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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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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空气沉闷。
明晓溪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现在才六点,但是天已经是灰蒙蒙黑压压的,应该是准备要下一场大雨。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行人匆匆忙忙,大概都赶着回家。
她哼着愉快的小曲儿,一边走一边踢着小石子。她的眼睛亮晶晶,好像被最干净的水冲刷过。她的嘴角含着一丝甜蜜的微笑,仿佛吃了最美味的糖果一样甜。她耳朵上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犹如在眨着眼睛。
今天能遇见风间澈,明晓溪是真的真的很快乐,像中了奖券一样快乐。如此灰暗的天气,依然不能影响她兴奋的心情。
印着‘长胜武馆’四个烫金大字的黑木牌匾近在咫尺。
她的手掏进包包拿出钥匙,刚想插进锁孔准备开门,门却“咿呀”一声自己自动开了。
恩??
明晓溪纳闷地看着还拿着钥匙举在半空的手,诧异地瞪大眼睛,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并不记得自己会魔法。
门完全的打开了。
一个少年站在明晓溪对面。
犀利又多情的双眸犹如深秋里的潭,寒冷,幽暗,看不见底。如血般红艳的薄唇,孤形优美如雕塑的鼻,及肩漆黑如子夜星空的长发轻轻地舞动,单薄修长的身躯上,依旧是一身黑衣。
那是幽雅得足以令人心碎的容颜,绝美清冷仿佛由冰雕刻而成。
劈叭劈叭——好象有几道闪电在她身后炸开!
明晓溪的嘴夸张地张着,眼睛吃惊地瞪大:“冰?”
他居然跑到她家来了?!
牧野流冰淡漠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苍白晶莹的手垂放在身旁,由她这个角度向上看,还能看见他长长的,翘翘的睫毛。
明晓溪低下头挫败地瞅着他丝质黑衬衣的第三颗扭扣。在这种气氛尴尬的时刻,她居然还能有心情研究他的睫毛?
不知道现在往回跑还来不来得及?她暗忖。
本来还想先躲他几天在家好好想想问题,顺便利用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没预料到躲藏的游戏才刚刚开始,那么快就GAME OVER。亏她以前也算待老天爷不薄,虽然没有烧猪献上,但是也不会忘记烧根香拜拜,难道这就是她敬佛的下场?呜……那她改去信上帝好了!
路灯的光柔柔地撒在牧野流冰的脸上,使他的轮廓看起来更深邃,更幽暗。灯光在他的身上不见温暖,只觉得刺骨的寒冷。
在这样僵持着下去不行。
“嘿嘿——”明晓溪僵硬地举起手,僵硬地发出了她“爽朗”的笑声:“冰,好久不见。”
牧野流冰清冷的目光落在明晓溪的脸上,天地万物之间,他似乎只能看见她。他紧紧抿着的嘴角,缓缓流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笑得那么难看,不要笑了。”
明晓溪一愣,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笑容迅速僵在脸上。她冥思苦想,仍然是想不出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才算“合理”。
牧野流冰看着浑身不自然的她,如冰雪般严厉的眼眸带着深沉的痛:“你不想见到我?”
明晓溪愣住了。想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牧野流冰迎着晚风,长身而立。黑玉一般的长发柔柔地舞动,却好似诉说着痛苦。单薄的身躯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是如此的孤单寂寞。他似乎不在意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冽如寒潭的眼睛凝望着远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风吹得明晓溪微微眯起了双眼。是她看错了?还是那种孩子气的脆弱无助,真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牧野流冰好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眸蓦然变得阴暗难测,空洞,迷惘,让她捉摸不定。
“牧野,你怎么还在这里?”可爱少年蹦蹦跳跳地跳向牧野流冰。
明晓溪探头一看。
金色的头发淡得就象阳光,那种夏日里最灿烂的阳光;大大的蓝眼睛闪呀闪,比一望无际的天空还湛蓝;纯真的笑容,恍若可爱的洋娃娃。
“兰迪?”
可爱少年的大眼睛眨了眨,半晌,才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如甜甜的浆果一样甜:“你可回来了,明晓溪,我们等你等了好久喔。”
明晓溪困惑地眨眨眼,他们等她干什么?
兰迪好似看透了她的困惑,不满地微微嘟起嘴:“等你……”
“兰迪。”牧野流冰清淡的声音阻止了兰迪的话。
“可是,牧野——”
牧野流冰冷睨了他一眼,不愠不火,却严厉得足以让他闭上嘴巴。
“晓溪,你站在门口不进去干什么?”熟悉的女声在她身旁响起。
今天怎么大家都选在这个时候出现?
明晓溪闻言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妈——”
可不就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的妈妈!
