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里的旧时光》禾风辞

26、曾经的誓言还作数吗

　　时间回到二零二五年春节前五天，陈亦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给她，得知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窘境。

　　今年，她不想一个人过，于是决定去芳芳家共度佳节，对此她也十分欢迎。

　　简略收拾了一些行李，踏上异乡。

　　芳芳的眼角似乎有些青肿，默不作声地在后厨洗着碗，小孩也不敢作声。

　　赵大刚把酒瓶狠狠摔在地上，小孩被吓得耸肩，大哭地跑去妈妈的身后。

　　“业绩越来越差了，你干什么吃的？别人顾客摸下你就大惊小做的，怪谁？怪你自己穿的太暴露了！”

　　陈亦熙站在面馆门口，多年未见，赵大刚没认出来，但芳芳的眼神对着她躲闪，似乎暂时不想让她进来。

　　赵大刚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就开始边清理着一地的玻璃，边对着芳芳说对不起。

　　眼看不太对劲。

　　陈亦熙进去，喊赵大刚给她上了一碗面，变脸比翻书还快，好声好气地招呼她坐下，转身亲自进后厨给她下面。

　　后厨内，即使嘈杂，但还是能听到骂声：“一边去啊，没看到有订单了吗？别碍事。”

　　那碗面端上来时，陈亦熙吃不出任何味道，味觉如同失去了作用，一言难尽。

　　赵大刚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想芳芳最近的日子估计没那么好过。

　　他被一个外卖订单支走，给顾客送上门。

　　芳芳才敢从后厨内出来，陈亦熙看着她的穿着，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只是一件普通的外套加围裙。

　　陈亦熙敞开了问她：“你是不是被家暴了？”

　　芳芳抑制着眼泪掉下来，握着她的手诉苦：“他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孩子都那么大了。”

　　说着，芳芳撸起袖子，手臂上呈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淤青，她是有多疼啊，孩子变成了她无法逃脱的枷锁。

　　陈亦熙没法鼓起勇气再继续看下去，猛地把她拥入怀里：“我带你逃吧......报勾吧。”

　　孩子不是她真正的枷锁，我又能怎么找到那把钥匙，把她解救出来......

　　芳芳奋力推开陈亦熙，摇摇头：“不能报，孩子还那么小，以后会影响念书的......”

　　陈亦熙心里一股无名火，破口大骂：“那你没考虑离婚吗！这种人跟着他干嘛！你就只有孩子了吗！就不能先有自我吗？”

　　那碗面“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俯下身子徒手抓着面条，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芳芳哽咽地说：“可是我很爱他啊......能有什么办法，我不能够忘记......曾经他为我撑腰的一瞬间。”

　　陈亦熙蹲下身子一同帮她收拾着“残骸”，她不敢跟她对视。

　　陈亦熙继续说：“爱不能成为他伤害你的理由！放弃吧，不行再找一个。”

　　誓言只有在被爱时，风生水起，失效后物是人非。

　　捡起那份“勇气”，就能好好生活吗？

　　她说，不能。

　　赵大刚回来，见到地上一片狼藉，装模作样地在陈亦熙面前收拾利索。

　　不忘假惺惺地关心她：“有没有被烫到？等我重新给你做一碗吧，这些东西就让她收拾就行了，你不用动手，实在是抱歉。”

　　陈亦熙跟他解释她是芳芳的朋友，过年期间得在这儿借住一段时间，他表现地非常欢迎，丝毫没有一句怠慢。

　　临近打烊，陈亦熙随同他们一起回到了居住的地方，赵大刚的父母也在场，时不时阴阳两句：“水电费该交了，芳芳要记得哦，不然一家子该喝西北风了。”

　　芳芳点点头，没有一句反抗。

　　芳芳带着陈亦熙进了客房，途中也是闭着嘴，不敢跟她多说两句话。

　　陈亦熙试探性问她：“今晚能跟我一起睡吗？我怕黑。”

