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树魅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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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树魅 （上）
早春是樱花盛开的时节。
樱花的绽开仿佛一支缓慢而绝美的恋歌，清风吹过，樱花瓣纷纷飞扬、飘落，渐渐、渐渐铺了满地。
淡粉的花瓣如冬日初雪，在地面，薄薄一层，没有人忍心将花瓣碾踏于脚下。
樱花学园的樱树正是烂漫的季节，景色尤美，满地的樱花瓣叫人不忍去踩，学校只好下狠心为学生们扫出一条大道。
樱花树庞大的枝叶下堆满了花瓣，却仍然圣洁、绚美，亦真亦幻。
学校最大的一棵樱花树上，有一个穿着墨绿底黑纹和服的男生闲适地靠坐在结实的枝条上，手里拿着烟杆，不时吐出违和的白色烟雾。
“树魅哟，看到那边正在萌芽的山吹花了么？”男生轻声说道。
被称为树魅的，不是欢声笑语的学生中的一个，而是男生身下的树干。
树干在背着众学生的方向，开了一条缝，缝中发出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少主，会被人发现的。”
树干上竟然冒出一滴汗。
树上的男生笑笑，半闭着一只眼睛，极为慵懒：“被发现了又如何？只会成为学园怪谈吧。”
树干上的汗滴更大了。
“哦，树魅，闲聊到此为止。”男生眼睛瞟过学园外的山吹咖啡店，里面正进行交接班。
一个穿黑色校服的黑发女生匆匆系上纯白围裙，准备开始放学后的打工。
男生观察她已有几天。并不是因为她的外貌有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一个事实。
她是一个妖怪。
“身为妖怪，却和人类一起很幸福的样子。”男生纵身一跃，木屐毫不吝惜地踏在一片樱花瓣上，发出“当”的一响。
在一群穿整齐黑白校服的学生中间，他的着装太过显眼，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大摇大摆地晃进了山吹咖啡店，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也没有服务员注意到他。
“嘛，做得有点太过火了么？”他正打算把自身“畏”解除，却看到那个黑发少女拿着菜单走过来，步姿端庄。
少女双手交叠，声音细而动听：“请问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的么？”
他没有立刻点咖啡，金色的双眼直视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有些局促，低着头，又问道：“请问客人……”
“我从第一次来就报上我的大名了吧。”
“嗯……”少女腼腆地点点头，轻声说道，“支配整个东京的奴良组年轻首领，将来要成为魑魅魍魉之主的男人，奴良鲤伴。”
“记得还是很清楚的嘛，山吹。”
“那，鲤伴大人，您需要什么？”
鲤伴无趣地拿手撑着下巴：“跟往常一样。”
一会儿，山吹端上一小壶热酒和一杯冰摩卡。
“您不需要下酒菜么？”
鲤伴摆摆手。
山吹端着盘子走向别的桌子。
鲤伴靠进软软的沙发背，半闭着双眸。
这个座位的风景很好，从这里望去，正好可以看见学园里那丛不大起眼的山吹枝。
还没到它的开花季节，到了的话，纯白与嫩黄的花，层层叠叠，一定很好看吧。
那才是真正的春雪啊……
这么想着，一口热酒灌进鲤伴的喉咙，一阵热辣。他又把冰摩卡端起来，准备大喝一口。
“那个，那个，鲤伴大人。”
山吹又走进了他的视野，鲤伴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这样喝的话，肚子会痛。”第一次关心一个同龄的男生，山吹有些紧张。
“哦……”鲤伴笑意更浓了，“谢谢关心啊。”
说着，鲤伴几乎喝了半杯的冰摩卡。
凉凉的，顺着喉咙一直冰到胃里，确实不好受。
“鲤伴大人，您……”山吹微露怒色，“下次不会给您上这两种了……”
鲤伴故意把剩下的热酒和冰摩卡混在一起，仰头一饮而尽。
胃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疼得难受。可是山吹生气的样子难得一见，还是为自己生气，鲤伴不由得牺牲了一下自己可怜的胃。
山吹紧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离开。
漆黑的长发安静地垂在她身后，在众多的黑发人之中不是很出挑，却像那等待开放的山吹花。