明妈妈双手提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牧野流冰和兰迪:“晓溪呀,这是你的朋友吗?”
兰迪的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嘴角有两个像小旋涡般可爱的酒窝。金色微卷的头发绚丽如绽放的菊花:“明妈妈好!我是兰迪。您好漂亮喔!”和明晓溪那个奇怪的女人一点都不像,他在心里暗暗加上一句。
“哎呀!好可爱的小男孩啊!”明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兰迪,点了点头。
兰迪不满地撅起嘴:“我不是小男孩!我和牧野一样大!”他脑袋坏掉了才会以为她们不像。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兰迪在心里嘀咕,什么样的女儿有什么样的妈妈。
“是吗?”明妈妈仍然笑眯眯地看了看兰迪,但是眼神表明不信,让兰迪在一旁气得跳脚。她眼睛一转,看向虽然站在路灯灯光下却不见光明的冰冷少年:“那这一位是?”
牧野流冰的薄唇微微向上扬,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极淡极浅,但已足以:“我是牧野流冰,您好。”
“好俊的年轻人。”她瞄了眼表情古怪的明晓溪:“晓溪,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有这么出众的朋友?”
“呃——”明晓溪心虚地低下头:“我忘记了。”
“忘记了?”明妈妈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只是眼神摆明了她不说清楚就要她好看。
明晓溪在心里哭泣。好无情的母亲,动不动就威胁人。
明妈妈看了眼正在生闷气的兰迪和在一旁漠不作声的牧野流冰,眼睛闪烁着别有用意的光芒:“流冰和兰迪,既然现在到了晚餐的时间,不如你们今晚就留在我们家吃顿饭吧?”
“啊?”明晓溪惨叫,这……这是在开玩笑?
“啊什么啊,快帮我拿东西,今天走了一个下午都快累死了。”明妈妈干脆利落地把两个袋子丢给明晓溪,又丢了一个大白眼给她。
牧野流冰看着明妈妈,瞥了一眼正拿着重重的购物袋的明晓溪,思考了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打扰您了。”
※ ※ ※
长胜武馆内。
明晓溪皱起眉心,小小的,洁白的牙齿狠狠地咬着筷子,从睫毛下面偷偷地看着正坐在对面的牧野流冰。
他瘦了好多,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地注意三餐。
回想起来,他们好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子在一起静静地吃饭了。她都快要不记得上次看见他用餐是什么时候。。
忽然,牧野流冰倏地抬起头来,幽冷如古井的眼眸直直地对上了明晓溪的视线。
天雷遇上地火!
明晓溪脑袋一轰,头顶上好像有五只小鸟在飞……脸上火辣辣的,好象全身的温度都涌聚集在自己的脸上。
明妈妈的视线暗暗地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打转,悄悄地露出了一个明了的表情,她笑眯眯地看向兰迪:“还适合你的口味吗?”
兰迪猛点头:“好好吃喔!”
“那就好。”还是一脸慈祥阿姨的笑脸,明妈妈不经意地问道:“你和流冰住在一起吗?”
“恩,对呀。只不过——”兰迪放下筷子,苦着一张脸。“我们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你们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明妈妈诧异地睁大眼睛。
“对呀,牧野他嫌宾馆的床太多人睡过,不舒服。租公寓的话牧野和我都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收拾也不会。请人嘛,牧野又嫌那些请来的工人一来就全盯着他的脸看。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不知道住哪里。”兰迪想到今晚还不知在哪过夜,不禁垮下脸。
“那可真不幸——”明妈妈眼睛转了转:“不如这样好了,反正我们的武馆大,还有几间客房,如果不嫌弃你们就先住那里吧!”
“噗!”明晓溪把嘴里的汤全部喷出来:“妈!你说什么?”
明妈妈瞪了她一眼:“你怎么那么不卫生啊?我说什么你不是都听见了嘛?”
“爸!”明晓溪看着笑得有如老狐狸的妈妈,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真是不知道妈妈又在想什么了。
明长河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坐在妻子旁边,态度摆明了支持自己老婆。
“哇!这主意好!”兰迪兴奋得眼睛发光,他看着牧野流冰:“牧野,你说好不好?”
“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牧野流冰放下筷子。
明妈妈不在意地摆摆手:“一点都不麻烦,我们武馆最近人少,多你们两个才热闹嘛!你说是不是呀?老公?”
明长河笑吟吟地点点头:“你说的都对。”
“可是妈——我们……”明晓溪尝试做垂死挣扎。
“恩?”明妈妈暗中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使得明晓溪只好乖乖的闭上嘴。
牧野流冰微微思考了片刻,抬起眼,他的表情有着不顾一切的倔强和执拗:“那……就打搅您了。”
他还真答应啊?!明晓溪错愕地看着他。牧野流冰的话像是一道咒语一样,她觉得自己好象已经僵化了。
“轰!”
