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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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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凌远大概地把纪开来购进国产锐锋公司医疗器材充当国际知名的x集团类似产品用于多个科室,却依旧以x公司价格报价,贪污差额的事情,以及自己如何出于种种考虑尽量弥合遮掩,将非法的行为‘合法’化,并且确实已经基本搞定的前前后后,跟林念初讲了近2个小时,讲到最后,声音已经略哑,想了想,继续说道,“至于这个小护士刘芳,今天听你讲当时的情形,我就想明白了。患者因为护士技术不好,多次采血不满发脾气,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照常理,严丽萍定能处理好。偏偏千巧万巧就是那天李波碰见了,而你又正好问到负压采血管。。。严丽萍就乱了分寸——大概也是本能,撒谎说早都换了。一个谎出来,又跟你们跟前诬陷了刘芳,事后就不踏实,想把这个当事人弄走。。。人一心虚,脑子就糊涂。。。反而一岔再岔。。。”
凌远说着,心里烦乱莫名。之前自己大发脾气地骂刘芳——这时把前后与林念初讲得明白了,也因着她回忆当天情形,9成地明白了严丽萍确实是借故挤兑刘芳,甚至滥用了评估权利,同时违反了做评估的规范。。。
锐锋与x集团那边的签约基本已经板上钉钉,x集团雇了纪开来,虽然让他万般窝火,但事实上,更认同了如今的处置,这件事原本大体上已经按照他的思路设定搞定。。。正式签约就是3天之后,此时他该是松了口气,把这些日子以来,他下定决心要把在这件事件中发现的种种管理弊端重新审视,修正的时候了。。。但是,因了李波的意外参与,因为林念初,因为这个应该是无足轻重的小护士,更因为许多说不清楚的原因。。。这些日子来,他竟然烦躁抑郁,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睡眠极浅,脾气暴躁乃至无法自控;头晕,腹部不适毫无食欲。。。这些身体上的状况持续时候,他曾经以为是溃疡治疗不成功,乃至自己胡思乱想,于是去博爱找韦天舒做了全面检查——结果却是没有任何问题,溃疡也基本愈合。血色素正常,被韦天舒一通嘲笑,说他这是老婆怀孕综合症,并且建议他赶紧去买份巨额人寿保险安自己的心。。。身体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依旧没有让他安心,另外一重不安,隐约而来,却又被他自己坚决否认。他曾经几次翻出来陈年的某几个电话号码,抬起手想拨,又坚决地摇头,放下了;几次碰到顾桐,都会有些莫名的忐忑——她看自己一眼,竟都习惯性地避免与她目光相接,总怕真正的专家,会得从平时的言行目光,看出不妥。
终于在今日,竟然控制不住,将整件事向林念初坦白讲出。。。凌远心中越发紧张。固然觉得林念初对于财务方面的事情一直懵懵懂懂,也未见得有多么正统的思想,然而因为涉及这个她身边的,显然她甚为同情怜惜的小护士,如今又等于是坦诚了小护士确然被冤枉。。。她对自己的不满究竟会到什么程度,他一时不敢猜测,静了一会儿之后,心中更慌得难受,连带着胃又抽疼起来,只好托着额头,等着她出声。
等了好一阵子,依旧是沉默——他心里转了无数念头,越发颓废,低声叫了声“念初”,这时双手却突然被她握住,她的手冰凉,且微微发抖,他惊讶抬头,见她眼里竟都是泪,嘴唇轻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脸上的神色,没有指责没有恼火甚至不是惊讶。。。只是,那么明显的惧怕慌张。
凌远这时也顾不及想其他,本能地把她搂住,
“怎么了?念初?”
“我。。。”林念初只是把脸埋在他怀里,抓着他手臂,略安定了些,却还只是怔怔地瞧着他。
凌远环着她,反复说了两遍,“念初,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我保证不乱发脾气,我。。。你跟我说句话?”
“我,我不太懂。”她总算是讷讷地开口,“小远。。。你这样,这样包庇纪开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了问题。。。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
凌远发呆地瞧着她,一时还未能明白她的意思,却听她继续说道,“你说他。。。贪污总额到底多少来的?200多万?我不懂。。。这够要坐牢的地步么?可是如果他,嗯,证据不在,或者说别的,其他的,他走了,不能追究,你。。。你要付的责任,会大到要。。。坐牢吗?”
