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神归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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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洞内。
靠在孙悟空身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其实杨戬只是昏迷了片刻，他听得见身边的人在说话，也感觉得到那个痞子抓着他的手腕磨蹭，只是意识被撕裂了一般，疼的厉害。
自知是破咒反噬的缘故，这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杨戬眸子颤了颤，看着眼前哭得泪人儿一样的三妹，想抬手去替她擦眼泪，却发现浑身仿佛被什么碾过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手指动了动，勉强抬起，却无论如何也触不到三妹的脸。
“二哥。”杨婵泪眼模糊，忙一把攥住二哥颤抖的手，这才发现，那只纤白的手，瘦的指节零丁了。
“二哥，你感觉怎么样？”
杨戬刚想说话，安慰安慰这个被吓到的妹妹，却觉身一道猛力强冲而出，在体内横冲直撞的肆虐，仿佛是想寻到一个出口发泄一般。
知道是先前被压住的开天神斧的力道。纵是先前也只是强行压住，更何况是现在，自己法力耗尽，身被反噬。
那种撕裂元神的疼，让他遍身冷汗。
不想吓到妹子，杨戬眸子强睁着，被杨婵握着的手也不过无力而已，一抖也不抖，声音温和而平静。
“三妹，别担心，二哥没事的。你去看看沉香，我怕那孩子……”
杨婵这才想起一边的沉香，擦了脸上的泪，起身过去。
孙悟空却知道，杨戬撑不住了，却又不愿自己的妹子担心，这才借故支开了杨婵，让她过去看看沉香。
人靠在自己身上，一丝一毫都能感觉的清楚。刚才，怀里的人浑身一僵，接着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猛的握拳，五指死命的扣紧，似要攥出血来。孙悟空就知道，是他体内那道开天神斧的力量发作了。
看他强撑着眸子，眼睫却止不住的乱颤，看他强撑着说话，手却越握越紧，孙悟空心疼如绞。
知道他倔强，知道他傲气，却再也不忍他如此。
抓腕子的手滑到他的手上，将手指一个一个的掰开，再狠狠扣住。
紧扣的手，颤抖着，分不清到底是谁在颤抖。
“戬，你要是疼，就喊出来……”
孙悟空贴在他耳边颤着声的祈求，却哪里知道，此刻的杨戬，就是连出声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是眸子依然睁着，袖下的那只手，紧紧的扣着孙悟空的手，死死不放。
蓦地，孙悟空觉的怀里的人霎时僵直，袖底的手却颤抖着松开了。
心头一揪，抓住那只手，垂眸一看，但见手腕脉门处，血汩汩而出，染湿了玄衣，浸在自己的袖口，分外刺目。
竟然…竟然……
那道力量竟然从这要命的脉门处冲了出来！
华山外，太上老君拂尘一抖，天上云镜立碎。
“戬儿，戬儿……”
一个苍老的声音，跌跌撞撞的进洞里来。
是太上老君。
此时，沉香呆呆的跪在杨戬身边，一语不发，杨婵则忍痛含泪，声声切切的唤着。
伸手扒拉开一众人，老君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粒血红色的丹药，递到他唇边。
杨戬却摇了摇头，眼神幽幽的亮。
没用的，身体如何，我自己有数。
废话！医不自治！你是藐视我数万年的炼丹水平吗！老君吹胡子瞪眼的，将手中药丸直接塞到了孙悟空揽着杨戬的那只手上。
抬头扫了老君一眼，默默的放开一直握着他腕子的手，缓缓将丹药递到杨戬唇边。
知道自己的不忍在何处，偏偏让这个痞子来。杨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配合着，将丹药含下。
“老君……”
“戬儿！”太上老君长眉耷拉着，一脸的痛惜。
算了，反正也没有以后了，叫一声吧，剩下的事情还是要拜托他的。
“师伯祖……”
“戬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云镜已经碎成千万片了。”
杨戬合了合眼眸，重又睁开，现在，他也只剩下游动眸子的力气了。
“三妹和沉香救托您照顾了……”
“二哥，你乱说什么话，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眸光温柔的瞧着妹妹，杨戬似乎是想抬手，却终究放弃，只靠在孙悟空身上，平复着散乱的喘息。
“母亲的事，还有，天条我已经修好，刻在了五彩石上，放在华山之心。”