一道闪电快速地划破寂静的夜空,好似一条银白色的龙。
透明而晶莹的雨丝,缓缓飘落。霎时,所有在雨幕中的景物,都变得朦胧缥缈起来。
明妈妈微笑着,仿佛早已经预料到牧野流冰会那么回答她。她高兴地拍拍手,看着已经傻掉的明晓溪道:
“这真是太好了,晓溪,你带流冰和兰迪去客房吧。”
这……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她没有反对的权利?!
※ ※ ※
夜色深沉。
雨滴滴哒哒的下着。
清寒的雨水,看起来就如天神的眼泪,晶莹剔透,如水晶一样美丽。
窗外一切的景物在轻风细雨中,显得是如此的模糊。
浅蓝色的窗帘轻轻扬起,如雪花那样轻,柔柔地抚过她的脸。
明晓溪张开手掌,看着凉凉的雨丝飘落在手心里,竟有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今天的意外惊喜还真的是多啊,多到她都忍不住想去庙里拜拜还神,让她别再那么“精彩”下去。
这下可好,拜妈妈所赐,他居然在她家住下了。他们这样,算不算得上是‘同居’?
她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明晓溪重重地敲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还是不敢面对他。
明晓溪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因为雨水过滤过而特别清新的空气,感受那沁人心脾的凉意。
所以,她决定了,不管怎么样,她先躲开他一个星期。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再去见他。
她明澈的眼睛黯了黯,明晓溪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要一碰上牧野流冰,就慌乱得像个孩子。脑子里乱七八糟懵懵懂懂的,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乎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明晓溪叹息,那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她怎么样做才是“对”的?
窗外那棵白扬树的叶子轻轻地颤抖着,好似在嘲笑她的懦弱胆小。
明晓溪瞪大眼睛,不满地鼓起嘴。白杨老兄,你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我照顾了你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平时你不报答我也就算了,怎么连你都要笑我?
白杨树还是轻轻地摇晃着,调皮的雨丝眨眨眼,悄悄地跳进了明晓溪的衣领内,她忍不住一颤。
好象有点冷了呢。
关上了窗户,半扯上了窗帘,走到床边,明晓溪往床上一倒,摊平成大字状躺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似乎想要把它瞪出一个窟窿。
“嘀嘀!”
响声划破了寂静的气氛。
明晓溪猛地一下子跳起来,脑袋差一点就要撞到天花板。
她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几下,转了转。
明晓溪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抚抚胸口,刚才真是吓了她一跳。看来最近很适合吓人,她今天就被连连吓了好几次,(其实还不是因为她自己在发呆的结果。)还好她的心脏够强壮,神经够粗。
她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晓溪:
你睡了没?如果我把你吵醒了的话真抱歉。现在外面下着好大的雨,温度底,你睡觉的时候不要忘记盖薄被。
澈
明晓溪的眼睛顿时柔和起来,一个暖暖的微笑在她唇边绽开:“澈——”
澈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细心的澈,体贴的澈,那个在她心里如神般出色的澈,不忍心看她为难,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就像口渴的人,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对喝不尽的海水,却要压抑自己,提醒自己并不能喝上一口。因为它很咸,喝了以后会更渴,会想要得到更多。
他就怕自己是那个口渴的人。
好傻的澈——
明晓溪的眼睛黯了黯——
澈,她伤害了他,是她一直在伤害那样好的他。
她往后一睡,呈大字形仰卧在床上,手机被她丢到一旁。
烦恼的事情别去想了。
明晓溪闭上了眼睛。
睡觉吧。
半晌。
明晓溪认命地又睁开了双眼,她只要一合上眼睛,眼前就会自动浮现出风间澈的笑脸和牧野流冰冰冷的黑眸。
怎么会这样?
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耳朵上那颗光彩夺目的小星星,明晓溪望向窗外。
一片漆黑。
今晚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只有雨在“沙沙”地下着。
她的心情,竟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有点像。
翻个身把自己包裹在暖暖的被窝里,明晓溪决定明天早上一早溜人,学校也暂时不去了。等她想到对应办法再说。
只是——
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牧野流冰?明晓溪小小声地问着自己。
回答——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 ※ ※
清晨。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绿绿的树叶,闪闪发光的露珠,明媚的阳光。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公园里。
小鸟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蝴蝶优美地扑着双翅,轻盈地围在一朵小花旁飞舞。老人们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地打着太极拳,孩子们欢乐地在碧绿的草坪上奔跑、做游戏,快乐的笑声不断荡漾在小小的公园里。冰淇淋店旁挂着无数个粉红色的气球,微风吹过,它们轻轻地摇晃,好象也在开心地大笑。
多美好的早晨。
明晓溪闭着眼睛,坐在长椅上昏昏欲睡。她的脸色苍白憔悴,大大的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她的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忽然,她身子一歪,猛地向草坪上摔去!
