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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夜X叶岚X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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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雨夜X叶岚X动身
今天的天实在算不上是好,临近傍晚的时候,风吹得人寒进骨子里去。
徐烨操兵回房的时候忍不住站住了脚看了看天色,心里盘算着估计要下雨,要记得把房门外面晾着的衣服收回来,便折转了方向往广场上去了。
广场上都是急急忙忙收衣服的士兵们,徐烨跟他们一一点头问好,便将自己晾着的还有些潮气的军装收了起来,一手提着枪,一手抱着衣服往院子里走去。
经过院子里的回廊的时候,一旁值班的小兵恭恭敬敬的向他问好:“校尉大人。”
徐烨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见那小兵穿的单薄,身子也颇为瘦弱,便道:“我帮你站上片刻,你去拿件衣服回来吧,莫要冻着。”
小兵点了点头,连声道谢,徐烨挥了挥手,有些疲累的靠在柱子上,看着那小兵一溜小跑的往士兵房去了。
徐烨是个孤儿,五岁时父母死于饥荒,他一人流浪了两年后,被偶然路过的李承恩捡回天策府,从此在军队里长大,十六岁带兵,二十岁封陪戎副尉,二十六岁上,已经是天策府这一代出类拔萃的将领,官衔正六品昭武校尉。
他几乎便是在天策府长大的,对这片土地有着极深的感情。
天策府的生活温暖又充实,徐烨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能在这里生活,是十分幸福的事情。有兄弟,有长官,有士兵,他的生活里充满了铁血和汗水。
前些日子府主带着人去了巴蜀之地,至今也没有回来。徐烨心里有些担心,但是他素来是个严肃的人,便是心如火燎,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去拿衣服的小兵一路小跑又是蹑云又是疾的冲了回来,感激的冲着他道:“辛苦您了,校尉大人。”
徐烨点了点头道:“夜里值班最是辛苦,你可要小心。”
小兵急忙立正敬了个军礼,高声道:“为天策府安全,不辛苦!”
徐烨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喜欢这样的士兵,吃苦耐劳,对天策府有着赤诚的心。拍了拍那小兵的肩膀,他提着自己心爱的长枪往房里去了。
徐烨的房间极为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矮凳,一张用来放长枪的案几,案几旁一个小小的泥炉,唯一算的上奢华的只有放在一旁的雕花梨木椅子。他进门便将长枪仔细放在案几上,从怀里摸出来火折子迎风一抖,点燃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盏灯。
窗外风声呼啸,空气潮湿的仿佛能拧出水来,徐烨解下身上的肩甲,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从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被那冰冷的温度冻得打了个寒战。
空气闷得很,似乎是要下雨了。
徐烨正这样想着,便听见窗户吱呀响了一声,徐烨连忙回过头去准备将窗子关好,却看见个金色的身影从窗户跳了进来。
“嘿,徐烨,好久不见了。”来人毫不客气的往他攒了三个月月钱买来的雕花梨木太师椅上一坐,伸手摸了摸他放在桌子上的壶,眉梢就皱了起来,仿佛一池吹皱的春水,那人低声道:“你这水怎么冷成这样,我大老远的跑来,连杯热茶也没得喝么。”
徐烨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唤道:“阿岚?你怎么过来了?”他脸上露出些欣喜的神色,又有些哭笑不得。
叶岚是藏剑山庄这一代的二弟子,徐烨的……应该算是好友。
叶岚利如剑刃的眉梢一挑,他嘴唇极薄,颜色又淡,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总是带着两分似笑非笑,徐烨曾经听人说过嘴唇薄的人薄情,但实际上叶岚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或者说他们藏剑山庄上下都是把感情看得很重。
叶岚伸手摸了摸徐烨心爱的长枪,笑道:“怎么,我不能来不成?”
