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印莲

76、年轻长老

　　9.

　　既然叫长老，必然功力深厚，非初泽这等小娃能对抗的。
　　小胖子用朱砂在地上画出了一副很诡异的圈之后，退到圈外，盘腿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圈内他的师父。
　　山风一阵吹过，还夹带着战场的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男人褐色的斗篷被扬起，露出了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
　　初泽被植物捆成个团，只露出一个脑袋，他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情形，说：“喂，你师父几岁啊，长老不都是大白胡子的老人么？”
　　“哼，我师父是帅哥，怎么样？”小胖子晃着他圆溜溜的脑袋，无比得意。
　　初泽盯着他瞧了瞧，问：“你是土拨鼠吗？”
　　小胖子瞬间变脸，像被喂着了屎一样，怒道：“我是熊！”
　　“噢，这样啊。”初泽点头。
　　小胖子脸都涨红了，不带这样污蔑人的，而且污蔑了人家后还一副没什么不一样的表情！
　　“你才是土拨鼠！土拨鼠土拨鼠，你全家都是土拨鼠！”小胖子高声叫道。
　　“呃……好吧。”初泽并不与他计较。

　　这时候，小胖子在地上画的那个诡异的朱砂圈发出了鲜红的光，那红光组成的图案像是自己活过来了一般，生长出去，构成一副更加繁复的图案。男人站在圈中，双手置于胸前交叉，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有风从他的脚下旋转升起，卷起衣袍，和他长长的灰白的头发。
　　忽然，男人身体猛地一震，地上的图案跟着狂乱起来，像要喷薄而出，连绕着他的那圈风都仿佛要失控！小胖子跟着紧张了一下，低低唤了声：“师父！”
　　尾音刚落，朱砂图案恢复了原本的生长速度，风也有序地膨大起来，像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过。
　　小胖子舒了口气，只听见初泽在一边问：“他在做什么呀？”
　　被他这样一问，小胖子无端地怒气又上来了，大声吼道：“说了你也不懂！”
　　“天色变了。”边上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声音，可怜的小胖子又被吓着了。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跑出来了！”小胖子颤巍巍地指着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莲生。
　　“不知道，那些树枝松开我了。”莲生说。
　　初泽也奇怪地看着莲生，嗯，还好，四肢健全，就是衣服有些脏乱。
　　“怎么它们不放开我啊！”初泽又开始挣扎，要害被锁住，使不上劲，那感觉着实不好。
　　小胖子歪着脑袋，看怪物一样看着莲生，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耶，师父的法术怎么会失效？啊我知道了……”说到这里小胖子谨慎地闭上嘴，肯定是刚才师父在施展地缚术的时候失控了，才附带着让这小妞逃出来了。他现在必须密切盯着莲生才行，施展地缚术的时候要是有人打扰，后果可轻可重，最坏的情况是施法者会被自己的术困住。虽然以师父的实力不至于有性命之危，但大伤元气是少不了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小胖子眯起了眼睛，厉声道。
　　“我们……只是路过的。”莲生说。她见小胖子一脸防范的样子，不由退后了一步，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现在到处在打仗你们怎么会路过这里！”小胖子继续吼。
　　“我们要去罄巫岛，没想到正好碰到打仗……”莲生也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现在全民动员抗战，你们有没有一点种族荣誉感！”小胖子再吼，吼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又谨慎地打量他们，上上下下看过一番后问：“你俩……是畜生界的吗？”
　　在小胖子看来，莲生和初泽都很年轻，特别是初泽，跟他一样才是幼年，但人形的进化很彻底，已经看不出原型的模样了。他心中一惊，难道会是天上界的间谍？
　　“当然是畜生界的。”初泽看了他一眼，“只是进化的比较完全而已。”
　　小胖子脸又涨红了，这个人怎么就那么让人讨厌！他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很优秀的了好不好！
　　包裹着初泽的那个植物球又抖了抖，好像内部在承受着一个向外扩散的力量，小胖子惊讶地看着他，一个眨眼，那团植物就忽然被初泽从里面割裂开来，四分五裂。
　　小胖子惊讶地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真恶心。”初泽甩甩植物粘液，收回胳膊上和背上刺出的黑色鳞甲。因为长出了这些刺，衣服都被戳出了好几个洞。