“砰!”
明晓溪脸朝地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可怜的鼻子热情地拥抱大地,做个无缝隙的亲密接触。
这一摔,终于把她的意识‘摔’回来了。
好痛!明晓溪泣血地想。她动了动手指,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好象被人抽走似的无力,只能老老实实地脸朝地趴在草地上。
一阵凄凉的冷风,吹起两个旋涡在她的头顶转了一圈。
蓦地,一只温柔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抢救了她的脸:“晓溪,你怎么样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怀。
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明晓溪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几根小草,努力撑开老是自动黏在一起的眼皮。努力抬起重得好像起码有一百斤的头。她看到一张如雪山般清远的俊脸:“还好,只是摔了个嘴啃‘草泥’,吃下了几根草,其他的没什么。”
风间澈叹息,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绢,轻轻地为她擦去鼻子上沾着的泥土:“笨丫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明晓溪揉了揉眼睛:“我好困喔。”
“困的话怎么不在家里睡觉?”风间澈无奈地看着怀里快要睡着的明晓溪。
“我不要回家。”明晓溪伸出手环住风间澈的脖子,头满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陪我在这里坐一下,好不好?”
“好。”大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头。
坚定有力的扶持,清爽自然的气息,温暖亲切的声音……明晓溪很快地睡着了,嘴角带着安心的微笑。
瞥见已经沉沉进入梦境的明晓溪,风间澈璀璨如黑宝石的眼瞳沁出丝丝温柔。他抱起她走向长椅,让她更安然舒适地躺在自己的怀里。
风间澈凝视着她的睡脸,眼神带着不由自主的宠溺。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象个天真的小女孩。她洁白的右耳垂上有一颗小小褐色的痣,她耳朵上,还有一对闪着灿烂光芒的耳环,是星星的造型,盈满光华,可爱迷人。
一阵微风吹过,她额前的几缕发丝柔柔地拂上她的肌肤,落在她的眉宇间。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掠过她光洁的额头,清净的指尖静静地流连在她的双眉间。他微微闭上双眼,无意识地低声呢喃:“我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
风间澈一愣……他……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嘴角自嘲地一弯,勾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也是贪心的啊……”
※ ※ ※
真的好好睡喔!她的床好软,好温暖……
“嗯!”明晓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首先印入双眼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双温柔的黑眸,洁净得像冬天里那一片片飘落的雪花。
它们好似一张网,轻轻地把她柔柔地网住。
那是风间澈的眼睛。
明晓溪现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怀里,她的脸颊,立即浮现出两朵微晕的红霞。她慌忙坐起身,双手捧住自己滚烫的脸:“啊!我……我居然睡着了?!”
“睡的还好吗?”风间澈看着睡眼惺忪的明晓溪,嘴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很好。”明晓溪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哎呀!为什么她老是在风间澈面前出糗呢?
几个小女孩拿着冰淇淋从她身前走过,看到了冰淇淋,明晓溪的眼睛顿时发出了耀眼如星火的光芒。“澈,你要吃冰淇淋吗?”
明晓溪的脸上,清楚地写着‘我想吃冰淇淋’六个大字。
风间澈看着她的表情,笑纹更深。他站起身:“你想吃吗?我去买。”
明晓溪一把把他拉下:“不行,老是要你请我,偶尔我也请你一次嘛!这种机会很少,你不要和我抢哦!”
“笨丫头。”风间澈敲敲她的头。
“你这样说不是侮辱了天下第一的明晓溪吗?”明晓溪抗议地鼓鼓腮。
风间澈轻轻地微笑。
“澈,你想要吃什么口味的?”
“随便吧,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真的?”明晓溪贼贼地笑。
“嗯。”
明晓溪很快地跑去买了两个冰淇淋回来,她递给他一个:“这个给你。”
风间澈有点哭笑不得:“草莓味?”
明晓溪点点头,笑得象偷了腥的猫:“澈,你没听说过吗?酸酸甜甜的草莓,有初恋的味道哦!”
“初恋吗?”风间澈看着自己手中的冰淇淋,温润如玉的黑瞳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
“只是一种比喻啦。”明晓溪摆摆手。
炎热的夏日,能够吃上凉冰冰的冰淇淋,实在是太幸福了!而且,还有清爽的微风!
明晓溪满足地吃下一口冰淇淋,感觉它慢慢地在口腔里融化。那冰凉的感觉,好象也渗入她的心里,驱除了酷热的空气。啊!要是能永远这样快乐就好了!
