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效应》崇十三

71、约会

　　两人都不知道已经在网上暴露了行踪，幸好在场的观众再进场之前都遵从规定将手机关了机。
　　“这算约会吗？”周围的寂静在暗光中被吸收释放，一股兴奋的紧张在许未闻胸膛中扩散。
　　何胥向他靠近，用只能两人听到的气息吐在许未闻的脖颈处：“当然算。”
　　不仅算，还是第一回。
　　许未闻痒的直缩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空调打的太足，脸上直泛热，他低声回了何胥句：“你老实点！”
　　何胥看着他的暗中还泛着光的黑瞳，轻笑了声。
　　紧接着，一直循环播放的预告片戛然停止，屏幕彻底暗了下来，黑暗中听到前座的私语：“开始了。”
　　一秒后，屏幕再次亮起来，一串浠沥沥的雨声逐渐清晰，入眼便是一山的绿烟，一团簇着一团，由上至下镜头拉到一座在雾气中十分艳丽的六角亭，青石板铺满的人行道上积出一滩水渍，镜头由远及进，水渍染成水团，镜子一般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只脚印，迅速的一闪而过。
　　一个藏青色的背影出现在完整的镜头里，脚步匆匆，风衣被带的飞扬，他伸手朝路边招了招，一辆从后方驶来的出租车停在男人面前。
　　窗户缓缓降下来，一首老歌从车厢里泄出来：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远都不会抹去……”
　　“小伙子去哪？”司机雄厚的嗓音冲着车窗外微愣的男人。
　　“算了……”男人侧目看到了远处广告屏上的时间，将手收回上衣口袋里，指腹揉搓之间留下淡淡的秋意凉，他愣了下才嗫嚅出声。
　　等到司机将车开走，才转身朝身后的公园迈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机票晚点了，我再晚几天回去，嗯……在这边有点事……”
　　镜头从男人的正前方缓慢的绕过他的耳侧到正后方，露出他的背影，在男人清冷的声音做背景音里将镜头拉远。
　　背影越来越远，他朝着湖边的公园越来越近，枯枝黄叶渐渐在镜头中清晰起来，男人收了线，看着眼前那棵金黄的有点刺眼的栾树，正欲撇过眼，簇拥在一起的粉花下蓦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阵风掠过雨后的靛蓝色湖面，镜头十分细微的随风抖了下，从男人的肩头锁定那片被风带起的衣角。屏幕上整个画面都逐渐暗了下来，镜头前一颗颗针头一样落下的是无法真正捕捉到的雨滴。
　　柔和的旋律在镜头时定格响起，缓慢平静。
　　镜头将两个错落的背影圈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十分的近。
　　两个落寞的背影上拓下三个字：念南北。
　　定格几秒后，画面再次复活。
　　而背景音乐已经随着雨滴降落频率的紧促逐渐清晰……
　　电影全程两个半小时，有黄文鹤剪辑团队的加持，电影几乎没出现什么废镜头，完整的看下来倒不像是在看电影反而像一本小说被缓缓翻阅。
　　俗套的重逢，俗套的破镜重圆，又没有狗血剧情，披上欲言又止心知肚明的暗恋，配上恰到好处，画龙点睛的背景音乐，是场十分过瘾的视听盛宴。
　　电影最后的画面，乔绥和林北南穿着没有任何点缀的纯白T恤同时踏进那片泛着碧波的湖里，乔绥的小腿上布满近十个蚊子包，这样的天气湖里的水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林北南扭头，冲他莞尔一笑。
　　“嵩华的夏天也这么热吗？”乔绥问。
　　林北南回答了他的明知故问：“除了闷不剩别的了。”
　　“C市的冬天也很难过。”乔绥看着林北南说完将头又垂了下去。
　　“乔绥。”林北南注视着乔绥乌黑的头发，喊了他一声。
　　“嗯。”乔绥抬头。
　　“我知道，C市的每年冬天我都在。”但那几年从来没见到过乔绥。
　　林北南想：真的就差一点……
　　两人面对面，乔绥看着林北南的面庞，脚下的水纹还在不断波动，他愣愣的揪着裤子就那么盯着林北南。
　　镜头穿过两人向上攀登，依然是那片连成一团的白雾，又像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放映厅的所有灯都骤然亮起，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周围环境，许未闻眨了眨眼睛，眼眶直泛酸，一滴泪就那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电影播放完毕，放映厅里却依旧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前排的观众安静的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朝外离场，每个人都没从这场生动的感情中走出来。
