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云》非鱼子

10、07

　　07

　　又到了夜晚，天上无月无星，漆黑主宰着大地。
　　那入了初秋的晚风，偶尔吹拂，却带来了一阵浓于一阵的腥气。
　　与往年一样，这个时候的原机镇上杀机重重，围绕着夕露的争夺上演着一幕幕的杀戮。黑暗中闪动着恶意的眼睛闪闪发光，准备着随时捕杀着身边的人，亦或是，被别人捕杀。

　　还是西北角的那间大宅，不过现在已经清洗干净，一丝血迹都看不到了。整间大宅灯火通明，窗明几净。
　　而与其他紧闭大门的屋宇不同，此处是正门大开，直通厅堂。

　　“主上！”纪隆快步走进，一进正堂便见到纪东来的那一袭红衣，连忙上前恭身道。
　　“主上，我们、我们进不了‘流久轩’。”

　　“嗯？进不了？什么意思啊？”一直伴在纪东来身边的纪霖在纪东来还没有开口前，就已经先说了一堆。
　　“连间小屋都进不去，隆啊，我看你是白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呢！”

　　依然低下头面对着纪东来，隆斜目狠狠地瞪了霖一眼，咬牙磨唇的瞥着他。这家伙就会扯他后腿，就象现在那幅翘翘的表情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而纪霖在站在纪东来的身后也是挤眉弄眼的。
　　就嘲笑你，怎么样？

　　“隆，怎么回事？”冷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使得隆马上收敛心神。

　　“是，主上。从中午开始，在‘流久轩’内便传出了一股怪味，只要踏入轩内三步，便会觉得头昏目眩，进十步则血气翻腾，若是继续进入的话，就会吐血倒地。”

　　“怪味？”
　　“是的，很奇怪的味道，象是药，又不全象。在轩外虽然也能闻得到，却不感到有丝毫的不妥，但是一踏进轩内就立马见到效果。”

　　纪东来负手身后，听得略为蹙起了眉。“你也不行吗？”
　　“是的，属下也试过了，顶多只能进到内堂，便支撑不住了。”

　　“哦？这么厉害？！”一边的霖惊呼到。“这不太可能吧！”
　　要知道，他们江东纪堂出名的可不仅仅是堂主纪东来的高绝武功，更多的是他们精于制药。当然了，药和毒也不过是一线之差而已。因此江湖上无不忌讳他们江东纪堂，处处让三分。
　　所以隆和霖作为纪东来的最贴身心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不如纪东来那般能百毒不侵，却也是百无禁忌的。
　　若是连隆都不能进入的话，这一种怪味也怪得太不可思议了吧。

　　“怪味……怪味……”纪东来没有理会他们在想什么，口中喃着，想的却是白日在“流久轩”见到的那个奇怪的少年。
　　眼眸沉了沉，看来，他果然是一个难应付的高手啊。早上没有即时动手是正确的，在没有得到夕露之前，他还不能受伤。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和司徒元风在一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司徒元风没有出过来吗？”
　　“是的，他一直和那个少年待在一起，一步也没有出过‘流久轩’，我们本来想等他落单的时候动手的，却始终找不到机会。而中午一过，那股怪味就出现了。”

　　纪东来沉吟着，以司徒元风现在的身体，即使是隆就能把他制服，本来想在明日夕露开之前先一步擒下司徒元风的，现在看来要改变策略了。

　　“主上，您觉得那个少年会是那个神秘高手吗？”在一旁的霖忍不住问道。
　　纪东来交代隆去擒司徒元风的时候还特别吩咐过要避开那个少年。不过他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十不离□□了。”纪东来的眸子闪过了一抹血红，“今天我特意对着他放出了劲气，他居然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不就是说他没有武功了吗？”隆和霖疑惑。
　　对于从高手辐射出来的劲气，只要是练武之人就会生出反应。即使是表面上装得再没有事发生，还是可以从呼吸和脉搏中感觉得到的。若是感应不到，不正好可以说明他不会武功了吗？

　　“不！当时我特意把气劲束成气流传了过去，若是他真的是普通人的话，气流会从毛孔进入，流过一周天后，在他体内产生寒流，从而生出寒冷之感。”纪东来缓缓的道，这也是他早上选择离去而不是马上动手的原因。
　　“但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和脉动都丝毫不变。而流过去的气劲也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反响。”

　　霖和隆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了。
　　他们今天藏在暗处也仔细观察过那个奇怪的少年，却真的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顶多觉得他很大胆，居然敢如此顶撞纪东来。当时，他们还曾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呢，主上向来杀人不分场合的。在二少爷离开后，就更为的喜怒无常了。

　　默然了一阵，纪东来才再问道。“霖，其他的都准备好了吗？”

　　“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一被点名，霖马上变得正经起来。
　　“消息传来，蝶云宫的人还在途中，明日应该可以到达。而另一批人，则一直隐藏在东南面，还没有动静。至于其他的，我们明的暗的已经铲除得差不多了。”

