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定计少林，疑云初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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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打了信号唤下阿二，韦一笑飞身出场，朝张无忌一揖，道：“有辱使命，请教主责罚。”张无忌赶忙将韦一笑扶起，道：“这第一场本就试探深浅之用，那阿二自负自己大力金刚指厉害，但韦蝠王轻功身法卓绝叫他无计可施，这第一场虽平，也已挫了他们气焰，是大功一件，为何要责罚？万万不可如此。”
韦一笑正要说话，却听那女子道：“这第二场，你们还比是不比？”
杨过笑道：“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倒是心急了，莫急莫急，越急输得越快。”
那女子却是朝杨过一笑，道：“这第二场，咱们比剑，如何？”她也不等张无忌回话，便拍了拍手，道：“阿大，你去会一会他们。”
那阿大怀中抱剑，上前一步，张无忌定睛一查，这阿大手里拿的却是倚天宝剑，倚天剑锋利非常，这便占了兵器之利，此战想会是苦战一场，正想自己上前一会，却听杨过道：“这一场我去。”
张无忌侧目一看，但见杨过目光坚定，知道再劝无用，只得道：“他手中拿的是倚天宝剑，你千万要小心。”
杨过微微一笑，只点头，也不回话，当即跳入场中，那女子见杨过竟也应招，拍手笑道：“好极，好极！你也敢应敌。阿大，你给我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我要看他没了脑袋，还能出什么轻薄之语来！”
这时却听杨逍道：“玉面神剑方东白，久仰大名，只不知你这堂堂丐帮长老，为何会甘愿屈居这小姑娘名下。”明教群雄一听，大为诧异，这玉面神剑江湖上人皆知，乃是丐帮四长老之首，剑术精湛，更是名动江湖，生得英俊潇洒，是武林中出名的美男子。只是十多年前身染重疾而亡。当时人人皆惋惜概叹，今日如何又能活转过来，出现在这里，还甘做了人仆下？
那阿大听杨逍一语道破自己身份，却是一叹，道：“老朽百死余生，过去的事提他做甚？我早不是丐帮长老了。”说罢，他抽出倚天宝剑，一振剑尖，朝杨过道：“这位兄弟，主人有命，要我把你的脑袋斩下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杨过笑道：“你要斩人脑袋，还要人海涵，你这人真是有趣！只不过你要斩的下，那便斩来啊！”杨过口上说的潇洒豪气，心中却暗道：“听杨伯伯所说，此人昔日剑术之精湛，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这十多年之后，恐怕功力更是有增无减，况且他倚天在手，兵刃之上我便输他不只一筹，看来只得使巧以奇诡与他周旋，万不可碰其锋锐。”
只见那方东白作揖道：“得罪了！”便揉身进剑，但见他一剑刺出，青光霍霍，发出嗤嗤轻响，足见他内力之强，莫说他手里拿的是削金断玉的倚天宝剑，就是一块破铁片在他内力运使之下，也会如神兵无异。
杨过当下更是慎重，心中只想不可与其剑锋相交，便就平平伸出，避过其锋，再轻振手腕，手中长剑剑尖一抖，直向方东白手腕削去。这一剑端来平正又有出其不意之态，方东白喝道：“来的好！”他手腕一转，倚天剑一侧，正要去削杨过手中长剑。杨过只得再度变招，撤剑回身，避过倚天锋锐。
张无忌在场下看的不由心中忧急，暗道：“杨过虽招式奇巧，但这方东白内力深湛又有倚天宝剑相助，该如何是好？只得避其锋锐，以迅捷奇巧应对，却也只得僵持，取胜不易。”
这时但见场中两人斗得正酣，那方东白招式沉猛，凌厉狠辣，以极雄厚内力，使极精妙剑招，只见青光荡漾，剑气纵横，招招往杨过脖颈削去，当是得势不让。
