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吉祥》溯情

15、雌雄

　　“哪个活腻歪了敢砸本官？”人群自动散开，露出个穿一身墨绿色的元宝纹锦缎长袍，腰带上镶嵌着几块亮闪闪的宝石的中年女子。那女人身后跟着侍卫，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怀中还搂着个身段柔美、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

　　华吉祥情知惹不起，忙上前赔礼，却被那女人气势汹汹地推到一旁，那满脸凶神恶煞在看见躲在她身后的淮秀时，瞬间换成了合不拢嘴的笑，柔声道：“小美人莫怕，方才是你掉的糖年糕？你跟本官走，本官再买十块给你可好？”

　　“我、我……不要……”淮秀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蹦跶到华吉祥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来惊恐地盯着那女人。华吉祥怕吓坏了淮秀，忙展一展袖子，不着痕迹地遮去那人贪婪淫邪的目光，又躬身行了个礼。

　　“滚！别挡着本官的路！”那女人五大三粗，巨臂一挥之下，竟险些将华吉祥撩了个跟头。华吉祥顺势下跌，暗自咬咬银牙，不知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何每个人都跟她屁股过不去……

　　将摔未摔之刹，有人稳稳托在她腰上，轻而易举扶正了她的身子。那人手掌温暖有力，一双眼睛璀璨如暗夜里的星辰，华吉祥灵光一闪，忽的记起身边还跟着高人，不由欢喜地捏住那人的手，笑道：“幸好有你啊，沙荆！”

　　“保护小姐是属下分内之事。”沙荆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像收敛了翅膀的燕尾捏，阳光映出他脸颊上一层细微的绒毛，仿佛连呼吸都透出柔软。

　　没想到沙荆虽然皮肤略黑，相貌却也这般出众，华吉祥看得呆了呆，还未及夸他两句，却听身畔淮秀扯着她衣袖哭喊了声：“师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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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秀一手拉着华吉祥，另一手却被那女人抓在手里猛吃豆腐，华吉祥眸光一沉，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反而拦住了正欲动手的沙荆，令他退到三步外，自己则上前几步，笑眯眯道：“不知这位大人怎生称呼？您要带走草民的徒儿，草民也好向他家人交代。”

　　俗话说出手不打笑脸人，那女人看华吉祥并未有任何怒气，也认为她是个识时务的，便趾高气昂地冷冷哼了声。“本官在天子脚下为官，名讳岂能与你等贱民言说？”

　　华吉祥本也没真心问她名号，看了眼四周三尺外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以及那女人搂在怀中的男子，掩在长袖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随后衣袖一展，笑道：“大人言之有理，不过草民的徒儿年幼，恐不懂事理，不如让草民叮嘱他几句，也好令他伺候得大人满意。”说着轻轻牵过淮秀，抹去他腮边的眼泪珠子。

　　“唔……”

　　这厢华吉祥搂着淮秀柔声安抚，那厢中年女子却扭了扭身体，自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气喘吁吁的呻吟。呻吟声沙哑低沉，凡是有过情事的人听上去大约都不会陌生。

　　“赵大人……”被女人揽在怀中始终一言未发的年轻男子忽然一颤，双手按上了那女人正打算剥开他衣裳的手。他晃晃身子，忽然觉得一股浓香窜入胸臆，竟比青楼倌馆中用的催情香更令人难以招架，饶是他日日沁在其中都需强撑着保持清醒，何况身旁那早已急色攻心的金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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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人身体不适，来人，送大人回官驿。”男子探究的视线在华吉祥脸上兜了一圈，发好施令的嗓音沉稳有度，却听得身后的侍从青黑着脸，轻蔑地瞪他几眼，最后才极不情愿地抬起了自家那位已主动宽衣解带、半裸着上半身的大人。

　　集市中拥挤的人潮恰在此时让出一条通道，女人们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男人则连羞带怯地扭过脸去，生怕被人指责自己不守夫道。华吉祥拍拍怀中少年绯红的脸蛋，听见他逐渐沉重的呼吸声，不禁一乐，从袖口掏出块怪模怪样的木头放到他鼻子底下。