“戬儿，有师伯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老君一边应承着，一边悄悄的探着他的脉象。
怎么样？孙悟空眼尖，自是瞄到老君的动作，投了个疑问过去，却见老君轻轻的摇了摇头，伤的太重，反噬破咒，那是乾坤钵的死咒，再加上被开天神斧所伤，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不相信！
那身金衣上，流光四散，一双金瞳渐渐血红，缓缓抬起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不好。他这个样子该不会是……老君来不及多想，拂尘一甩，厉声喝道：“猴子，你莫要伤了戬儿！”
孙悟空现在只剩下满腔的恨意，脸上的杀气一层胜似一层，红透的金瞳里尽是嗜血的味道。
“啊！！！！！！！！！！！！”
阻挡已是来不及。老君拂尘一挥，将杨婵沉香护在了结界里，杨婵也是机警，眼见孙悟空不对，虽然满心悲痛，却还是先一步的抢过自己的二哥，紧紧揽在身边。
结界之外，华山莲台的上方，山石层层剥落，露出一块石头，光散五彩，像是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半跪的孙悟空，缓缓站了起来。
五彩的光亮缠绕在他周围，越转越快，最终凝成一丝银芒，射在他的眉心处。
仿佛是被刺激到一般，孙悟空浑身一震，法力爆涨，带着金红的光，穿透了洞内的每一处，逼得人不敢直视。
老君双眸微合，内心自叹，如果五彩神石能够早一点激发他体内的力量，是不是戬儿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难道这就是命。
虽然老君设了结界，可华山之心的五彩神石是杨戬亲自放的，上面有他的封印，封印自行冲开，竟将他激的一口血直涌出来。
“二哥！”
杨婵大惊，伸手不停的替杨戬拭着唇边溢出的鲜血，心疼却不敢落泪。
杨戬艰难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虽然身体元神都是撕裂般的疼，可是这疼也让他愈发清醒，原来，那个痞子的元神是五彩神石。难怪会与华山之心的神石有感应呢。
似是被杨婵那声惊呼唤醒了，孙悟空缓缓转过身，金瞳中的血色褪去不少，只是那平展的眉心处，却多了一块火样的印记。
“戬，你感觉好些了吗？”明知无望，却还是固执的希望有一点回旋之地。
纵然再迟钝，也看的出孙悟空和二哥之间的关系，杨婵愣了一下，含泪将怀里的人交给孙悟空，轻轻扯了沉香退开一步。
杨戬勾了勾唇角，弯着眸子没有答话，只是直直的看着那块印记。
只是一个眼神，便明白他所想，孙悟空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杨戬的手，摸上自己的眉心。
“有些热。”
热？紧紧攥着那只手，才发觉，手，冰冷的没有温度。
“我们不是说过，纵然是万劫不复，也要一起的吗？”
是吗，可是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帮我照顾母亲，三妹，还有沉香。
就知道不该相信你。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以后记得不要相信我。
以后？还有以后吗。
很多年后，沉香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晚所发生的一切。
那晚，华山之心的五彩神石缓缓升天，成为后来天庭遵奉的新天条。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刻在五彩神石上的新天条，实际上是出自杨戬之手。
那晚，娘哭的很伤心，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一遍一遍的擦拭着杨戬身上的血迹。
那晚，太上老君抱着拂尘纠结胡子不停的叹息，一向苍老慈祥的眼神里竟带了那么一分的淡漠和冷笑。
那晚，一个白衣黑发的人毫无声息的出现在洞内，眼神冰冷，只有在看向杨戬的时候带了点温度，他说，这个徒弟是在找死。
那晚，自己的师傅抱着杨戬坐了很久，直到那个白衣人出现，然后就消失不见。
后来，听说，瑶池的华鼎一夜之间化作碎片，凌霄的匾额玉栏则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而南海普陀山观音菩萨处更是狼籍不堪，紫竹林被削为平地，莲台化成碎末，潭水干涸，连被观音收复来看门的黑熊也不见了踪影。
再后来，听说，峨眉荒芜。
直到很久，久到众神仙悠然度日，沉香救母，那仿佛成了一个传说中的故事。他们都只是看故事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神归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