杨过却是频出险招，以救自身之险，取其攻敌必救之理，什么奇招妙招刁招频出，却又不碰倚天剑锋，那方东百每每撤剑去挡，杨过剑锋却早已变招，刺向别处。他出招变招之快之奇已到了极处，这方东白见之心中也暗暗佩服，但却更是心急。这一场两人已比斗百余招去，杨过却凭虚实变换奇巧剑招与他周旋，硬是一次也未碰倚天锋锐。
那女子在场下催促，道：“阿大，我要他的脑袋！”
方东白听罢，长啸一声，便将内力运到极致，倚天剑斜斜划出，剑尖青光吞吐不定，此招来的沉猛狠戾，杨过心下骇然，只得将内力催发到极致，同时回剑挡招，但听兵刃交戈之声，两人各退了五步之余。
杨过面色一沉，冷笑一声，当下剑光闪闪，回剑入鞘，道：“承让。”
那方东白也不言语，抱拳作揖，张无忌道：“玉面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周颠笑道：“不过占兵器之利，什么玉面神剑，浪得虚名！”
那女子道：“既然如此，那这场咱们也算打平。”
周颠哈哈一笑，道：“小女娃子真爱吹大气，若不是你们占着倚天锋利，咱们杨兄弟早就赢啦！”
那女子绞着手中折扇，面上一笑，却对方东白道：“我叫你砍下他脑袋，脑袋呢？”
方东白心中一凛，道：“是！”手中倚天剑反削向自身，一颗脑袋骨碌碌滚下颈项，血溅三尺。张无忌见他竟因这女子一句话便当即自刎而亡，惊怒不已，道：“你怎如此狠毒！”
那女子妙目盼之，笑道：“我哪里狠毒？我只要一颗脑袋，那小子不给，他只得拿自己的来抵啦。”
杨过此时已步出场外，但见这方东白剑术精妙内力深厚，最终却因这狠毒女子一句话而自刎，不由一叹。张无忌见他走近，忙拉住他手，暗运九阳内力，助他疗伤。
原来杨过同方东白最后比斗那一招后，已受了内伤，只是当下在场，强压伤势，他手中长剑也是将断未断，取了巧，迅速还剑入鞘，断在鞘中，其他人只被他剑光晃花双眼，没看得清楚，这才算做逼平。张无忌看他面色不对，知道他早已受伤，心里虽是着急，却知他用心，并不作声，只等他下场暗中替他疗伤。
杨过心下微暖，笑道：“无忌妹子，你对我可真好。”
张无忌摇头道：“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呢？”
这两人虽是旁若无人做这等亲密之态，但不知情者只当是兄弟情坚，知情人如空性空智等和尚，现下重伤在身，又感张无忌救命大恩，哪里敢出口说一句半句。明教群豪在一旁看得热闹，那周颠颠颠倒倒只乐的想起哄，又哪里说其他。
那女子美目顾盼，道：“这下好，两场咱们都打了个平局，这第三场，便是一场定输赢了吧？”
张无忌早想她虽生得好看却是这样狠毒心肠，便已恼了，哪里还想理会，这女子扬起柳眉，又道：“苦大师，便要劳驾你了。”
只见那边人群攒动，一条高大人影排众而出，但见这人打扮似是一个头陀模样，须发皆红，想是西域番僧。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高手风范。
此人不声不响，原本便藏在暗处，此时忽然现身，便叫张无忌一众人等皆是一惊。再细看去，此人面上刀疤纵横，很是骇人，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这人不言不语，只去取了方东白尸身手中倚天宝剑，拔剑出鞘，在众人疑惑他举动之时，竟旁若无人比划起剑招来。
明教群豪还想这人是要出什么花招，正自议论，却见此人比划剑招，一招一式使将起来，便渐渐没了声息。众人面上尽皆变色，其中杨过尤为更甚。
只因这头陀比划的招数正是杨过方才使来几式妙招，出剑方位，角度，乃至于变化都分毫不差。再变为方东白所用剑招，只在剑法几处稍加变通，便将杨过方才所用剑招一一破去，变化轻巧，叫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头陀演完剑招，收剑还鞘，交还给那女子。女子笑靥如花，一手接了宝剑，道：“不愧是苦大师，大师一出即震慑了这些宵小之辈，烦请苦大师替我好好教训他们，勿要叫他们看扁啦。”言辞之间但见恭敬之意，更因头陀这下马之威而略显了得意之态。
头陀听得，抱拳作揖，似是领命。随后便转身向明教群雄，伸出右手招了一招，挑衅之意甚深。