　　淮秀头埋在华吉祥颈窝，正觉得浑身燥热难受，却忽然闻到一股清新怡人的木香味，当即头脑一片清凉，又想起方才受的惊吓，反而缩一缩脖子，往华吉祥怀抱更深处钻去。

　　街上人群随之恢复了正常，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刚刚让出来的那条通道。华吉祥这才用两根手指头拎了淮秀出来，视线瞄向散了一地的吃食，淮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旋即嘴唇一扁，似又要哭了出来。

　　“淮秀乖，方才掉了什么，为师再重新买给你。”华吉祥重又一手牵着淮秀，一手牵着沙荆，恍如没事人一般地继续逛着集市。只是没走几步，猛然感觉到背后一丝凉意，似有谁死死盯着自己，然而回头看时，却又只见满街人烟，并无发现半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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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行至一处兜售熏香的铺子前，华吉祥领着淮秀进去，令他在一堆廉价的香囊中挑上十个喜欢的，又趁他纠结为难时悄声问沙荆十二风忍有没有办法查处方才那女人的来路。

　　沙荆点点头，转身离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折返回来。华吉祥见他没说什么，以为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不想等三人回到客栈时，却见谢青尘正在她房里捧着杯热气熏熏的香茶看书，想来是已候了她多时了。

　　“那人叫赵汉波，是帝都外白石县的小县丞，柳州人士，此次是回乡探亲。赵汉波为人无能好色，全靠其官拜吏部侍郎的姑表姐帮衬才能混个小官作威作福。”谢青尘合起手中的书册，从旁边的桌子上捻了两张纸笺递给华吉祥，上面密密麻麻地书满了蝇头小字，从赵汉波的出生年月、家宅背景，到她娶过多少夫郎、纳过几房小侍，甚至在有无特殊嗜好等都事无巨细地一一罗列。

　　华吉祥匆匆瞥了几眼，几乎看得目瞪口呆，从她问过沙荆到三人回到客栈不过区区一个多时辰，谢青尘竟整理出这么一份详实至极的材料，其手段不可谓不精明。

　　许是她眼中赤裸裸的崇拜太过明显，谢青尘竟打了个寒战，伸手将她越来越靠近的脸退到一边，顺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十二风忍除我之外，都是我师伯亲自培养出来的精英，查个小小的芝麻官又算得了什么？”

　　师伯？

　　华吉祥敏锐地抓住话端，挑挑眉峰，满眼狐疑地站直了身子，谢青尘脸色一白，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竟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随便找了个借口便逃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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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入夜，谢青尘也没有回来，华吉祥含笑抿抿嘴，独自占了床铺睡觉，双手双脚统统叉开，摆了个逸趣横生的“大”字，随后又挺直腰身，借助被单摆成个“王”，跟着腰一弯，正要摆最后一个字时，忽听房上有人压抑着一声轻笑……

　　“谁？”华吉祥下意识扯起被单，才刚勉强遮住只穿着肚兜的上半身，便听窗户“吱呀”一响，从窗外飘进个人影。那人相貌绝美，身姿修长，穿着一身紫色的百花曳地左衽长裙，肩披红色轻纱，衣服的领口开得极大，若隐若现着圆润光洁的香肩以及精致漂亮的锁骨。

　　大燕国男女服饰没有太大区别，平日或着长裙、裙裤，或着式样简单的长衫，遇到重要场合则需穿着正式的广袖袍服，唯一的区别便是女子右衽，男子左衽。

　　按说华吉祥看见来人的左衽长裙，本该避嫌才是，可谁知她在察觉出来人没有杀气之后，竟大咧咧扔了被单，装模作样地拱拱手，道：“姑娘深夜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姑娘……”那人眉梢一挑，白皙的脸颊上染了抹浅粉，轻移莲步走到华吉祥面前，长指落在她额心，又顺着脸颊滑至微微张开的唇瓣上，随后牵起华吉祥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胸部，妩媚笑道：“这位小姐好生有趣，不知您哪只眼睛看出人家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