她转头看着风间澈,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柔顺的黑发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淡黄的云彩将风间澈修长的身躯柔柔包裹住,恍然间,仿佛那种光华是自他的体内迸射出的。好像只要在背后加上一对洁白的,大大的翅膀,他就成为了传说中的天使。一个最好最体贴的天使。
澈——真的好帅好帅哦!明晓溪感叹。
看着他一口一口地慢慢吃下他手中的冰淇淋,不知道为什么,明晓溪突然觉得风间澈很……性感。
高挺洁净如玉的鼻梁,雪白似雪的肌肤,孤形完美的唇,很炽热,很柔软——
他的唇,曾经轻柔地吻过她的唇……
咳!!明晓溪在心中一声巨咳,把魂游天外的自己拉回来。她在想什么啊?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奇怪琦念吓了一跳,明晓溪颓然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晓溪,你还好吧?”风间澈清远如雪山的声音倏地在她头顶响起。
“啊?”象是做坏事被抓到般,明晓溪的心里好象有好多只小鹿集体一起在蹦蹦跳:“我……我没有想你吻我时候的感觉!”
话一出口,明晓溪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风间澈好像没有听清楚:“嗯?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明晓溪连忙摆摆手。
风间澈微笑。“你的脸很红。”
啥米!?
“啊??”明晓溪快速捂住自己的双颊,希望也能遮盖住那令她困窘的红晕,可惜不成功。火红恍若初日朝霞的红云,还是悄悄地探出了头。
“傻丫头。”风间澈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我才不是傻丫头。”
风间澈温柔若一潭春水的黑眸望入她的眼睛。
“你的问题能解决吗?”
明晓溪一愣,立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事情。
澈就是这样,从来不去问她不自己开口说的事情,永远是用一颗如琉璃般透明晶莹的心在体贴她。
她举起手臂,头一歪,咧出大大的笑容,精神抖擞地说:“没问题。”
“那么有信心?”
“嗯!”她的眼睛,冒出希望之光,亮若星辰!
她举起拳头,眼睛好象有星星跑出来:“只要有信心,就一定能成功!因为我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
风间澈摸摸她的头,笑得她的心头一热:
“我相信你。”
※ ※ ※
她已经用这种方法成功地躲了他两天。
太阳才露出一丝丝的光,勤劳的小鸟已经出来找虫吃了。
门静悄悄地拉开出一条缝,一颗黑色的脑袋探出来,依旧睡意十足的双眼紧张地左右张望,在确定没有人看见她后,慢慢地伸出一只脚。
明晓溪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踏出房间,转身轻轻地合上门,小小声地呼了一口气。
她要趁着大家都还没有醒的时候溜掉,要不然再遇见牧野流冰,她又要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好吧,她知道自己是驼鸟心态,但是她还是不能坦然自若的去面对他。
明晓溪边走边搓搓自己的双臂,虽然现在已经是盛夏,但是大清早的,尤其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在下雨,空气还是清冷如初秋,早知道她就多穿一件衣服了。
拐个弯,突然一阵强烈的风吹来,清冷得令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涕。
“哈啾!”
明晓溪低下头揉揉鼻子,视线的余光瞄到旁边。
好像有个人。
她转头疑惑地一看,惊得大叫一声,吓得退后一步。
是牧野流冰!
一身黑衣,他修长却单薄得令人心惊的身躯倚着墙,手插在裤袋里。黑如绸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地飘着,柔和地拂过他美得脱尘飘逸的面容。鲜艳如血的嘴唇倔强的微翘,带丝不顾一切的疯狂。高挺的鼻子,有着目空一切的霸气。寂静如冰封湖水般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已经凝视了好久。
他站在被阴影笼罩着的黑暗角落,不见一缕阳光。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死寂如一尊冷然傲气的雕塑。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明晓溪拍拍胸口,顺顺气。
牧野流冰不曾移开过视线,他就这样静静地,淡淡地望着她,不说一句话也不动一下。他的眼神,凝重深沉得令她屏住呼吸。
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空气凝结似的缓慢。
“我还在想……”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略带沙哑,却好听如雪山上轻轻落下的雪花:“你会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明晓溪莫名一凛。
牧野流冰挺直身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带着微微的嘲弄:“你,还是要逃避我?”
他低沉地嗤笑了一声:“要是你不想见到我,那就说啊!”
明晓溪低下头侧过脸,她的声音好象卡在喉咙,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牧野流冰的眼神霍然变得更阴暗黯然,双手紧握成拳:“你不说话是不是表示你默认了?为什么,为什么直到今天,你还是要逃避我。难道面对我真的那么困难吗?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洪水猛兽?瘟疫?”
