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妖故谁在》芮铭羽

8、第 8 章

　　小焰再回神，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话说，本来小焰还在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却不想她的歪打正着恰好推动了整个事件的进程，小焰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挑起嘴角又迅速恢复。

　　汝鄢安，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翌日，小焰酒醒，出了营帐便看到满地匍匐而跪的士兵，领头的是左右先锋，小焰张口欲询，他们却先已出声作答，“属下愿追随小焰少主，奉为将军，誓死效力！”

　　小焰汗了一下，这些士兵戏文看多了…

　　原来昨日小焰装昏、被人扶到营帐之后，其他人都没有闲着。众人先是商量对策，却发现，越商量越觉得小焰副将比汝鄢安这个将军要好，越商量越觉得汝鄢安诸多不堪，于是，在统一了大多数人的意见后，大家一致决定反出汝鄢安，追随小焰。甚至连夜将汝鄢安的亲信全部灭口，以策汝鄢安晚些知道，大家也多些准备的时间。

　　大家都不是空穴来风的主，要说大家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有三条：

　　第一，小焰平时多和士兵接触，而汝鄢安却并不常接触，众人记忆中的汝鄢安总是在安排有歌舞节目的时节出现，然后带走漂亮姑娘，因此许多年轻士兵早已对他怨念颇深；

　　第二，小焰为人善良，嘴风很严，大家很多坏毛病她都知道，但却从来不说，因此，她很是受大家信赖，也因此，与不怎么和大家接触的汝鄢安一比，自然又是胜了一筹。

　　第三，小焰前一日夜里黯然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大家看后，都觉得不忍。看惯了嬉笑的小焰如何能再接受如此暗淡的小焰？故，小焰指骂汝鄢安非但没有激起民愤，反而激起了大家的同情心。

　　所以说，人的同情心总是泛滥的，人总是喜欢同情弱者的。

　　而这次，小焰充当的正是弱者。

　　此事传到汝鄢安耳中已是第三日，汝鄢安震怒，率全部亲兵奔赴军营。

　　同一时间，消息传至皇宫，県帝一反往日的乖顺模样，竟坚持要提拔汝鄢焰，命汝鄢焰代替其父汝鄢安为将军，并着手为其建造“神马大将军府”。

　　--。

　　圣旨传到军营，几人欢喜几人忧。

　　汝鄢安领了圣旨愤袖而去，小焰则是笑的越发深邃。

　　其后一年中，小焰遭到前后数十次暗杀，但暗杀者皆是有去无回。其实，这些暗杀者不用想也知道是汝鄢安派来的，也因此，小焰杀人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残忍，甚至到后来，她总是命人将杀手的尸身有意无意的展露在汝鄢安的面前。

　　在治军方面，小焰仍是平易近人，与士兵闹做一团，但遇事总是公私分明，练兵也是毫不含糊。小焰每战必亲自领兵出征，主帅骁勇，士兵善战，故，自小焰升将军之位后，每战必捷。她以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证明了她比汝鄢安更适合将军这个位置，至此，不仅军营，朝廷上下也无不佩服，无不赞叹！

　　第二年春，県帝下旨彻查汝鄢一族。

　　昔日将军府，今日罪人处，汝鄢全族上下除小焰，全部以欺君之罪处以满门之刑。

　　刑前，小焰至天牢。

　　那汝鄢安却是有上位之风，身处天牢竟还能泰然自若。

　　小焰轻轻踱至他身前，汝鄢安抬头，见是小焰，瞬间凶相毕露，瞪起眼，大声质问，“汝鄢焰，想我将军府上下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小焰答非所问，“汝鄢大将军待得可还习惯？”

　　汝鄢安眦目欲裂，继续逼问，“你是我儿，却为何如此？！为何？！”

　　小焰笑着摇摇头，“大将军啊，事已至此，问了这些又有何用？”

　　“为何？！为何？！告诉我！”汝鄢安已经失了冷静，狂躁的摇着牢房门，一些砖头碎片断断续续的从缝隙处掉落下来。

　　小焰后退了一些，定睛看向汝鄢安，“若你真想知道，我便成全你！”

　　“你是待我不薄，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谁叫你待我娘亲不好？待我妹妹不好的？呵，我只是将你加诸在她们身上的伤害的一部分还给你而已！”小焰言辞咄咄，目光逼人。

　　汝鄢安愣了一下，“你娘亲？你妹妹？”

　　“大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还得要孩儿来提醒您！十六年前，一名叫涂山瑾年的女子与你——赫赫有名的汝鄢大将军邂逅，之后，她不顾族人反对，毅然与这位将军私奔，也因此，她被族人除名，同年，她身怀有孕，而你！风流多情的汝鄢大将军，却因她有孕不能行房事，而留恋多处温柔乡，最后她不堪其辱，在孩子降生后，悄然离去。”