鲤伴也起身，几步走到山吹身后，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说完，鲤伴嘴里喊着“醉了醉了”，把脖子上一块白布搭在脑袋上，摇摇摆摆向前走着，一只眼偷偷瞟着山吹。
山吹停在原地，双颊浮上了些酡红，可爱极了。
鲤伴走到门口时，见山吹小跑着跟了过来，停下脚步，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哟，山吹，舍不得我走么？”
“不是的，鲤伴大人。”山吹伸出一只手，“您的钱，您还没付钱。”
鲤伴这次是真想付钱了，可无奈身无分文。
良心受到了极大谴责。
没办法。
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打算使用老招数。
鲤伴拍拍山吹的肩膀，用手指指她身后，说：“看，你老板。”
山吹听话地转头看，左右瞧瞧，只有来来去去的客人和服务员，“鲤伴大人，我怎么看不到……？”
“鲤伴大人？鲤伴大人！”
此时，鲤伴人早已溜到咖啡店对面很远的位置，大声喊道：“山吹！！明天付三倍！三倍！！给我等好了！”
再路过学园的时候，里面已是一片黑了。
鲤伴正打算回他那棵大树上坐一会儿再回家，却听见有奇怪地敲钉子的声音。
“咣当，咣当，刺啦——”
刚想看看是谁这么有“雅兴”，鲤伴却被眼前的景象一震。
一个本校女生，披散着长发，失神一般往学园最大的一棵樱树树干上扎钉子，身体像是不受自己的使唤。
树干在流血，女生身后是乌烟瘴气的鬼魂，在空旷的黑暗校园里横冲直撞。
鲤伴跳上学园围墙，冲进了学园，一把抓住女生的手腕。
女生的身体开始狂暴地乱动，动作有如一个凌乱的牵线木偶。女生甩开鲤伴的手，向后一跃，停止下来。
她的双臂不自然地张开着，手腕下垂，两条腿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女生机械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木制的脸。
“淑女不该有这些行为啊，很不文雅的哟……你为什么这么做？”鲤伴早已知道那女生是妖怪附体，但还想问问她欺负树魅的理由。
鲤伴轻轻拍了几下树魅的枝干，树魅还是一副极度狰狞的表情。
传说树魅是有灵魂居住的树，平时是个友好的妖怪。不过，如果打算把树魅弄伤的话，那个人会遭遇很大的灾难。
“我会得到树魅的灵魂！我会得到树魅的灵魂！”女生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但是发出声音的却是她身后的鬼魂，多重飘忽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格外瘆人。
“可怜的人偶。”鲤伴叹道，缓缓抽出腰间的弥弥切丸。
“呵呵，主人说树魅的灵魂将属于我，噢呵呵呵。”
女生的胳膊倏地搭在了嘴前，手因受到了震动而上下摇摆。
她在尖锐地大笑，全身上下都在不规则地晃动。
她身后的鬼魂都在尖锐地大笑，恐怖的重音效果在整个学园里久久回荡。
鲤伴没有感到丝毫畏惧。
抽刀，冲，跃起，鲤伴的弥弥切丸准确地砍在人偶女生的头上。
裂开的木头散落了一地。
“呵呵，你是阻止不了我们的，哦哈哈哈哈！”
鬼魂消失在重重阴影之中。
整个校园恢复了宁静。
唯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正在抽泣。
“呐，树魅，不要哭了。”鲤伴拍了拍那粗壮的树干，“树魅是这么不坚强的妖怪呢。”
拍着拍着，鲤伴猛然抽出扎得极深的钉子。
血流顺着抽出的方向，溅了一地。
树魅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整张脸都团作一团，不成样子。
鲤伴的手轻抚在树干的裂痕上，柔和的光团围绕着伤痕，伤痕由大变小，最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树魅的五官渐渐舒缓。
鲤伴最后重重拍了几下强壮的树干，说：“我绝不原谅在东京都撒野的小妖怪！”
“多谢鲤伴大人。”
“好歹我们也喝过交杯酒么，在意什么。”
鲤伴坐下来，靠着树魅，躺在了满地的樱花瓣上，熟睡。
山吹的打工结束了，路过樱花学园。夜晚的樱花学园更是如梦如幻，学园里的樱花树仿佛受到了花神大人的保护，开得旺盛而绚美。山吹偶然低头，看到了樱花树下的奴良鲤伴。
山吹摇了摇头，轻手轻脚走进去，脱下自己身上的长外套，盖在鲤伴身上。
山吹乙女是幽灵妖怪，特点是可以穿过任何物体。
鲤伴无意识地往衣服里缩了缩，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树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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