　　“好！”纪东来淡淡的道，“看来明日将会有场大战，你们好好的吩咐下去吧！”
　　说话间，眸子中又出现了如昨夜一样的兴奋之色，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流串全身，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隆和霖再度对看一眼，齐齐恭身道。
　　“是，主上！”

　　※※※※

　　夜，宁静得让人不安，风吹不散那洒在空中的血腥味。
　　但是，此刻的司徒元风想的却是另一回事，望着房间中的那张豪华大床，怎么才能把这家伙赶出去呢？

　　看着占据了整张床的小宝，睡得一塌糊涂的。司徒元风坐在床边，死瞪着他瞧。
　　这个小宝又不洗澡就上了床，把身上那一股子怪味都带进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了一整天的关系了，他已经习惯了这股味道，但是要他就这么睡觉，却是绝对不行的。

　　其实，现在的“流久轩”中已经没有其他的客人了，他大可以到其他的房中休息。但是他又担心早上小宝得罪了纪东来，会遭到报复，虽然现在的自己也未必能挡得了，可是他就是不放心让小宝落单。
　　所以，现下，就只有瞪着眼看了。

　　忍了又忍，终于……
　　“你给我起来！”司徒元风在忍耐了一天之后，决定不忍了。他一把楸住小宝的衣领，一个劲的摇他。
　　“起来，给我去洗了澡再睡！”

　　“唔？”睡眼迷朦，小宝一张眼就见到司徒元风睁着怒眼的面容。
　　“元元~~~~~你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啊？”说话间，还大大的打了个呵欠。

　　“不睡觉？！”司徒元风觉得眼角跳了跳，有点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滚出去，洗干净了才好回来。”

　　“洗？”小宝睁着大眼，“哪有人半夜起来洗澡的？元元，你不要说笑了啦~~~~~”

　　“有！”司徒元风把他整个推下了床，忍无可忍。“你就是一个，给我滚出去！”

　　“啊！”
　　惨叫声响起，小宝被气在头上的司徒元风狠狠地踩了一脚，再踢着，一路滚出了已经被打开的房门。
　　长这么大，司徒元风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看着小宝跌得七零八落的，一股名为快感的东西涌上了心头。

　　“不洗干净不准回来！”
　　紧接着的是“砰！”的一声，再用力地把房门关上。司徒元风只觉得心头一爽啊！早就想踩他两脚的了。

　　“呜~~~~~呜呜~~~~~`”小宝在外面可怜兮兮的望着已经关上的门，“元元欺负小宝啦~~~~~~哇啊~~~~~”
　　哭得好不凄惨，可惜的是整个“流久轩”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而其中一个还是赶他出来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可怜他。

　　哭了一阵，小宝也觉无趣，“好嘛~~~`好嘛~~~~~去洗就去洗！”
　　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嘟着嘴儿，“元元就这点不可爱~~~~怎么这么爱干净啊~~~又不是姑娘家~~~~~呜~~~不对，看他的样子，说不定真是姑娘扮的……皮肤很滑滑的~~~~~~”

　　一边慢吞吞的向外走，一边口中还咕噜着。声音却大得刚好连关了门的房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把在房中的司徒元风听得更加咬牙切齿，只恨刚刚为什么不多踩两脚。

　　※※※※※

　　同一个漆黑的夜。
　　数十骑在官道上疾驰，在黑夜中没有丝毫停顿地赶路，迎面的风吹得衣袖霍霍作响。
　　领头的是五骑头戴抖笠的黑衣人，身后也是一众身穿黑衣的骑士，只差头上没有戴抖笠而已。

　　“三哥，再前面十里就是原机镇了。”其中一个戴抖笠的黑衣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好，我们再加把劲，一定要赶上！”身边的人应道，手下的马鞭更是用力一抽。跨下的骏马本是他最喜爱的，平素连摸着都小心翼翼的，现在却是大鞭子的抽着。

　　“只是，三哥，能赶得上吗？”另一边的一个也说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他们五个已经是来得最快的了，其他的人还在赶来中。

　　“一定可以的！六弟，一定可以的！”沉寂的回答，不知道是要说服他人，还是要说服自己。
　　离开已经三天了，若是真的如情报所说的那样，早就有至少两批人在盯着，现在赶过去，已经是怎么都赶不及的。

　　又沉默地奔驰了一阵，一个黑衣人又说道。“大哥果然还是很在意当年的事啊。”
　　“嗯！大哥一向很温和，那次的事对他打击很大。”迎着风，语气带着浓浓的悲伤，偏又无可奈何。

　　“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们，这次出来，大哥可能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了。就算没有被袭，大哥也会改变路线吧……”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所选的偏偏是温和的大哥呢？”

　　“……或许，就是因为大哥太温和了……”

　　数十骑在道上飞快的奔驰着，迎着的风，淡淡的话语很快的便被风吹散，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