　　何胥怕有人看到他们将许未闻的鸭舌帽又往下拽了下，自己也将口罩戴了起来。
　　他察觉到许未闻的情绪，沉默着在扶手下面握住他的手，用柔和的摩挲来以示安抚。
　　虽然结局十分圆满，可还是让人无法释怀那些年的遗憾，如果林北南的那趟飞机没有晚点的话，他又要用多久才能用转身的距离去再见乔绥；如果林北南找到了乔绥却发现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为人夫，这场暗恋又该怎样结局；如果乔绥真的狠下心来将林北南遗忘，多年之后他会后悔吗？还是认命……
　　电影第一个小时零三分处，是林北南的回忆，到嵩华上大学之后林北南就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乔绥换掉的手机号还在他的手机里，打过始终是忙音的电话，发过无法送达的短信，全部成了了无音讯，正是因为拥有过所以才会更加痛苦，那个只有疼痛的吻常在午夜梦回叫林北南不愿醒来。
　　将整个头埋进浴缸里时，林北南也想过：都试了那么多办法，说不定只有这一个能将乔绥永远留下。
　　在他的记忆里……
　　几分钟后，观影厅里的只剩下十几个正缓缓离场的观众，虽然他们暂时还没被认出来，但是这里实在不是适合待久的地方。
　　何胥轻叫了下许未闻，后者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明白他的意思，将外套穿起来，两人准备离开。
　　方磊和阿娇给两人准备的是长及小腿的黑色羽绒服，宽大的帽子能将脸挡得严严实实，只要没人故意上去扒口罩没一个粉丝能认得出他们，进场时就很顺利。
　　两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却不知最早出场的那批观众已经看到了网上的背影图。
　　有些人的情绪一扫而空，去而复返准备将两人“生擒”。
　　对一切无知的两人只听到一阵骚动，却没太在意，紧接着，那阵骚动越来越明显，何胥生了几分警惕，下意识地抓住许未闻的手腕。
　　“他们在那！”一嗓子划破耳膜。
　　两人都没来得及对视，心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四面八方的粉丝，原本坐在位置上的粉丝都看了过来，两人无处可逃。
　　何胥反应较快，抓紧许未闻的手从另一边粉丝少的过道往外大步走。
　　好在现场的粉丝算不上疯狂，加上放映厅作为碍于大家的发挥，十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坐上了在门口接应的车，虽然很快就从影院撤离，但也就前后脚的功夫现场的照片已经在微博上满天飞了，包括两人紧拉的双手，也叫人拍到了高清图。
　　当天晚上八点前就上了热搜：何胥许未闻疑似恋情。
　　后面紧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何胥和许未闻工作室的电话被媒体打爆了，但两边都已统一意见，不承认也不否认。
　　小贝拿着手机苦笑对几个人说：“刚有人打电话，说要给我五十万，让我告诉他你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是不是拍《念南北》的时候因戏生情了。”
　　“五十万？”许未闻惊叫出声，不知道脑回路又飞到哪里去了。
　　收获到几人齐刷刷的视线。
　　他摸了下鼻子，咧了下嘴，“我就是震惊，有钱人真多。”说这话时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个更有钱动辄拿出三百万的。
　　“小贝提醒我了，磊子你也和你手底下人交代一下，这种时候就怕内部出了鬼。”阿娇将震动个没完的手机彻底关了机，捏了捏酸痛的眼角。
　　许未闻：“不好意思了，这个元旦可能要让大家加班了。”
　　“没什么，知道你俩在一起我就做过预案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阿娇说。
　　卧室的门已经关上了十多分钟，许未闻瞟了不知道多少眼，终于看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何胥平静的走了出来，对上其他几人的目光，淡淡说了句：“麻烦大家了，我要先回家一趟。”
　　虽然上回和何尊行的见面算不上不愉快，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让许未闻心一沉。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酝酿情绪就听到了何胥没说完的后半句：“许未闻和我一起。”
　　于是，阿娇、方磊、小贝的几道锐利的目光又齐刷刷地回到许未闻身上，许未闻一阵坐立难安。
　　最后，阿娇无奈的摊了下手，像认命了一样：“去吧，回家去吧。我只希望不要突然被告知你们要去国外结婚的消息好吗？”
　　说完恳求的看向何胥与许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