凌远目瞪口呆了良久,看着她真实的忧惧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已经顾不得笑她的‘无知’,只是搂着她,拍着她后背柔声道,“这个你放心。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我的担心烦心,往后数10个20个都还没轮到这个可能。。。”
林念初这时却是轴上了,只是坚持问道,“排10个20个,也排不到,那么30个呢?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那就算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是有可能了?最糟糕是什么?你让我做好准备。。。”
“念初,我。。。”凌远苦笑,“我以为你会生气,会给刘芳鸣不平,或者。。。我也不知道,没法猜测你的反应。可是你这下,真是难住我。因为现实的可能,让我基本可以不予考虑这项,但是你非要我说有没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比如说,因此出了医疗事故?还是确实能联系到这件事,被确认为仪器质量不过关引起的事故?理论上有没有可能追责到院长这层。。。”
“不是追责。。。免职啊,吊销执照啊,都罢了,”林念初眼泪汪汪地道,“那些,我也不觉得什么,你就算不做医生了,你的本事,做什么,就算从头再来,都来得及,就算重新去学个什么,我供你。我不怕。如果就是经济上的问题,听说只要亏欠的公款填补上,就没有大的问题,200万,如果这个公款从纪开来那里追不回来,我想我们都可以想办法填补上。但是,但是。。。能百分之百,没有一点可能你会因此坐牢或者。。。或者就是被监禁隔离什么的吗?如果。。。如果那样,如果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没有这个可能,小远,我能不能求你,我们现在。。。现在就办移民出国?”
凌远彻底地傻了,脑子全然乱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林念初说完之后,自己也摇了摇头,强笑,“我。。。我又发神经,异想天开。。。可能,可能也许,哦,我摇赖到孩子头上,荷尔蒙分泌不正常。。。”说及此,她忽然愣住,刚刚挤出来的笑容再度消失,搂着他的脖子哭道,“就算我是发神经好不好?我是这方面什么都不懂,你现在就去做功课,看看最严重的后果,有没有可能会。。。会拘禁。。。哪怕就是一段。。。只要不这样,我随你,你要怎么做,怎么赌,我都认了,可是如果。。。如果最坏的后果真的要这样,哪怕就是千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不要冒险好不好?我怕。。。听患者说过公安局那种地方,进去了,有罪没罪都会脱层皮。你身体本来也不好,自己又心高气傲的,哪里受得了?你答应过陪我一辈子,穷也好富也好风光也好有理想也好堕落也好。。。你得陪我。。。和孩子,一辈子。”
凌远由着她哭,只是拥着她,直到她哭得累了,不再说话,靠在他胸前,安静下来。
“对不起。我。。。我显得,特别蠢。。。是吧?”她垂着眼皮,“其实,才跟你一起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特别蠢,帮不到你任何,也许还只能带来麻烦。。。后来,我就不想了。直到今天,才发现,我还是,特别蠢。。。”
“我早跟你说过,我最不爱听的,就是有人说你蠢。”凌远打断她,不自觉地加力地搂着她,声音喑哑,“你。。。你怎么这么。。。哎,我本来一直担心,你会生气,尤其刘芳这个事情。。。你就真的,不怪我?”
“我是心疼她。。。可是,我又总觉得,你既这么做了,总是有你的理由。我也亲眼瞧着你这些日子压力多大。咱们医院,这几年,确实进境不小,倒是你,老了好多。”她低声道,“就是怕。。。怕你出差迟。。。”
“不会的,念初,不会。”凌远深吸了口气,“我也不及细跟你解释其中细节,但是你信我,这个基本底线,保护自己,做医生做院长,我都有概念。只是,”他叹气,“早知你会这么怕。。。如果做决定那天,我看见你这么怕。。。那么什么荣誉,名声,牵扯的人,医院损失,这几年的成绩和以后的影响。。。我也不用那么左右摇摆着挣扎。就都不管了。直接照章办事,把纪开来彻查,上报就是。我也真的倦了,4年任期马上就到,我越来越不想继续连任。好了好了,你真的别担心,我没事,轮不到出这种事。好了好了,这不是没有出临床差迟吗?既然之前没出,如今他们的合约也要签了,各科的器材也都处理了,之后更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出临床上的差迟。那么这说到底,就算万一发生什么奇迹,这件事被追查,那么也只是经济上的问题,别说200万这个数目,我填补起来虽不容易,也还不至于到倾家荡产卖房子。你若还担心,你想,就算我一时拿不出,我大哥总是不会看我去坐牢是不是?乖,别担心了,这事就告一段落,你放松心情,等我任期满,放了这个行政的职务,该做的我也都做了很多。以后,专心做我的外科专家,陪你和孩子。”
林念初闭着眼睛不说话,然而听他说到临床不出问题,不关连到这上面,就只是经济问题,心下稍宽,靠着他,有些迷糊,凌远轻轻拍她后背,就在她半睡半醒的这个瞬间,猛然那天那个疑似凝血机制有问题的孩子的脸突然跳到眼前,而后是眼前一片鲜红,她惊跳起来,大口喘气,凌远赶紧问道,“怎么了?”
她按着胸口,心中越发担心——-却也知道担心得过于巧合,不想再在此时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努力强笑道,“噩梦。”
而这个晚上,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踏实,有许多的乱梦,有那个孩子的脸,护士长的脸,刘芳的脸,血泊,尖叫。。。
第二天一上午的门诊,她只是觉得浑身不适,也只道是没睡好的缘故,直到中午,觉得小腹轻微地坠痛,去卫生间检查,竟是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