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江东》云陵

24、第二十三章 左右皆困

　　陆逊因行走不便一直让聂威扶着，而孙尚香在前面引路。
　　刚踏进后院，一道亮丽的风景就吸引了陆逊，他的腿突然定住，迈不动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孙茹这样的女装，此时的她巧笑倩兮，神采飞扬，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脸上带着无尽的满足，旁边的男子仪态万千，世间少有，二人立在一起，犹如一道风景。

　　聂威也发现了，心底止不住惊叹，想不到吴候的大公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发现他们没跟上，孙尚香抬眼看向不远处，然后笑道：“茹儿这样倒是难得，我带你过去打声招呼。”

　　陆逊本想说不用打扰了，但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诸葛亮边赏景边听孙茹聊这几年发生的趣事，中途也不打断她，只如一个耐心的长者。

　　发现有人靠近，他笑道：“有客人来了。”

　　话语间，看到孙茹的头发被吹乱了，习惯性的就伸手帮她理了夹在耳后。

　　当他的手指轻轻滑过耳廓时，孙茹的耳朵猛的热了起来，心里的甜蜜仿佛要溢出来了。

　　“嗯，哈”孙尚香打趣的咳嗽一声后道：“想必这位是闻名已久的孔明先生吧？”

　　孙茹这才发现孙尚香，还有站在其身后的陆逊和聂威。

　　看了看陆逊腿上的甲板，孙茹心想：难道还没好？

　　原来是诸葛亮，陆逊在心底微微一叹，世间男子也怕只有大都督可与其比肩了吧？

　　诸葛亮大方的与孙尚香见礼：“过奖，公女巾帼不让须眉，更让人敬佩。”
　　抬头见陆逊主仆，他问：“这位兄台是？”

　　此人虽隐藏的好，但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诸葛亮心想。

　　陆逊微上前回礼：“在下陆逊，字伯言。”

　　“陆逊？原来是传闻以怀柔破匪患的陆伯言”诸葛亮赞叹道。

　　“传言皆虚，逊只是尽绵薄之力罢了”陆逊自谦道。

　　诸葛亮了然，原来是出自江东大族的陆伯言，难怪如此不凡。
　　思及九江陆康和孙策之间的恩怨，诸葛亮微微观察了孙茹，见她只是淡淡的看着陆逊。

　　于是，他换个话题道：“看陆大人一身伤，可是来的路上遭遇流寇了？还在恢复期吧？得赶紧休息才是。”

　　陆逊无所谓的笑笑：“一时大意了，无碍，此次到柴桑，是为复命，其次是为曹操下战书之事，孔明兄可曾见过主公了？”

　　陆逊与自己拉近称呼，诸葛亮也不摆谱，笑道：“亮此次正为此事而来，早上已与吴候谈过，具体的，待明日还得与群臣再行商议。”

　　群臣商议？莫非主公打算让诸葛亮参与会议？

　　心底一番思量后，陆逊又微微行礼道：“逊还需去复命，就不打扰孔明兄赏景了。”

　　言毕，他的视线微微从孙茹身上扫过，只见她表情淡然。

　　诸葛亮见陆逊站立费力，倒也不多做挽留，只是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旁的孙茹撇撇嘴道：“真不知叔父和姑姑为何如此看重他，我看他就是个光会耍嘴皮的书生罢了。”

　　诸葛亮摇摇头，笑道：“此话差矣，既得吴候看重，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再者，出自世家大族，怎会只是个耍嘴皮的人。”

　　孙茹也知道其实自己是带了些偏见的，便边和诸葛亮绕园子边聊起了陆逊的那些事。

　　诸葛亮听了，止不住频频点头，心底早已作出一番评价，此人富有极强的忍耐力和责任感，为民族大义，可抛下个人恩怨，真是值得欣赏的。

　　若是主公能得此人相助，离大业告成肯定更近一步。可惜啊！

　　又是一阵秋风吹过，有些许花瓣吹落到孙茹的头上，诸葛亮习惯性的伸手为她拂去花瓣。

　　孙茹心想：今天的阳光真是越来越好了，时间要是能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话说书房这头，诸葛亮被孙茹请走后，孙权、周瑜、鲁肃三人又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诸葛亮来见孙权，是鲁肃引荐的，但鲁肃终归是孙权的下属，所以一切还得孙权定夺才是。