　　汝鄢安张口欲言，却被小焰打断。

　　“当时娘亲降下的本是双生儿，却因自己的身体原因只能带走其中一个，她忍痛将妹妹留下，却不想，因此让妹妹成了你的杀人工具！”小焰红了眼，周身漫起浓重的杀意，“我本以为你是真心对小茉好，我本以为，你还是多少喜欢娘亲，才会那么在意小茉！可是！你却从始至终都只是在为自己培养一个杀人工具！因为你知道小茉的灵力异于常人，所以，你起了利用的念头，所以，你才会送她去终南山修习！你欺骗了娘亲的感情，利用了小茉的亲情，你该死！你该死！！！”

　　小焰蓦地出手，牢房内的石壁顿时去了一面，汝鄢安呆愣原地，却也只能选择被动的接受。

　　小焰的动作引来了在值的牢头，牢头本想训斥，但见是小焰，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吩咐了几人来收拾，便离开了。

　　小焰冷静了下，转身欲走，汝鄢安却叫住她，颤音道，“焰儿，对不起！”

　　小焰心下一怔，却还是一步步的走出了天牢。

　　小焰深吸一口气，仰望着墨色的苍穹，心头一阵失落。

　　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三个字，如果对不起有用，这些年娘亲受的苦要谁来还？如果对不起有用，世人又何苦如此执着？！

　　对不起？呵，爹爹，如今，我能对你说的、想对你说的，也正是这三个字。

　　——对不起。

　　汝鄢一族处斩后，左相及其相连官员相继倒台，県帝首次在人前露出锋芒，一场针对于官吏的整治之风随即普及开来，不得不说，県帝是个好皇帝，知人善用，雷厉风行。对内，体察民情、减税免税；对外，在与别国的交涉上面却是寸步不让。

　　此种局面是小焰最愿意看到的，国泰民安。于是，等一切稳定之后，小焰向県帝提出了辞官，県帝惊愕，却也未多做挽留，有些事，大家都明白，就不必多做表面功夫，留着那层窗户纸，于人、于己，都是好的。

　　原本汝鄢安死后小焰仍留在朝廷帮助県帝，完全是因为连尘。连尘与県帝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焰这么做也是出于私心，她想要在自己离开后，这个傻乎乎的丫头好好的，开开心心的，继续没心没肺的生活。

　　所谓朋友，总是希望对方比自己过得好。

　　小焰恍然，原来，自己早已将连尘当做朋友。

　　可，是在什么时候呢？

　　在她从天而降的时候？或者是她拽着自己逛街的时候？还是自己在魔尊剑下救她的时候？亦或是她一次次翻过将军府高大的围墙，偷偷来找自己的时候？

　　其实，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小焰微笑，再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离开朝堂，小焰回到了生活了14年的妖狐山

　　小焰到达妖狐山的时候，小茉依旧在努力的与娘亲沟通。

　　不难看出，娘亲虽然面上依旧淡漠，但是眼中已经有了温度。那种好似春暖花开的灿烂是娘亲以往不曾有过的。

　　相信，娘亲和小茉已经学会了她们二人之间专属的交流方式。

　　小茉告诉小焰，她与简来要去仗剑天涯，饱览名山大川，也有可能在不久以后一起飞升，做一对神仙眷侣。

　　小焰微笑着听，不时的给些意见，满眼的纵容，她对这个妹妹的好总共就那么多，说到底，她和娘亲还是亏欠着小茉。

　　现在，小茉终于有了自己的幸福，她们是开心的，是感激的，虽然她们不曾说出口。

　　小茉走了，戴着娘亲送给她的玉钗。

　　小焰问娘亲，“娘亲会舍不得小茉么？”

　　出乎小焰意料，娘亲居然开口告诉她，“会。”

　　小焰微笑，娘亲啊，你变得不含蓄了呢！

　　那一年冬天，小焰带着涂山瑾年回到了青丘，九尾一族涂山氏人的驻地，继任了涂山一族的族长之位，有了涂山瑾年的辅佐，她做的也是像模像样。

　　月曜姨夫几次召她去招摇山，她都是委婉拒绝。

　　只有小焰自己知道，这里是她梦开始的地方，这里有她洒下的汗，有她与小姨仅仅相处几天的温暖回忆，有…小姨的气息。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呀，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一年春，一身着红衣的绝代佳人立于青丘之巅。

　　在青丘，这道红色代表着绝对的实力，

　　对于她的命令，众人只有遵从的份，就连提出一个小小的质疑都不敢，

　　有谁能想到当年的一个半妖之体，如今却变得如此强大，只是远远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对于现在的她，众人能做的只有臣服，臣服，臣服。

　　“焰儿，”一美艳妇人在红衣佳人身后唤道。

　　红衣佳人换下刚刚的淡漠表情，满眼笑意的向妇人飞去，“娘亲！”

　　“恩，最近族里的事务又变多了么？”妇人宠溺的抚着自家女儿的发，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是啊，最近….”

　　相互偎着的母女二人渐渐远离，夕阳拉长了二人的身影，长长的，暖暖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