明媚的午后,一片迷人的杏林,朵朵杏花连成偌大的织锦,缤纷的彩蝶争相飞过来,一个十一二岁的青涩少年,身袭洁白如雪的衣衫,牵着一个头戴杏花的小妹妹,在林间练习骑马。
那个小妹妹趴在马背上,明显怯生生的,少年陡然飞身上马,稳稳抱住她,缓缓前行,小妹妹扬起粉嘟嘟的小脸,娇声问,“子冉哥哥,你会一直这样守着我,对不对?”
“对,我一直会在你身边。”少年目光笃定,紧紧抱着她,似乎一松手,便会寻不到她。
她满意的笑了,抓住少年的衣袖,笑看漫天的杏花雨......
君兰低头轻轻抚摸着绢上绣着的小小杏花,嘴唇微动,浅浅的酒窝浮上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