　　这些年来，小胖子跟在师父身边，从不知道，师父布下的藤缚还有人能破得了！若说是什么高级别的战士也就算了，可就眼前这两个小破孩？！
　　“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的？”小胖子见初泽收回黑色鳞甲，恢复成白嫩的人形皮肉，心里暗潮汹涌。
　　“我们从西面，山上来的。”初泽说。
　　很明显初泽还保有山里人的单纯，跟小胖子这个城里孩子完全不同。
　　而小胖子觉得自己跟着长老师父建立起来的优越感在初泽这个乡下人面前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
　　“你的真身是什么？”小胖子黑着脸问。
　　“不告诉你。”初泽对他做了个鬼脸。
　　小胖子又要恼怒。
　　就在这时候，莲生“咦”了一声。这时两人才回过神来，见那朱砂圈的图案似乎完成，在地上逆着旋风的方向慢慢旋转起来，而后速度越来越快，忽然光芒大盛，而后又瞬间消失，似沉入了泥地里，连同绕着梭椤的那阵旋风都一并消失。
　　梭椤睁开眼睛，向这里望来。

　　这个男人的眼睛，是绿色的，很漂亮的绿色。他的表情很温和，是与小胖子完全不一样的平静如水。
　　“师父！”小胖子迎了上去。
　　梭椤看了眼初泽，稍稍愣了愣，又看向初泽身后的莲生，更是表情一窒，明显得连小胖子都看的出来。
　　“映……”他嘴里轻吟了两个字，很轻。
　　“师父你说什么？”小胖子听不清楚。
　　“没事。”梭椤摇摇头，定了定神，问初泽，“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只是路过，真的……”初泽对这个问题很是无力。
　　“你们要去哪里？”梭椤又问。
　　“罄巫岛。”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不过既然刚才已经说过了，也便说了吧。
　　梭椤好看的眉毛微微那么一皱，问：“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找我师父。”初泽说，“还请长老放我们过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只见战场上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响声。莲生不由向那里望去。
　　之间战地平原中，不知何时从地底下冒出了大片红色的植被，那些植被像是自有生命一般，迅速生长，摇曳着长长的触角和藤蔓，如利剑般贯穿敌人的胸口！一时间对方也被这场景镇住了，只听得哀嚎四起，瞬间战局就向一边倒去。
　　那些战地上冒出的植物挪动的方式，和刚才梭椤在地上控制的朱砂一模一样，想必这是他布下的阵。
　　初泽虽然自己不会用法术，却不是完全不懂法术。他看的出来，这得有多深厚的法力才能以一人之力激活这么大一个阵势。这就是银月城长老的实力么？

　　梭椤温和地说：“你们要去东面，恐怕得穿过这个战场。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不如……你们先跟我回营地，我把战况说给你们听。”
　　小胖子对师父的这一举动表示不满，眼睛瞪得老圆，嘴上倒不敢说什么。这两个奇怪的乡下人，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初泽还是想推辞，不料忽然听到莲生说：“我们跟你回去。”
　　梭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解下自己身上褐色的披风，给莲生披上。
　　这一动作，他做的十分自然顺畅，但不知在外人眼里，有多少的惊诧。
　　小胖子除了瞪初泽，是彻底的不敢发表意见了。

　　战场上这一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对手一下子弱了许多，近战几乎全军覆灭，对方主帅倒也果断，鸣号后退，保留实力以图计策。
　　妖部军队不宜追击，也退了回来，再做调整。
　　梭椤带着他们回营地，一路上士兵们行色匆匆，帮助需要急救的士兵，倒也无人注意他们，只在走近看清梭椤的时候，会笑着敬礼，表示尊敬和敬佩。
　　梭椤跟小胖子交代了几句话后，带着初泽和莲生进了自己的营帐。营帐还挺大，梭椤亲自泡了热茶端给他们。
　　初泽注意到，梭椤带他们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布下了结界。
　　如果梭椤想杀他们，不需要那么麻烦，他们根本无力还击。看样子是不会杀他们了，但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梭椤看着莲生，没有说话，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但那双绿色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些光。
　　莲生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说：“先生想说什么，只管说便是。”
　　梭椤又沉默了一会儿，方叹了口气，道：“你不能去东海。”
　　莲生一愣，“为什么？”
　　梭椤说：“你会死。”
　　这一问和一句答之间，似乎埋着很长的故事。
　　莲生不解地望着梭椤。
　　梭椤叹了口气，忽然在莲生面前单膝跪下，道：“映昭陛下。”
　　莲生不免因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说：“我不是。”
　　梭椤又叹气，“你就是。”
　　这下轮到莲生无语了。
　　梭椤又说：“你只是不记得了。”
　　莲生想了想问：“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故事很长，我不说，想来你迟早也会知道，映昭陛下的故事，本来也不是秘密。”

　　映昭陛下，出生在三万年前。

作者有话说

　　今日台风大作，我蹲家里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