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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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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两人回到自己家,唐三彩又开始了深居简出的宅生活。
霍先生住到了李心翊的多罗山庄里,李心翊倒会见风使舵,如今奉霍先生为座上宾,对他说的话,言听计从,简直成了干儿子,唐三彩心下不屑,又怕他搞什么小动作,于是从自己手下中抽调了四人去多罗山庄服侍先生。
她在剑阁城中又呆了月余,呆到了二月上,春风吹得和暖,出太阳的日子也日渐变多,她骨头缝都懒出草来。见着外面柳色新杨树发,秃秃的荒地上也冒出星星点点的嫩绿,便央求苦儿:“苦儿,我们回金陵吧,只要从此处到巴州,便可顺流而下,一路到金陵了。”
苦儿苦思半日,禁不住她哀求,起船慢慢顺流而下,晃晃悠悠飘到了巴州。在巴州找了一艘大船,这回可快了,四日开外便到了金陵。
回雁楼的老鸨见三彩姑娘回来了,一路谢天谢地感恩戴德,说:“三彩啊,你可知道回来了,妈妈可想死你了,你不能开口说话这一阵子,我只好叫那些个王孙公子远远眺望你一眼,连知县宴请四方名士,邀你去弹琴我都忍痛没有答应,你不在的日子里,妈妈不知少赚多少银子,多添多少根白头发呢。”
鸨母人称柳三娘子,昔日也是名震一方的名妓,一手花剑耍得极是矫健,胡旋舞也是一绝,歌喉更是无人能及,就算是今年已经三十又七,看起来也不过是比楼里的姑娘更加沉稳内敛,当然也仅仅是看起来。
唐三彩浅笑着不答,径自往自己的小楼去了,苦儿留下来,用那把和唐三彩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对柳三娘道:“妈妈,我们替你看了香姨,她还跟以前一样那么漂亮,身体越来越好了,也不跟你一样总在前厅招呼客人。她请了个新鸨母儿给她照看生意,自己整天在后院的小阁楼上喝茶看姑娘。”
柳三娘一听,竟然红了眼眶,连连点头,颤声道:“哎,哎,没枉妈妈平常疼你们。”
苦儿悄悄塞给她几片金叶子,说道:“妈妈可别哭坏了身子,买些好的补补才是。”
唐三彩心道苦儿真是个鬼精,柳妈妈那么难缠的主儿,是如何让她发现软肋的?
苦儿不一会儿就赶上来了,得意洋洋地报告:“柳妈妈我已放倒。”
唐三彩调笑道:“你才几岁?这回雁楼里就上上下下都是你的裙下臣了,我得赶紧掐死你,免得你长大了祸害四方。”
苦儿娇笑道:“姑娘饶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姑娘可莫为难我一个小姑娘。”
“我去告诉黄儿,让她治你。”说完便脚下生风,一窜老远。苦儿虽然聪明伶俐,练武功却是个半吊子,和根骨极佳的唐三彩无法相提并论,等到她赶上楼,唐三彩早已告完她的状,笑眯眯地等着黄儿治她的罪。
她吓得缩头就跑,冷不防被黄儿一伸手揪住了耳朵。
“知错了?”
苦儿战战兢兢点头,说道:“知错了。”
“哪儿错了?”
“凡良家女子,出门须得带足侍从侍婢,不得抛头露面……”
“你呢?”
“我……我穿男装了!”
“你有么?”
“我……”
“我这么教你的本意是什么?”
“我等生来体弱气弱,须得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切忌花枝招展,得意忘形,招致灾祸……”
“怎么罚你?”
“我我我……黄儿,我……”
黄儿忽然温言道:“我这是担心你,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黄儿,我……”
“好了不哭不哭,我只罚你一旬不准吃肉,不哭啊。”
苦儿本来只不过是眼中水汽氤氲,此番急得哭出来,骂道:“你这是‘只罚’么?你这、你这坏坯!”
唐三彩看着她二人打闹,并不插手,纯看好戏。
黄儿一手抓住了苦儿,扭头问道:“听说姑娘受伤了?身体可好些了?”
唐三彩浅笑道:“自然是好得差不多了才敢一路颠簸回来,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你好好管教苦儿,我去补一觉。”
黄儿点头道:“床我已经铺好了,衣裳在枕边放着,床尾盆架上有热水。”
唐三彩进屋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眼皮已不禁打起架来,好不容易强撑着精神走到床边,打开屏风用力扑了进去,很快睡作一团。
次日晨起,唐三彩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她扭头看见外面两个小丫头正在轻声说笑,不由得心里一阵暖。心道又回到了弹琴混吃混日子的生活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月余内每天吃吃喝喝晒太阳看闲书,过得好不惬意,比起来,年前发生的事情,仿佛远在上辈子,连疼痛都不怎么记得了。
所记得的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沙漠英雄伊都布尔汗用它杀了北风妖魔,精绝女王曾经用它加冕勇士,你要用它杀兔子?”
想到这里便不禁嘴角带笑,连手都痒痒了,想割鹿烤肉博美人一笑,虽然“美人”也没有多美。
珠帘外似乎有人来了,一个小姑娘对着黄儿和苦儿低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苦儿走进来,悄声问道:“姑娘,有个一直想见你的胡人来求见,见么?”
唐三彩问:“长什么模样?”
“姑娘等等,我去唤落音进来。”她匆匆跑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那个小女娃进来,“姑娘问你那胡人长什么样子。”
“那胡人的眼睛长得十分好看,湛蓝湛蓝的,头发卷卷,色似蒿草,比咱们中原人都淡,似乎很是年轻,汉话说得并不很好。”
“他打哪儿来?”
“似乎是打大食来的。”
“长得十分好看,就见见吧,劳烦他多等一段时间,我还没有起身。”
“是。”叫落音的小女娃匆匆退下,应付客人了。
苦儿便来服侍她起床,替她穿上衣服,待她洗漱完毕,拿来梳妆匣,给她梳好头发,在一旁等她上妆。
“姑娘怎么会同意见那胡人呢?姑娘还从未这么好说话呢。”
“还不是闲的。”她小指点红膏,轻轻在唇上一抹,然后转过头来问苦儿:“怎么样?我要不要点个靥?”
苦儿抿嘴笑不止,摇摇头道:“姑娘不画也好看。”
唐三彩斜眼瞥她,嗔怪道:“问你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