“你说什么?”明晓溪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好像听不明白。
“你不要再装傻了。自从看见我开始,你就在躲着我。如果你不想见到我,不要再委屈自己。我不会再麻烦你。”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只带着深入脾肺的痛苦:“既然你不想见我,为什么还戴着那条项链?”
项链?
明晓溪愣住,手不自觉地轻捂住胸口。
……“它是你留给我的证据,我当然要永远带在身上。”……
……“证据?”……
……“是我们今生定情的证据,不是吗?”……
……“我们交换了信物,就定下了终身。这不是你送我项链的意义吗?”……
……“是的。我们定下了终身。”……
在和风间澈交往时,她没有拿下。如今,她还是没有拿下。
“为什么?”
“因为……”是呀,为什么?明晓溪的脑袋飞快的转着,却发现她居然——根本不知道答案!全身的血液像凝固的一样,一股心疼从她的内心深处爆发出来,不断向四肢扩散。那样的疼,让她不禁皱起眉心。
“明晓溪,玩弄我很好玩吗?看着我为你痛苦,为你伤心,你觉得很快乐吗?”牧野流冰直直地站着,他的手指嘎然紧握,指节铁青。
她咬紧下唇,用全身力气来克制住自己滚滚涌上来的泪意,垂放在身旁的手轻轻在颤抖。酸涩像一颗石子,卡在她的喉咙里。明晓溪清了清嗓子,挺直背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没有玩弄你,从来没有,一刻都没有。”
“不要再找借口了!”他怒视她,嘴角多了一抹冷笑。
霍然,一阵眩晕向他袭来,眼前一黑,顷刻间天旋地转,他整个人向前倾倒……
“冰!”明晓溪心一惊,伸出手扶住他的手臂,却被他甩开。
“不要碰我!”
她怔怔地看着他,手无力地从半空中垂下。
他修长的身子倚靠在墙上,没有看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心。他的眼睛出奇的亮,澄静如湖泊。但是里面却蕴涵了太深太深的恨,太多太多的痛。他的恨,他的痛是那么的深,好似已经和他的灵魂结合在一起。他眼神蓦然黯下,他慢慢地开口,语气里,有一丝温柔,有一丝脆弱:“晓溪,你可知道,我——再也输不起了。”
一瞬间,明晓溪全身的血液好像因为这句短短的话而冷冻结冰。牧野流冰轻缓的语气,却重如大山般压住她的胸口,沉得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你,一刀又一刀,毫不留情地刺在我的心上,它在喊疼,你听得见吗?那些伤疤不会痊愈,它们一直在流血。它们很痛,痛到令我全身的细胞都在痛。它们在提醒我,有一个叫明晓溪的人,无情地把我的心丢弃,任由我自己摧残践踏。我快要不能呼吸,每一个呼吸都让我痛不欲生。可是你知道吗?既使如此,我还是不曾后悔遇见你,虽然我也想过,我是不是应该用我的生命来恨你。”
他颤动的声音在她身边轻轻地响起,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虚幻,却字字恍若锋利的爪子,狠狠地在她的心上划下长长深深的五道指甲痕。
“你可以选择爱我,或是不爱我。而我,却永远只能选择爱你。因为无论我怎么样尝试,我,永远都恨不了你。”
“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鲜血淋淋。它已经支撑不了你再在上面划上一刀。从你离开我的那天开始,哦,不,应该是从更早开始,它就已经不是完整的了。生日那天,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你真的忘记了的时候,真的很痛,好痛好痛。连你都不记得我的生日,我还奢望有谁记得?呵……好讽刺!你的一句后悔,就简简单单地把我们以前共同拥有的记忆,抹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再留下,好似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面无表情,似乎整个人的灵魂已经离他而去。
我本来在那个阴暗的地狱里,早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幸福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我从来不敢奢望。而你却亲自用你的双手,把我送上了天堂。让我以为,原来我一直错了,幸福一直就在我的身边,等待我去发现。在我想我终于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伸出手去接触它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幸福只是个一个脆弱的泡沫,一触既破。你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回了地狱。只是那个地狱,比以前更加寒冷,更加幽暗。你是我心里的那个天使吗?为什么你能那么残忍?你就像是帮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美好的梦,一个甜蜜的梦。梦醒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还留给我的,只是无限的痛苦,无限的惆怅,无限的迷惘。
牧野流冰低下头,轻轻地按住自己的心口。本以为自己痛得早已麻痹,没想到还是有办法让他的心难过得好似快要死去。
明晓溪倚靠在墙上,她全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被抽走。他话语中的痛苦,就快要把她撕成碎片。
初日还没有升起。
明晓溪全身冰冷,仿佛进入了冰窖。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脆弱得好似一触即破的声音,竟然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明晓溪握紧拳头。她只是暂时不想见他,并不想伤害他啊!结果,她又亲手在他的旧伤上刺了一刀。
“你不知道?”他反问,嘴角似乎微微地有些上扬,看不出是讽刺还是微笑。
“我……”她刚想说话,却发现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冰,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你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牧野流冰的头靠在墙上,半掩双眸:“你不要管我。”
明晓溪握紧拳头,挺直背脊,目如火炬:“你,我是管定了!”