　　书房里的氛围有些凝重，周瑜道：“此次见诸葛亮，倒和传言很贴切，只是不知其是否真有能力摆平江东的大儒们。”

　　鲁肃道：“大都督所虑得当，待明日，主公和大都督坐镇加之鲁某人调停，可以控制事态。”

　　孙权轻笑道：“你二人多虑了，都是些文人，至多口舌之争，事态难以控制不是还有程普和黄盖吗？那二人肯定不喜欢多费口舌。”

　　闻言，周瑜点头笑道：“差点忘了还有黄盖呢。”

　　三人几番合计后，孙权对鲁肃道：“本来公瑾已主动邀约诸葛亮住在府上，但他委婉请辞，既是你引荐的，接待他的一切事宜就由你安排吧。”
　　鲁肃答诺后退了下去。

　　见周瑜一脸凝重的看着门口，孙权道：“公瑾还是不放心吗？若是明天群儒难缠，我这边还有陆逊呢，听闻尚香已经去接他了。”

　　“陆逊？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此人乃陆康后人，能否与我们同心呢？”周瑜问。

　　孙权笑笑：“当年兄长也是形式所迫，陆氏是大族，局势还是看得清的，再者现下大敌当前，若曹操的铁骑踏入江东，陆家大族，会毁的更彻底。”

　　周瑜还有些犹豫，听到孙尚香把陆逊带来了，便也作罢。

　　只是这次的谈话，却让孙权有些沉重，匪患未除，大敌又至，如今内忧外患，江东还有多少人能与自己同心协力呢？

　　而周瑜，担忧的却是孙尚香，他敏感的发现，孙尚香对陆逊特为照顾，思及此，微微观察了一下孙权，还好，他好像没发现。

　　周瑜向来把孙尚香当亲妹妹看待，但他知道，若是涉及到婚姻大事，最后还得孙权做主。

　　孙权虽说不怀疑陆逊，但是要将尚香许配给他，又岂会放心？
　　届时，不成，伤心的是尚香，成了，估计害的就是陆逊了。

　　不多时，陆逊至，他和孙权汇报了一些事情，孙权也和他说了诸葛亮的情况以及当下的情况，并询问了他的看法。

　　周瑜在一旁听着，对陆逊愈发满意和赞赏，然而心底的叹息却愈发沉重。

　　是夜，周瑜和小乔闲聊，小乔说起孙茹的玉佩，周瑜惊得将手里的茶皿打翻，“咣当”一声，茶皿在地上滚了一圈。

　　一旁的侍人忙过来收拾，周瑜摆摆手道：“不必了，去外面守着。”

　　小乔见周瑜一脸严肃，也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夫君有何看法？妾身也只是猜测玉佩可能送给了诸葛亮，现下未证实。”

　　周瑜凝重道：“此事，你姐姐可曾知道？”

　　小乔摇摇头：“不曾，今日我路过花圃看到茹儿和诸葛亮有说有笑的，再者见茹儿穿了我新送的女装，所以才猜测的，我看出茹儿甚是在意诸葛亮。”

　　“你姐姐不知便好，你明日委婉的问问茹儿，玉佩可曾要回”周瑜沉声道。
　　小乔有些不解：“妾身看诸葛亮仪表不俗，且听闻曾经有恩于茹儿，要不就随了茹儿的心愿可好？”

　　她问的小心，谁知周瑜怒拍案几道：“无知，且不说他如今效命于刘备，将来可能敌对，就单说他已娶妻这事，万不可有其他心思。”

　　“啊！”小乔一声惊呼，诸葛亮既已娶妻，是了，他这年龄肯定是娶妻了，只是因岁月的痕迹不重，自己也未曾多想。

　　思及此，她懊恼道：“是妾身欠考虑了。”