张无忌见此人功底深厚，而武功应变之处更是妙得罕见，不由皱起双眉。旁边周颠见之，便抱拳道：“教主，我周颠自去一会！”韦一笑横他一眼道：“你平日颠颠倒倒不知轻重也就罢了，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周颠道：“什么不知轻重，你韦一笑就知轻重了么！”
此时说不得伸手一拦，忙打圆场，道：“哎——哎——咱们勿要叫人看了笑话。教主自有决断。”却也自一抱拳，朝张无忌请命。
张无忌倒给他们闹得一时头大，杨过一旁笑道：“你们笑话闹了不少，也不差这一场。要我说，你们不如自己比一比，谁厉害谁上。”却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和这明教五散人一丘之貉，难怪能称兄道弟。
张无忌正自犹豫不决，又想启口安抚周颠等人，却听杨逍在身后低声说道：“此人既善于应对，咱们不如以变应之，教主自然居中压阵，待我去会一会他，如何？”
张无忌回头看杨逍，但见他虽有疑虑，却无担忧，便点头道：“那就有劳杨左使，这人厉害，千万小心。”
杨逍头一点，跃入场中，双手背在身后，道：“我自来一会阁下高招。”
那头陀也不应声，当先出拳，向杨逍攻去。杨逍从容举掌便挡，但见拳入掌中，方一接触，便觉对方内力深湛，果然不凡，心下更慎重了一分。当下使力一推，这头陀也不硬抗，顺势转身，另一拳接来，当是中宫疾进，要击他胸前空当。
杨逍双眉一皱，另一手举起再挡。那头陀便知此招不成，竟中途生生变招，收拳起脚，竟展开一套精妙腿法来。杨逍以变应对，以腿法应之。当下拳来脚往，变招频频，让观者无不凝神细看，大气不敢出一口。
这一方不过半刻，双方拳腿相接数十招，两人已变化了不下一二十种武功，却始终互相拿对方无可奈何。杨逍见久战不得，反手间武功再变，又是一套繁杂掌法。招式之间变化万端，一掌未及一掌又变，应接不暇。旁人观看这往来之间，不觉诡变，只显得十分好看。
张无忌虽然所学尽是当世顶尖儿的武功，不过经历所限，真要论武学见识却是远远不及。看两人武功变化正自惊叹不已，听见身旁杨过低低地惊呼一声。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杨过看的目不转睛，哪里顾得上回头，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觉得杨伯伯用的路子有点儿眼熟。”张无忌心道本也不是第一次见杨伯伯出手，不知有甚么眼熟眼生，好奇再问。只是杨过关心战局，回答也只是嗯嗯啊啊，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无忌心知再多问无益，只待一会再问，便就再度看向场上。
但见场中杨逍和那苦头陀越斗越紧，出手应变也越发的快，在场众人皆是高手，对此二人的武学之广博只有更加惊叹，杨逍手底功夫多变，拳掌之间还夹有奇特手法；苦头陀见招拆招，甚么刀招剑式不拘一格，拿来就用。再斗数十招，杨逍一指戳去，意在点穴，苦头陀伸手去截时候，忽而又半途变化为掌，一股柔劲荡开对方来截的左手。苦头陀急提右掌，结结实实与杨逍对了一掌。只在身姿不正间变化仓促，这一掌接得实了，不自觉退了半步。
那头陀自一抱拳，退下场去。
那女子见了，冷笑道：“妙极，阁下武艺高强，连苦大师也胜了去。”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奔进达摩堂中，朝这女子耳语了一句，这女子柳眉一杨，微微色变，随后便朝张无忌一抱拳，道：“在下自当信守诺言。”便伸出玉白小手，朝众人一挥，道：“走！”
当下由她为首，一一走出达摩堂去。正在这时，张无忌忽然出声道：“姑娘慢走！”他话音一落，抢步而上，伸手便要去扣那阿二脉门。
那阿二没想到张无忌竟中途发难，当即便被扣住，张无忌心道：“此人伤六叔嫌疑最大，若是如此，必要叫他交出黑玉断续膏不可！”口中问道：“可是你伤得武当殷六侠？”