　　芳芳没有自主地向赵大刚申请后，跟她暗示了一句：“晚上别吵到人家休息，给我安分一点，知道没？”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陈亦熙站在身后，已经感受到了这份压迫与窒息感。

　　芳芳紧紧抓着陈亦熙的衣角，再次向她求救。

　　陈亦熙连忙补上一句：“我们就是叙叙旧，不会干嘛的，你就放心吧。”

　　赵大刚朝陈亦熙阴险地笑了笑，背后顿时有股刺骨的寒风飘过，把她吹的毛骨悚然。

　　陈亦熙轻轻关上房门，试探着隔音性，还好听不见多少，便双手拉过她的手腕，把她转移到床上坐着。

　　陈亦熙小声对她说：“要不你考虑离婚吧？这不是长远的打算，你应该把真心留给同样真心的人。”

　　芳芳在她一句又一句的劝说下，有了动摇的心。

　　芳芳问：“那我该怎么做？直接说离婚肯定不会答应我的啊。”

　　以陈亦熙看来，赵大刚的性格，也不会打算跟芳芳长远走下去，那就制造些新鲜感，让他主动放弃吧。

　　-

　　果不其然，陈亦熙在暗地里给赵大刚推荐了个附近的富婆，其实是“伪人”。

　　她跟芳芳说好计划，跃跃欲试，协议达成。

　　陈亦熙半夜用同城软件给赵大刚发信息，欲情故纵撩地他魂不守舍。

　　陈亦熙发了一条信息：“哥哥，今晚约吗？我还是处，不当小三，如果你真心喜欢我，就跟你老婆离婚了再来找我吧。”

　　随后附加一张ai生成的黑丝美腿照，背景都是别墅类型，包包全是奢饰品。

　　这种草率的钓鱼法，没想到，对他居然有用。

　　赵大刚回：“等我喝完这瓶牛栏山，我就去找你。”

　　陈亦熙附加了一条：“那不行，必须是要单身，我不喜欢有妇之夫。”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越来越上头。

　　陈亦熙给他上了强度，发了两段跳舞的视频。

　　好家伙，鱼儿上钩了。

　　陈亦熙趴在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他看完视频，二话不说摔门而出，找到客厅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书。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亦熙见状立马跑回床上装睡，靠着芳芳的耳朵，轻声说：“包来跟你签字的。”

　　芳芳紧张地发抖，也只好装着入睡。

　　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赵大刚把门打开，叫醒芳芳就让他签字，什么都没有解释。

　　陈亦熙侧过身来假装没有听到，哗哗两声，芳芳果断签下。

　　赵大刚接过那份离婚协议书，转身就往大门的方向去。

　　手机震动，他询问陈亦熙要地址，她随机找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让他不要着急。

　　他心里肯定按耐不住了吧。

　　势不容缓，陈亦熙连忙再次收拾行李，让芳芳也赶紧收拾，带上孩子回娘家住着先。

　　当然，孩子的抚养权还是由芳芳承担，孩子跟着她也有保障一点，累是累，但好比落在人渣手里强吧。

　　刻不容缓，时间宝贵，陈亦熙第一次做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

　　在除夕前夜晚上，伴随着烟花的掩盖声，赵大刚父母尚未发生什么举动。

　　陈亦熙负责打车，芳芳携带了重要的东西就随即准备着逃离噩梦之地，故意留了一些东西在前夫家里。

　　芳芳频频回头：“这种日子也该结束了，以后重头再来吧，谢谢你，陈亦熙。”

　　陈亦熙再次跟她确定：“不会又想吃回头草了？”

　　芳芳眼眶红润，顿了顿：“不会了，他早已经死在过去了，已经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了。”

　　小孩懂事地牵着芳芳的手，不哭也不闹，他握紧芳芳的手，抬头望着那双遥不可及又深邃迷人的眼睛，说：“妈妈，以后我长大了会保护你的，再等等我好不好。”

