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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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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静在自我意识里的知炎没听到手机铃声,过了很久失魂落魄地从机场出来,才看见靠在墙上默默盯着她的乔楠。她甚至都不能给乔楠一个无奈的笑脸,只能僵硬得被她拉着上了出租车。
窗外景物急退似流年,我以为我们在光阴荏苒中依然相对。而在我不知道的年岁里,你陪着谁奔跑,留我一人无限惆怅。曾经再美,如果只是一个人停留,那又有什么意思。
知炎长长叹了口气,压下眼中一阵一阵翻滚的热度,转头看向乔楠,没什么力气得说:“唉,楠楠,我刚刚看见他了。”
乔楠知道她要的不是宽慰,自己也没什么好宽慰她的,把她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不说话。
回到知炎家,两人快速做好饭,囫囵吞枣得吃完很快就睡过去。这种身心俱疲的日子已经是她们最熟悉的生活了。没有谁活的容易,需要沉沉静静的睡眠养精蓄锐,随时打战。
晚上九点两人又饿了,才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热了饭菜。刚吃完乔楠的手机想起,知炎只好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呆。看不进去电视看不进去电影。迫切想要知道他的所有,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高兴一阵难过一阵,无所适从。
直到听到乔楠回来的声音,知炎才渐渐平静。
“她叫关静,在美国的一家翻译社工作,现跟着苏见御回来,准备在中国发展。”几天的交情,乔楠只知道这么多。
“嗯,今天看见他们出来,觉得很般配,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楠楠,我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吧!”知炎这样说。
乔楠拿走知炎闷在头上的抱枕,诚实得说:“我不知道。”
“那他之前真的就一点都没问我的情况吗?可能人太多,他不太好问,有没有这种可能?嗯?”知炎想着自己真没用,连勇气都不能自己给自己。
乔楠看着知炎,无比认真开口:“知炎,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两个人,如果他想知道,他完全可以问我。退一万步讲,如果他不好意思直接问,我调转话题他会一直听,可是没有,他很严肃得打断我说只谈工作。”她有多不愿知炎的梦想破灭,可她必须让知炎清楚事实是什么。看不清事实,需要用脑筋去编谎话圆谎话,再看清。而看得清,最多只是需要酒而已。
说完两个人便开始喝酒,乔楠细说这一年的生活,点点滴滴。公司要有人事调换,她不得不被调回来。将会跟着新领导打拼。三个月完成5个设计,需要到处跑。交不出老板满意的答卷,就必须卷铺盖走人。
知炎也说,说不明白为什么别的租房都涨价,她的租金在下跌。说爸爸妈妈现在过得很好,可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说公司新来的小A为了追小B,做了一支两分钟的广告,她被感动得嚎啕大哭。
说着说着知炎就开始哭,她想告诉苏见御,那一年她并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是因为陆景对她说他绝对不能让苏见御事业爱情两丰收。她被吓到,当时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细想,只是想要保住他的保送研究生资格,便狠心说了分手。只是不曾想,资格拿到后却被他放弃,没过几天便听到他出国的消息。这一走就是三年,景色凄寥,物是人非。如果当时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么就算打死她,也不会那样做。即使不能保送又怎样,即使在这个城市受挫又怎样,还有那么多的学校,那么多的城市他们可以选择,总能找到盛放他们爱情的温暖窝。
可是那时的她,并不能理清这些,因爱着一个叫苏见御的人,就不能够容忍他的一切收到丝毫威胁。选择用自己去保护他,只因自己会牢牢跟着他,不像机会,转瞬即逝。
乔楠迷糊地听着,这不是她第一次听知炎说这些,却没有哪一次听出这么多的绝望。知炎虽然爱哭,但不是不坚强。每次受到委屈就流眼泪,哭完之后便断言要是她家的苏见御听到了肯定又嫌烦了。那个时候的知炎坚信苏见御会回来,所以每当看见新奇的事物或者美丽的风景,就会用笔记下自己的感触,想着将来用这些填补分开的空白。而现在,苏见御明明回来,身边却有别的女人,知炎的那份等待,愈加痴傻凄惨。
乔楠隐隐觉得心痛,为知炎,为自己。看不见未来的路,到底还要走多久。
之后的一个月,因乔楠非常忙碌,两人没有碰面,知炎只偶尔打个电话让她多注意身体。也没有特意打听苏见御的消息,日子平淡得好似这个人不曾回来。只是有一次收看本城新闻时看到他站在台上演讲,内容全是她听不懂的。从那天她便守在那个时间,那个频道。但并未看见他再出现。
本就怠慢工作的知炎也更无心工作。天天一副鬼上身的样子被钟彦清研究着是丢了钱还是丢了人还是丢了男人,好多个晚上又被拉着去逛街买衣服相亲,实在是疲惫得不行。知炎问彦清为什么这么快相亲,问她是怎样从暗恋的痛苦中走出来的,自己也可以学习学习。结果答案让她幻灭,据彦清推测居然是因为31岁的陆景不结婚不交女友虽不像个受但绝对是攻,不放弃不行!知炎认识陆景将近四年,她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彦清他绝对不是。但是彦清说无所谓,因为她的新生活已经开始。
知炎害怕彦清再开口叫她,赶在今天被拖走之前赶紧溜之大吉,不想因为跑得太快,眼睛又近视,便一头撞在玻璃门上,好巧不巧,陆景正好回公司。
丢了人的知炎木木叫了声陆总就想逃离现场,却破天荒得被陆景叫住回公司谈话。知炎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这两年,他们的交流仅限于上班时间。
进办公室有十多分钟,看陆景还没有说话的打算,知炎便说:“陆总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
突然丢过来的文件让知炎手脚慌张,抬头用眼神询问,便听面无表情的陆景道:“半个月前的这个项目重新做一份。如果你只能做到这个水平,我们就应该好好商量薪水的问题了。还有,之前给你的宏明公司业务为什么转给钟彦清?”
