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GL》北冥之鱼

21、郁水行舟

　　悠远的箫声飘过耳际，绍宁一怔，即刻四下张望海上。
　　似乎是心有所感，自那日在昭义将军府上偶遇三人齐聚，便知此行她定将追随前来。于是熟悉的韵律一响起，虽表面上俊容不改、声色不动，实则心里一片喜悦。
　　听起来那人心情格外晴好，与这天气同美。只可惜出行麻烦并没有带古琴在身边，无法与她对诉这暗语……当下一句“暗通款曲”涌上心头，不不不，绍宁赶紧打消了这恶俗字眼，分明就是“琴箫和谐”！

　　郁水行舟歌悠悠，青竹一曲故人求。佳人有约在眼际，烟波相望使人愁。

　　离官船约摸百丈外，一叶扁舟忽隐忽现，望不十分真切。唯有竖耳聆听，倾听佳人细诉。绍宁心下有些焦急，真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箫声从海上传来，自然不止飘入绍宁一人之耳。那边绍民天香一齐疑惑，何人吹箫？这时有瞭望士卒来报，说发现百丈处有一叶小舟，不知何时开始尾随官船，形迹可疑，箫声似从小舟上传来的，却是望不真切。绍民闻听一皱眉头，吩咐下去，仔细盯望，不可放松分毫，若有动作马上禀报。士卒退下继续监听海上状况，忽而箫声停了，海面上寂静一刻，复又响起曲声。原来一曲终了，一曲又起。由轻快转而空灵哀愁——
　　乱红！
　　这音律听上去如幽幽细述，宛转悠扬，又是十分凄美的。绍民轻蹙了蹙眉尖，俊脸转向身边的绍宁，道：“此曲唯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怕是我们遇上世外高人了。”
　　绍宁怔了下，移开眸光向那海面上远目，悠悠开口道：“红颜自古恋红尘。”心中却早已没法像无俦俊颜这般波澜不惊了。

　　箫声渐轻，扁舟渐远。一人一橹自是赶不上百手划桨的巨舰官船，女子收起青竹于腰间，抿了抿唇角，清澈的眸子泛起浅笑，任海风轻抚娇容，吹动一头青丝飘然。拾起橹板，离了官道航线，径直向通往郁水最近的航道驶去。

　　那边士卒回复钦差大人，小舟已渐渐消失不见踪影。许是巧遇路过的渔夫闲人罢，就此看来，尚无恶意，便也不再追问。一路无话，翌日黄昏，终于抵达郁水，一队人马弃船登岸，下榻驿馆。

　　虽是秋节已至，天气转凉，郁水却是温润如春。支起驿馆的轩窗，阵阵海风迎面扑来，清爽宜人，令人心旷神怡。天香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唔，这郁州的气候就是养人，不白费本公主一路奔波劳累！”
　　“连日舟车劳顿，一会儿让桃儿杏儿伺候你沐浴，今晚就早点歇息吧。”绍民来在身旁，柔颜悦色，体贴入微。
　　“那你呢？”见她连官袍都没有褪，甚至还理了理官帽，就知道钦差大人又要勤政爱民了。
　　“我去梁王府走一趟。”
　　“都掌灯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谈啊，非要现在去！”天香瞟了她一眼，写了一脸的“不满”。
　　绍民好脾气的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招牌式的婉拒，那意思表示我是很想谨遵法旨的留下来，可是，非去不可。
　　“近来郁州并不太平。我要赶在新任的刺史州长正式上任之前，会一会那个梁王爷。”

　　郁州梁王府。
　　在郁水皇宫原址不远隔着两条横街。古朴雅致、别具一格。与废旧的郁水皇宫一样，这座府邸保持着十数年前的原貌，不曾翻修过，门庭也不算高。原汁原味的郁水建筑，淳朴而风雅。
　　王府的内宅，一老一少正在对饮谈天。郁州当地特有的青茶，飘散出清新微苦的茶香。
　　“王叔别来无恙，一年不见，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坐在正位上的年轻女子，清朗轻快的嗓音，听得出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女子侧坐一位老者，年近五旬，花白的发髻高束于顶，颏下留着一副花白的短须，一身便服，头戴赭黄色员外巾，身披赭黄色对花员外敞。面似银盆，修眉细眼。正是这梁王府的主人，从前那郁水旧主唐王之弟，唐玥汐的亲叔父。十二年前于国难幸存下来，袭梁王爵位至今。
　　“托公主的福，尚且健在。不行喽，也是老了。”
　　两人正久别叙旧，寒暄调侃没几句，报事的管家进来禀告，钦差大人驸马爷求见，正在前厅。二人一怔。玥汐转了下眼珠儿，轻笑道，“既然贵客到访，我就不多坐了。王叔自管招待去罢，我正好还有些别的事，先告辞了。”梁王也笑了，“玥汐还是个清静淡泊的性子，贪玩好动。”以长辈姿态用手轻点了点玥汐，并不多说，任她去了。
　　“玥汐记得有空多来看看我这个老朽。”
　　“知道啦！”一转身，从王府后门而出。

　　“老朽迎接钦差大人来迟，还望驸马恕罪！”随着一道苍老而浑厚的声音，从后堂挑帘而入一位老者，正是梁王。梁王来到前厅驸马跟前站定，拱手作揖。绍民赶紧起身还礼，一边打量这位也算得上是郁水旧主的梁王唐显。
　　“王爷言重了。深夜到访，不堪打扰，绍民失礼了。”说吧拱手还礼。说罢二人分宾主落座，又寒暄起来。
　　绍民见这位王爷虽衣着朴素，但相貌华贵、气度不凡；言辞谦和谨慎，举止合体合理，挑不出半点纰漏之处。心下不觉有些讶异，倒也说不出个缘由来。绍民呷了口茶，斟酌问道：
　　“绍民此番前来郁州，主要是主持新任刺史州长上任，兼听取郁州民情。近来不少传闻说郁州有些骚动，特来查证。”
　　梁王一笑，微微垂首，“全凭驸马差遣。”
　　“王爷过谦。”绍民微不察觉的暗蹙俊眉，又道：“近些年来，月曜官派的郁州刺史政务不勤、作风不端，以至为害一方、民怨四起，在下也有耳闻。此番也愿能够革除弊政，还郁州清明。王爷乃郁水旧臣，也是郁州之主。请问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梁王手里盘握着茶盏，低眉轻叹道，“老朽不才，蒙圣上厚恩，袭爵位，拿俸禄，苟活至今日，实已经心满意足。到了这把年岁，只当自己是方外之人，至于国事政事，也是得过且过。还请驸马莫要怪罪才是！方才驸马所言郁州之主，折煞老朽！此番巡查，全由钦差做主便是。”
　　绍民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又客气了几句。梁王欲摆酒款待驸马，笑言道，正事不行，尽尽地主之谊还不在话下。绍民赶紧笑着推却，几经劝留，才勉强脱身告辞。
　　出了梁王府，不觉天色已黑。淅沥沥飘落下小雨来。绍民仰头轻叹，这一趟无功而返啊！

作者有话说

　　我又回来了，啊哈哈哈哈！
龟更中，请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