这阿二虽被扣住脉门，心中却道：“我便是承认又如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若伤我正是自食其言，谅你也不敢！”便自笑道：“不错，正是我，别说武当殷梨亭，就是那俞岱岩也是我伤的！不知这动弹不得，形同废人的滋味如何？”
张无忌听他说话，早是怒不可遏，哪里还忍的，但听这阿二一声惨嚎，原来是张无忌仅凭指力便生生将他手骨捏了个粉碎，同时不停，连连出手，又将他四肢关节一一捏碎。
这阿二惨呼不止，只得躺在地下，动弹不得，他全身四肢关节皆碎，若无黑玉断续膏续骨，也将同他所害的俞三侠殷六侠一般模样。
那女子见之，皱眉道：“咱们既已守信退了，你现下又是什么意思？”
张无忌道：“一笔归一笔，当下算的乃是武当三侠六侠之账，你快将黑玉断续膏交出来。”
那女子冷冷一笑，朝身旁几人道：“给我把那没用的东西抬走。”又既冷哼一声，理也不理张无忌，自回头走了。
张无忌正要追上，却被杨过一旁拉住，但听杨过低声道：“这女子看是不会乖乖将黑玉断续膏交出来，不必与她多言，只派人悄悄跟着她，知道她行踪，黑玉断续膏迟早也会到手。”
张无忌知他说的有理，此时也已冷静下来，便点点头，不多言语。
却看杨逍目送这一行人走得没了踪影，却是微微一笑，笑意之中，竟有三分概叹，七分欢喜。叫人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张无忌正欲问他，杨逍笑道：“这里不便多言，一会属下自当禀明教主。”
此时少林众僧但看那女子退走得无踪无影，若非这满墙血迹，满地尸骸，真只觉乃是过了大梦一场。无人不觉心中哀痛，更有些小和尚此时终是忍耐不住，抱团大哭起来。
少林方丈空闻深深一叹，口诵了佛号，朝张无忌道：“多谢少侠仗义出手，老衲谢过。”便要俯身下拜，张无忌摆手连道不敢，双手去扶他。
空性一边作揖道：“多谢张少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弯腰要拜，张无忌赶忙又去扶，连连说道：“大师勿要如此！勿要如此！”
少林众僧此时双手合十，便再朝张无忌深深下拜，张无忌哪里肯受，伸手一味乱摇，道：“众位大师切莫如此！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与我行此大礼！”
杨过见他这等慌乱情态，心中只觉好笑，又哪里会忍，当即笑将出来，道：“无忌妹子，他们要拜便让他们拜去，你救他们少林上下免了灭门之祸，乃是该当，缘何这样慌乱？只叫我笑得肚皮也要破了。”
张无忌道：“少林有难，本就该相助，哪里有什么该当不该当。”
空闻双手合十，微微一鞠，道：“少侠仁义无双，真是少年英豪，只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那吴劲草自觉递上名帖，空闻一看，心下一惊，暗道：“明教教主张无忌？！这魔教何时有了教主？观之还不过弱冠之年。”当下道：“阁下却是明教张教主，这——这——”他一时没想到救了少林众僧者却是先时攻打的魔教，因而不由呆愣当场，那空性反而及时回神过来，他先时便被张无忌为人折服，又佩服其年纪轻轻武艺高强，此时只想这张无忌率领魔教，看来也能将魔教导向正途。只在光明顶上目睹张无忌与杨过之事，虽现下也觉不得认可，但他救了自己性命又让少林免了灭门之祸，这等大恩，也能让他对此事睁目而不视，当做没有看到。
当下说道：“此事多得张教主相助少林，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但现下时候不早，张教主不如在寒寺暂住一宿，明早再走。”
张无忌也看是这理，况且少林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这满屋惨状还待收拾，留待一晚，也可一道再帮上一帮，也免了露宿之苦，便点头答应。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定计少林，疑云初生（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