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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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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砚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
体内黑气尚在掌控中,远不到反噬的地步,只是眼前像蒙上了层红纱,看谁都是一团会动的红影。
打人也许会碍事,但那么大条龙,她闭着眼睛都不会打歪。
黑龙应当就是天炁境的关键所在,她将其体内的魔气抽出后,明显能感受到整座塔都变得平和了起来,下方躁动的妖魔都被强制陷入沉睡,有种全世界都被按下静音键的感觉。
君轻离抱着她走出黑海。
整个过程,寒砚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
她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实际都是皮外伤,就是体能消耗过大,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威胁解除,困意袭来,寒砚精神一松懈,便彻底睡死了过去。
三天后,寒砚醒来,一切尘埃落地。
君轻离将她送回来后,检查过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让掌门安排了人照顾她。
寒砚躺在床上,听水镜中相熟的女弟子,叽叽喳喳地讲述她昏迷期间的事情。
在她口中,内门的师姐师兄们那叫一个威武霸气,抬抬手就把跑出来的妖族收拾得哭爹喊娘。
女弟子是刚入内门,才筑基不久,并没参与此次的事情,基本就在外围和其他空闲的同门一起看热闹,也不知道寒砚被君轻离带着进了塔。
后面被突然叫来照顾昏迷的寒砚,尚不清楚她因何出事。
寒砚浅笑不语,没有打断她手舞足蹈地吹嘘。
脑中却在想,剑宗内部身居高位的魔界奸细一事。
“小师叔你都不知道,长老们出塔以后,告诉我们长泽仙君回来了!这次危机多亏了仙君出手。我就说嘛,仙君怎么会是爽约之人,原来是早就知道苍穹塔出事,所以提前过去了。”
小师妹气呼呼道:“都怪那群魔界的家伙,如果不是他们捣乱,小师叔的拜师大典也就不会被搅和了。”
寒砚脸色苍白地起身,“你现在好好练剑,等以后成了仙君这样的人物,我们剑宗又多一个强者,那些魔便不敢来作乱了。”
小师妹脸上浮现一层薄红,“小师叔我会的!等我练好剑,到时候和长老们一起杀进魔界,让他们知道,我们剑宗可不是好欺负的。”
年纪不大,修为不高,口气倒还挺大。
寒砚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好啊,到时候我就等你保护我了。”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寒砚抬头从支开的窗户往外看。
阳光透过槐树枝叶,如碎金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站在树荫下的少年眉眼低垂,劲瘦的腰间挂着照星剑。
他手搭在剑柄上,手指瘦削修长,白净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察觉到从窗户内出来的视线,他蓦然抬眸,看到寒砚时眼睛不自觉地一亮,但又立马僵硬地移开视线。
水镜中的小师妹也听到声音,斗志昂扬道:“有人找小师叔的话,我就先去上晚课啦,有时间我再来找小师叔玩啊。”
寒砚颔首,挥散水镜,将自己收拾好,推开门,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
“你睡了整整三天。”
裴涣率先开口:“再不醒,师尊都该去找医修来看你是不是还活着了。”
他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却也没忘了道:“有个姓君的弟子找你。”
寒砚应了声谢,走到庭院中。
她的小院布局简单,屋外只有张摆放在角落的石桌,以及一棵槐树和挂在槐树上的秋千,屋内仅有一间不大的卧室,一间杂物房,还有一间落了十多年灰的小厨房。
几乎没有招待客人的地方。
地方有点小,倒也不是掌门亏待她,他的两个弟子住处环境和她相差不大。
见她出来,裴涣朝外面一扬下巴。
但见夕阳余辉洒下,站在院外槐花树下的人长身玉立,一袭青衫,隽秀如画。
他还和十五年前初见时一样,眼神澄澈平和,仿佛没有半点棱角。
来的估计是分身,还保持着少年模样。
寒砚望过去时,他弯了弯唇角,伤估计还没好,脸色还有些难看。
“……进来吧。”
寒砚走到石桌坐下,扬了扬手,一套茶具从屋内飘出来,平稳落到桌上。