　　周瑜道：“此人才华如何尚不得知，但今日可以气定神闲的与主公大谈天下之事，便知不是凡人，然，我们做长辈的，乐见的不是茹儿嫁何等人才，不是她是否大富大贵，求的只是一世安稳。此人绝非茹儿的良配，抛开政治背景，抛开各自的追求不谈，此人在我看来，是个无心之人。”

　　“无心之人？他不是胸怀天下百姓疾苦吗？”小乔惊讶道。

　　周瑜冷笑道：“一个满心只有天下百姓的男子，岂会是良配？”

　　小乔闻言，静默片刻，才沉声道：“如今看来，茹儿怕是听不进去，不知如何是好。”

　　见小乔一脸难过，周瑜伸手握紧她的手，安慰道：“夫人多虑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交给诸葛亮就是了，他操心的事情太多，儿女私情不是他所看重的。”

　　“但愿如夫君所言吧”小乔轻叹道。

　　顿了会，周瑜神色凝重：“玉佩之事切不可让你姐姐知道。”

　　小乔原有些不解，但一想到霸王令和孙绍，猛的想到了什么，忙用手掩住惊呼。

　　她问：“主公和夫君都不放心姐姐吗？她只是个弱女子罢了。”

　　“万事皆要提前防备，她是弱女子，但也是个母亲，茹儿这些年与我们生活在一起，难道没看出她的脾性？当初执意留下霸王令，也是为他们找条路，可惜，我看他们母子并不懂她”周瑜叹道。

　　“是啊，茹儿才是最苦的，不过也有可能真是夫君多虑了，我看姐姐这些年来一直安稳度日，日子恬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知有隐患就得尽早掐断，若到事态严重之时，你我二人难道要大义灭亲？”周瑜道。

　　听到周瑜一声“大义灭亲”掷地有声，吓得小乔脸刷的白了，万不可有那天。

　　她想着便立马起身道：“不行，我得赶紧去找茹儿。”

　　周瑜忙拉住小乔：“今天刚见了诸葛亮，你说什么茹儿都未必肯听，明日你且稳住她不要去前厅。”

　　“明日？”小乔深色恍惚的看着周瑜。

　　周瑜郑重的点头：“明日有一场言语恶战需要诸葛亮去面对，茹儿最好不要在场。若顺利，我和诸葛亮会前往江夏与刘备汇合，让她和诸葛亮少接触，或许慢慢就淡了。”

　　“也对，再者，主公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吴候府的大公子，岂能去与人做妾呢？”小乔回。

　　周瑜点点头：“主公看问题深远，别说是茹儿和尚香，就是孙家的其他宗女，将来都是要用上的。”

　　闻言，小乔的眼泪莫名的滑落下来，世间女子都是这般身不由己，哪怕是一下敢爱敢恨的孙尚香也需要面对那样的一天。

　　周瑜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好在茹儿还有我们，届时，我们还能帮衬一番。虽说主公为成大业，我也支持他的任何选择，但是我把茹儿当亲女儿看待，总希望她能一世安好。”

　　翌日清晨，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唱着，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孙茹一夜睡得美美的，换好衣服，刚要去前厅，小乔就来了。

　　孙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见小乔神态疲惫，脸色苍白，便忍不住心疼道：“小姨身体不适吗？有什么事派人唤我即可，不必亲自前来的。”

　　小乔摇摇头道：“许是来了这里水土不服，最近心神不宁的，茹儿今日陪我去外面走走可好？”

　　“可今天叔父邀群臣议事，茹儿想去看看。”

　　小乔上前一步握紧孙茹的手道：“茹儿忍心留下小姨一人吗？”

　　孙茹觉得今天的小乔有些奇怪，但是见她那么虚弱确实不假，心底一番矛盾后，道：“小姨让母亲陪你可好？”

　　“茹儿！”小乔突然大声呼道。
　　孙茹被呼声惊得停下了脚步，小姨一直都是轻声细语的，今天为何如此？她不解的看着小乔。

　　只见小乔又上前一步，半个身子似不适的半倚在孙茹身上，在她耳边轻声道：“茹儿随身携带霸王令，主公未必希望你出现在群臣面前。”

　　“轰”的一声，孙茹被震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