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园夜话》西江橙

12、凉十三（1）

　　孔彦，字一寒。邢州人，是贫苦家的孩子，读书很刻苦。上京赶考路过越州，囊中羞涩，于是暂时留在城中一户刘姓人家做西席。
　　刘家有四个儿子，最小的那个小童大概七、八岁，然而是四人中最伶俐的。孔彦很赞赏他的才华，他的父亲也喜爱他，曾在宾客面前指着他说：“这正是我家院子里的芝兰玉树啊。”
　　孔彦素来心地慈善，常年持斋戒，希望借此少害生灵。但刘家小童却不是这样，一旦席上没有肉食就郁郁不乐。孔彦对这种现象有过数次劝诫，刘家人都充耳不闻，还暗中嘲笑他的迂腐。渐渐孔彦发现刘家小童性格残忍嗜虐，常常捕捉小蛇小鸟等动物，偷偷地用残忍手段处死它们。孔彦与刘家人郑重地说了这件事，但刘家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处置了这件事。
　　某一天，那童子偶然患了伤寒，孔彦会一点医术，于是为他针灸。不几天，小孩竟然死去了。刘家大为悲愤，要把孔彦捉去问罪。两方正争论时，小孩自己又直直坐起来。家人原本以为是尸变，然而孩子眼神灵动，只是不太认人，于是转悲为喜，设宴为孔彦压了惊。
　　孔彦回到自己厢房时已是三更，带着醉意，很快睡着做了一梦。梦中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何时何地，只是有一名少年，衣着古怪，戴着面具，手拿朱笔向他身上写写画画。试图阻拦他，可惜不及少年的速度。孔彦央求那少年停止，又推搡他，却都得不到回应，写得更快了。孔彦大怒，终于少年摘下面具向他一笑。孔彦心神一晃，竟然醒了。
　　于是孔彦起身想倒杯茶喝。此时窗外正在下雨，一道惊雷直直劈进房屋，打碎了茶壶。孔彦大为惊悚，跑出屋外。于是看到空中又有数条极其灿烂明亮的金色雷电伴随着巨响打下来，照亮了一方院落。几条电光分别劈中房屋。只听屋里女子惊叫声不止。家中仆役都被惊起，各处一查探，才发现家主和三位少爷都已遭雷殛死亡。又急急忙忙去看才复活的小少爷，已经没有了呼吸。
　　余下的人中只有孔彦最懂得各种礼仪，他便帮助刘家处理了后事。在送丧的队伍里，有一个少年气质十分出众。据说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如今沦落到为人哭丧。孔彦觉得感慨，想和他交谈几句，但每次靠近他时都奇怪地忘了要说什么。渐渐就忘记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