徐烨知道他嫌弃水冷,便点燃了那只泥炉里面的炭火,架了只小铜壶,准备烧点水给他泡茶,叶岚见他烧水,便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丝镶木的盒子递给徐烨,笑道:“上好的西湖龙井,虽然你这里没有上好的泉水,不过也勉强了。”
徐烨接过盒子打开,便看见里面绸缎底子上放着碧绿色的茶叶,茶香扑鼻,便道:“那便多谢阿岚了。”说着便去柜子里翻找茶具。
叶岚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见徐烨去翻茶壶准备泡茶,便将徐烨的长枪取了过来抱在怀里,又从包裹里面掏出来打磨包养的工具,仔细打磨枪刃。
徐烨手里这把长枪便是叶岚去年出师时候的作品,藏剑山庄善于铸剑,便是其他的兵器手艺也不是一般的铸造师可以比的。叶岚虽然在他们藏剑山庄也算不上顶尖的铸造师,但是好歹也是这一代的二弟子,他锻造出来的长枪,在江湖上也是上好的兵器。
而且对于徐烨来说最主要的是——这把枪是叶岚锻造的,不要钱。
或许这听起来挺扯,但是徐烨是个实打实的穷鬼。天策府的月钱不多,他手下的士兵里面又有几个是穷苦,徐烨也就免不了帮上一把,导致他每个月的月钱除了养活自己,基本上便是半毛也没有。当初叶岚送他这把枪的时候,徐烨还在愁怎么攒钱付账,叶岚把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瞪:“我藏剑山庄还要你这穷鬼的钱不成?”
徐烨便没有付钱。
想到这里,徐烨拨了拨炭火,便抬起头来看向叶岚。藏剑山庄地处西湖,江南的人比北方的人眉目里总是多了一份江南的灵秀。叶岚无疑是算的上好看的,剑眉星目,薄唇直鼻。他眼睛又黑又圆又亮,被他看着的时候,便会觉得他满眼满心的都是自己。
徐烨看着他仔细的擦着手里的长枪,唇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他第一次见到叶岚的时候十三岁,叶岚只有五岁。还是圆滚滚的身材,扑到他脚下抱着他的腿扬起脸来奶声奶气的要糖葫芦吃,一双黑亮的圆眼睛如同养着的两汪黑色的水银,仿佛只要一碰便会骨溜溜的滚动。
叶岚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那把被他擦得锃亮的长枪,抬起头来便看见徐烨眼睛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皱起了眉毛,道:“看什么呢?”
徐烨笑道:“看着你方才的表情,想起来阿岚小的时候还会抱着我的腿要糖葫芦吃,现在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叶岚对他这说法嗤之以鼻,哼道:“徐烨兄,你也不必我大上多少,别跟我师父说话一个口气。”
他提到自己师父的时候,神色微妙的僵了一下。徐烨对他十分熟悉,敏锐的捕捉到了他那一份神色,便问道:“怎么?阿岚你和叶庄主吵架了不成?”
叶岚道:“我师父性子淡然,怎么可能吵得起来。”
徐烨见炉上的水已经开了,便提了起来往桌上的紫砂茶具里面倒水——这茶具还是叶岚千里迢迢从西湖带过来的。
叶岚下意识的握住腰带上缀着的玉坠,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师父。”
徐烨转念一想,便诧异道:“难不成叶庄主也去了南疆?”
叶岚点了点头。
徐烨惊讶道:“叶庄主去了南疆竟然没有带你么?”
叶岚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郁闷道:“师父说我的心性还需要磨练,不许我去。”
徐烨将一杯茶水递给叶岚,见他接过去小口小口的喝了,才皱眉道:“既然叶庄主要你呆在山庄,定然是有他的理由的。”
叶岚哼了一声,道:“你跟我大师兄倒是说得一模一样。”他撇了撇嘴角便学着他大师兄叶潜峰那一本正经的口气道:“阿岚,你要听庄主的话。大庄主和二庄主三庄主还有我都去了南疆,四庄主又是个不管事情的,你就是藏剑山庄的掌事了,不可乱来。”
徐烨听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岚瞪了他一眼,道:“你笑甚么?”
徐烨道:“阿岚,你师兄定然是料到了你要乱来。”
叶岚道:“那是自然,他们不让我乱来,我偏要乱来。”
徐烨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得色,便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他头顶,换来叶岚的怒目而视。徐烨权当没有看见,笑道:“阿岚,你直说便是了,究竟来找我做什么?”
叶岚道:“听闻李将军南下也有两个月了吧,成华兄难不成便不担心?”
徐烨笑道:“自然甚为担心。”
叶岚眉梢一挑,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那成华兄何不同子言南下寻找一番?”
徐烨道:“这……”
叶岚道:“自然不会强求成华兄,不过成华兄,今日子言带来的茶叶可是正宗西湖龙井,非藏剑山庄没有地方用得起,放在江湖上也是千金一两的价格……成华兄你看?”
徐烨立即斩钉截铁的道:“固所愿,不敢辞。”
叶岚得意的伸手拍了怕徐烨的肩膀,大笑道:“这便对了,成华兄,明日启程可好?”
灯影里,他笑的肆意张扬,徐烨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