知炎赶紧翻开文件,发现自己的作品用糟糕都不足以形容。因羞愧而满脸通红的她立刻保证会重新做份更好的。至于那份广告设计,知炎解释:“陆总,这份差事需要出差一个半月,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具体情况我已经向许副说明。”许副全名许亚城,是公司副总,听说也是陆景的表弟。
她的情况陆景也是知道的,也省去再解释一遍。看陆景点点头,没说什么,整理好资料便要退出去。
才要离开又听见陆景说:“你在这里坐一下,等会儿我送你。”知炎刚想说不用,而他已经拿起资料拉开门往外走去。
她一直不想和陆景走得太近,留在他的公司也是别无选择。近两年能够不碰面她绝对不会出现。估计陆景也明白她不会原谅他当年的做法,也一直有意避开她。就这样,虽然两人认识四年,但几乎没有交流。以往有任何工作上的接触,她也一直高效率完成,精益求精,争取不在他眼皮底下出错。即使小概率事件偶有发生,她一定秉着严肃的态度虚心接受,及时改错。既担忧差之分毫,有担心矫枉过正,为了精确掌握那个度,知炎常常精疲力尽。但取得的成绩却也能唬住不少人。
同事看她总这么拼命,对待工作如此认真,纷纷汗颜。便更加愿意原谅她不太经常、不伤大雅的走神或者走人,当然前提是她不会影响到他们自己。
而现在,知炎心里非常紧张。坐在车里的两个人距离这样近,既陌生又熟悉,她一点也不愿意独自面对他,更害怕他对她提那个人。
车子停在一家餐厅旁,两个人点了吃的便没了声音。知炎为了避免尴尬便拿着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直到服务员过来才将手机收进口袋开始吃。虽说不至于食难下咽但注定是不知味了。
“知炎。”
知炎的叉子抖了抖,抬头嗯了一句,放下叉子听他说。
“苏见御回来了,半个月前在一个饭局上碰到。”陆景淡淡得说。
知炎重新拿起餐具,过了会回答:“嗯,我知道。”你该知道我知道的,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最近工作上一塌糊涂,也是这个原因?”
知炎理亏,怠慢工作是她不对。“工作上我会更加努力,请放心。”不想说是或者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清楚。
一大段沉默横亘,两人各怀心思得吃着,好像已经找不到话题了。
知炎这样想着,又听见陆景的声音,“你们有联系吗?”
“领导,这个属于私生活。”知炎很平淡得提醒他。
“你可以叫我陆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是陆景第三次说这种话。
知炎拉下脸,“不好意思,我比较介意,所以无可奉告。我吃完了。”曾经我当你是很好的朋友,你是怎样利用我?现在,我已经不稀罕。
“不要紧,我也吃完了,你在门口等我,我送你。”
陆景露出苦笑,明明知道这样问便会得到这种回答,可还是想要真心问她。
曾经的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才会极端到以那种方式伤害苏见御。成功之后以为自己会开心,却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几个月一直辗转反侧。半年的煎熬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小人行径。后悔之余想要为秦知炎做些什么来弥补,却亲眼看见她一边对自己说你没法补偿,一边被生活折磨得伤痕累累。两年前如果不是接到她爸爸的电话,也许她早已死去,自己这一辈子都将良心不安。
可是知炎,你知道吗,曾经我一度以为,自己这样迁就你只是希望在我对你说声对不起的时候,你能说没关系而非不用,为了这个自私的目标,我一直在你身边从不舍弃你。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思变了味:看见你受苦不想鼓励你只想代替你,看见你快乐不想恭喜你只想拥抱你,可是,我必须小心翼翼得遮掩好这个小心思,我的良心告诉我,在你和苏见御见面之前它见不得光。不敢直视你,怕眼神太裸露会愈加遭你反感,不能靠近你,怕心思太明显会驱使你逃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那个人回来,带走你或者放弃你,这对我都能是一种解脱。我就这样困在没有选择的荒地里。
我等啊等,一年一年。
你们不相见,我痛苦。你们再相见,我痛苦。
一如今晚,我在你身边,只能送你,一直送你,送你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