他微仰起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好像这是他听过的最滑稽的笑话,只是他的笑容里,毫无笑意:“你不是一直在逃避我?”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让她的心有一种钝重的疼痛:“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想笑,一阵黑暗却向他袭来。他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发现眼前明晓溪的脸越来越模糊,恍然间,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连站立都支持不下去……
这只是电光火石一刹那的事情。
明晓溪的心猛地颤抖起来,她冲上去接住了牧野流冰蓦然倒下的修长身子。他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她只好紧紧地抱住他滑坐到地上。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她……好像有好久好久没有那么近看过他了。
牧野流冰额前的几缕发丝滑落到他的眉宇间,他似乎感到不适而皱起眉头,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了几下,眼睛慢慢地睁开。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望入她的眼瞳,与她的视线交缠。
她握住他的手:“你怎么样了?”好冰凉的一只手!明晓溪蹙眉看着他的手,握得更紧。她热如火焰的手心紧紧地贴在他手背的肌肤上,想用自己的体温暖和他。
牧野流冰的视线从她的脸转移到她的手上,他眼睛依然阴暗,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你干什么?”
“……?”
“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为什么还要关心我?”他的话语徐缓,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有力,像是怕她听不清楚。
她坚定地摇头,再摇头:“我不可能不关心你。”
牧野流冰目光迷离地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神带着惊心动魄的无助与痛苦:“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很可恶?”
明晓溪咬紧下唇,霎时,她露出了一个苦笑:“知道。”
“既然知道……”他的声音霍然变得冰冷:“为何你还要继续?”
他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竟有丝颤抖,他在害怕啊。
“我没有办法不关心你。”她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明晓溪闭起双眼:“冰,给我时间。”
牧野流冰蹙起眉,然后轻笑起来,那笑声,近乎疯狂,但是又掺夹着一丝凄惨:“我给你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多吗?”
他想甩开她的手,她却紧紧地握着。
明晓溪抱紧不停在她怀里挣扎的牧野流冰,望着他,却发现他的脸惊人的苍白,眼睛下面还有和她一样浓浓的黑眼圈!回想起现在最多才五点,她紧张地问:“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失眠吗?”
牧野流冰看着她,目光有一丝诡异:“如果你不想见到我,就不要再关心我,不要再握着我的手。你这样做,我会以为你是想放弃这个机会。”
明晓溪的眼睛出奇的明亮,比萤火虫的光还要澄清,使得她的脸看上去像是在发着耀眼的光芒:“我说过很多次,你永远是我的朋友,我永远不可能不关心你。”
他讥讽一笑:“朋友?你还是在骗你自己?明晓溪,你不要再用‘朋友’这个借口来敷衍我!”
明晓溪固执地看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牧野流冰嘴角一弯,勾出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微笑:“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睡。”
明晓溪脸色突然一变,变得苍白如瑞雪:“你难道在这里站了一晚?!”
他转头看向旁边:“不关你的事。”
她看着他,故意忽略他这句话对她的伤害:“很不巧的,我是天底下最爱管闲事的明晓溪!而且我说过,我是管定你了!”
他还是没有看她。
明晓溪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一口:“你好可恶!”
这次他终于冷睨了她一眼,但是他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
松开嘴,他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青青的牙印,看着看着,明晓溪的视线模糊出来,冰冷的泪珠一颗一颗滴到他手上。
牧野流冰看着手上的泪水:“为什么哭?”
明晓溪低下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要时间……真的……我不想伤害你……真的不想……对不起……对不起……”
晶莹剔透的泪,轻轻滴落在牧野流冰的脸上。他晶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那颗泪,感觉仿佛她的泪,也滴到了他的心里似的,绽起点点涟漪。
“别哭了,你还哭什么。”牧野流冰看着她微笑,笑容里有一抹怪异:“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而已。”
一阵委屈涌上明晓溪的心头,她哭得更大声:“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不想见我?”牧野流冰看着哭泣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晓溪,阴霾的眼睛瞬间点燃出微微亮光,冰冷的表情闪过一丝困窘。
“我……我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嘛……呜……”
意思是说,她……没有放弃喜欢他?他可以这么想吗?可以吗?
牧野流冰看着眼前哭得稀里糊涂,凄凄惨惨的明晓溪,再多的痛苦,在此刻都被温柔所替代。他伸出手帮她擦开泪水:“我给你时间行了吧?”