　　小孩的感知是不会骗人的，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每天经受着普通小孩难以承受的事情，久而久之，这些事情也会严重影响到心理健康。

　　陈亦熙摸了摸小孩的头，安抚着芳芳：“你看，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紧紧把你护在身后的。”

　　-

　　回到芳芳的娘家后，他们大吵了一架，第二天赵大刚找上门来，在这个美好佳节里，当着芳芳父母的面大打出手。

　　赵大刚扇了芳芳一巴掌，小孩子护在她前方，张开手臂，用那小而有力的语言说：“不许打我妈妈，你不是个好爸爸，从此以后你不是我的爸爸！请你滚出我们的家！”

　　赵大刚不耐烦地把小孩推到在地，芳芳父母逐渐意识到事情不妙，也上前将其制止。

　　芳芳父母也算明事理，本以为又是因为普通吵架才回来娘家，才不欢迎她回来，如今，赵大刚演都不演了，直接摊牌。

　　芳芳爸爸站在她前面阻止着赵大刚挥舞的手，芳芳妈妈则搀扶着她问查看她的伤口。

　　芳芳爸爸吃力地举着他半只手臂：“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不是让你欺负她的，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再和我们夏家来往了，离婚！”

　　赵大刚面露凶相，大吼：“谁稀罕你家女儿啊？结婚几年一点用处都没有，要她何用！”

　　芳芳妈妈上前就踹了他一脚，随之缓缓站稳：“你算老几啊？敢教育我家宝贝闺女！吃鳖去吧，滚，这里不欢迎你！”

　　赵大刚占了下风，也只好放弃挣扎，说多了就是不爱罢了，不然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伤害心爱之人？

　　陈亦熙从冰箱里取出一袋冰，为她敷上以缓解疼痛。

　　芳芳一家人都关心着她，她丢失的爱好像又重新回来了。

　　父母的爱胜过一切，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不为孩子考虑的，有些除外，在我看来确实是这样。

　　芳芳父母没有提及离婚的事情，芳芳却有了几年来的第一个笑容，她说：“爸妈，我解脱苦海了。”

　　芳芳爸爸为女儿愤愤不平：“像这种人渣，你怎么能忍到现在不告诉我们的？你是忍者神龟吗？”

　　芳芳妈妈接着说：“真是便宜了那龟孙子几年了，以后有爸妈给你撑腰，看谁还敢欺负你！”

　　小孩说：“妈妈，我会好好长大的，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打回去！”

　　窗外的烟花声再次响起，誓言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年夜饭，应该和爱的人吃，烟花也是如此。

　　陈亦熙问她：“忘了吧。”

　　芳芳坐在烟花下，抬头发呆，随之转过头来，释怀地说：“看到曾经的伤疤还是会想起，已经过去了，没事。”

　　陈亦熙说：“那就慢慢忘记，就像烟火般灿烂下去，带着你那些痛苦随风消散。”

　　芳芳轻轻靠近，在她耳边坚定地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会越陷越深。”

　　曾经你站在我身前挡下的子弹，现在换我带你杀出重围。

　　如果时间再慢一点，慢一点，我也不会忘记你站在我身前护着我的摸样。

　　小孩拿着一颗糖跑过来，蹦蹦跳跳地跑向陈亦熙和芳芳之间，小手摸摸陈亦熙的头，用稚嫩而认真的语气跟她说：“姐姐不开心的时候也要吃糖哦，妈妈说，吃糖就能开心了，日子虽苦，但也要坚持活下去哦！”

　　这句话让她想起在老家的时候，有一次，站在楼顶沉思良久，烟火盛开的瞬间，她的心仿佛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所以路的尽头是什么？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人和事，最终也会分道扬镳。

　　她想说的是，你尽管走，总会有出路一条，慢慢来，世界对普通人残忍，我们也要不顾一切地往前走，路是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