明晓溪小巧的鼻头哭得红红肿肿的,眼睛也哭得红红肿肿的,她抽噎着看着他:“真的?”
他想恶狠狠地瞪她,却发现自己狠不起来。他晶莹剔透的指尖无意识地轻抚他颈间那条泛着银光的细链,坠子是一个雪花样的水晶:“嗯。”
太阳渐渐升起——
朝霞轻轻把他笼罩住,淡淡的红光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朦朦胧胧的,有点深邃,有点迷离。
初阳的光照射在牧野流冰的脸上。他的眼睛不见寒气,不见萧杀之气,而是晶莹剃透,明澈澄清,比他胸前的水晶还要漂亮,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个如水晶般透明的少年。
明晓溪看着他发呆,现在的牧野流冰暂时脱去了冷酷,脱去了阴暗,和着明媚灿烂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蓦然,她猛地抱住他的头大叫:“冰!你快去睡觉!”
“我不要。”牧野流冰低下头瞥了一眼还被她握住的手,也不知道她是忘记了还是习惯了。
“昨天晚上一直在下大雨,你一直站在外面吹风难道不冷吗?”
“不冷。”他的心比较冷。
“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我想——留在靠近你的地方。”他半掩双眼。
你难道不明白吗?只是静静地站在靠近你的地方,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仅仅只是你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已经足以让我感到喜悦,或是痛苦。
※ ※ ※
明晓溪强行把牧野流冰拉进她的房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推倒在她小小的单人床上。
修长的身躯躺在窄窄的,充满女生味道的床上,显得——有点好笑。
她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你说要留在靠近我的地方,好了!这是最靠近我的地方,你乖乖的睡觉,不要闹小孩子脾气。我会帮你请假的。”
他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她帮他盖好薄被,抚抚他光洁的额头,再探探自己的:“还好你没有发烧。不过吹了一夜的冷风,如果你感冒的话抽屉里——”她指指旁边的柜子:“有感冒药。如果你胃疼的话,里面也有胃药。感冒药呢一次吃一颗,一天三次。胃药呢——这个我不清楚,你还是看看说明书好了。如果你很难受的话呢,就去找我妈,她应该会照顾你的。记得哦!”
牧野流冰看着她唠唠叨叨像个小老太婆,嘴角露出一抹如春风般温和的微笑。
明晓溪看着他只是凝视着自己,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禁蹙眉:“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他点头。
“那就好。”明晓溪不疑其他地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出去了。”
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她的手被他握住。
牧野流冰的眼睛渐渐冰冷起来:“不要离开我。”
明晓溪弯下腰拍拍他的头,好像在安慰一个撒娇的孩子:“我很快回来的。”
“不要离开我。”他固执地说着这一句话。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谁能想到牧野组的社长居然会任性得像个孩子?
他依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只是黯淡下来的眼眸有一抹孤单的脆弱。
这一抹脆弱让明晓溪的心突然软了下来,为什么她就是特别吃这一套?牧野流冰是吃定她了!她无奈地跪坐在床边,手轻轻地拍拍他的手,安抚地说:“好,你放心的睡吧,我不走,我留在这里陪着你。”
牧野流冰的目光静静地审视着她的脸,似乎在考虑她话语中的可信度。他合上双眼,半晌,再睁开看着她,重复一次刚才的话:“你不要离开我。”
“恩,放心睡吧,我一直在这里。”明晓溪握住他冰冷的手。
他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凝视着他的睡脸,一直到他睡着了。看着他长长的,弯弯的睫毛轻轻地遮盖住他的眼睛,在他苍白的脸上倒出扇子形的阴影。他的皮肤好好,光滑细嫩的。只是他的眉在睡梦中仍然皱着,看起来像个忧郁的天使。
明晓溪轻轻抚过他的眉间,就像风那样轻。
牧野流冰的眉心终于舒展开,表情松懈下来。
明晓溪看着看着,忍俊不住小小声地笑出来,这样的牧野流冰,看起来竟然脆弱可爱得像一个小婴儿。
她无聊地看看墙上的挂钟,又看看窗外的树。好想去喝水呀,但是她的手被他抓得牢牢的,刚刚才移动一下,就发现他不安的皱起眉,只好规规矩矩地坐好,以免吵醒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慢慢流走——
明晓溪的眼皮越来越重,她拼命想睁大眼睛,但是还是不成功。她的头一点一点,最后还是抗拒不了睡意倒在床边睡着了。
女生化的小房间里,少年安详地睡在少女的床上。少女的头搁俯在被单上,也进入了梦境。
窗外的阳光,照在了他们依旧相握着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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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修改了一些,尤其是冰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