招呼两人:“都坐,不用客气。我这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两位不要嫌弃。”
她给三个杯子倒满水,笑容明媚,“实在嫌弃的话,我也不介意下次两位来时带些好茶。”
裴涣坐下没动,抱着他的剑,跟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君轻离不好意思拒绝,礼貌性地抿了一口,然后表情微僵。
寒砚托腮,促狭一笑,盯着君轻离,等待他的反应。
她说的可都是真话,这些茶叶都不过是在山下随手照顾凡人生意时买下的,毫无灵气可言。
修士修的是清气,凡俗的食物吃多了只会增加体内浊气,百害而无一利,她平常自己也是不喝的,专门拿来招待客人。
“好茶。”君轻离平静地放下见底的茶杯。
裴涣转头看他,没藏住眼底的震惊。
寒砚:“……”
她顿感无趣,恹恹道:“说吧,一个个找我什么事。”
裴涣道:“没什么要紧事,就过来看你醒没有,那些长老总拉着我问。”
他丝毫不提自己一有空就跑过来看她醒没。
寒砚看出他的嘴硬,也不戳穿,“告诉师兄师姐们我一切都好。劳烦师侄再跑一趟了。”
裴涣不喜欢被她喊师侄,有种明明同时入门,但莫名其妙被人压了一头的不快。
闻言,他冷哼,“知道了。”
和他说完,寒砚看向另一个。
君轻离看向裴涣,略带歉意道:“麻烦这位道友先回避一下。”
“让我回避?”裴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君轻离点头,示意他没听错。
裴涣一脸不敢置信,看向寒砚,“你我相识十多年,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寒砚:“还是有挺多的。”
裴涣抱着剑的手用力收紧,一动不动,好半晌,噌地起身,“你还在生我的气?”
就算她还在生气,但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在明知自己无错的情况,还要为了讨好谁而低头。
尽管这个人是寒砚。
寒砚嘴角一抽,“你别乱说,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不,你是。”裴涣起身往外走,见她果真不挽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寒砚:“……”
裴涣对她究竟有什么误解?
旁边响起轻敲石桌的声音,寒砚的注意力被瞬间拉回。
“抱歉。”君轻离神色尴尬,“你们这是闹矛盾了?”
作为师尊,君轻离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徒弟在日常和交友上遇见的麻烦。
上一世,他再见到寒砚时,她就已经和那个叫裴涣的孩子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今还能坐在一起说话,即便问题已经存在,但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寒砚避而不答,转移话题:“仙君呢,特意来找我又是所谓何事,而且使用的这幅模样?”
君轻离不在意地笑笑,“久未见人,门内弟子一贯活泼,还是这样在宗门内行走较为方便。”
寒砚表示理解,想起他本体的样子,长得确实招摇。
君轻离又问起她是否还记得苍穹塔里发生的事情。
“那时……”
寒砚拍拍自己的脑袋,“当时明明跟仙君一起的,睁开就到了另一个空间,然后凭空出现了一个孩子,说自己是苍穹塔灵,我就让他带我来找仙君……他答应了,后面的事,就没什么印象了。”
“失去记忆的最后一刻,可还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寒砚眨眨眼,努力回想着,“我好像捡起了一把剑……”
君轻离拂袖,一把湛蓝色长剑出现在石桌上,“可是它?”
寒砚咦了声,“好像是,不过仙君的青光剑呢?”
“青光剑?”君轻离茫然,想起什么,不由失笑,指尖点在剑身,长剑恢复了寒砚第一次见的模样。
“你说这?它有名字,它叫‘归去’。”
寒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君轻离再三考虑,还是将她身上发生的异样告诉了她。
寒砚似是被他所说吓到,喃喃:“我不知道……”
“当时我探查过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修士堕魔之后,多数会修炼邪术以提升修为,因而瞳色会受到影响,但她的体内并没有灵力之外的气息,也不曾在她丹田内发现黑气。
她只是个普通筑基修士,甚至远比其他筑基还要体弱。
在苍穹塔那一战,透支了她的身体,现在她的身体比出事情糟糕了不少。
“如今尚且不知诱因是何,你这段时间先待在我身边。”君轻离收回归去剑。
不管是因为系统任务,还是因为她身上的异常,他都必须将她带在身边。
她只是在他面前失控还好,若是在其他人面前,还不知会引发什么乱子。
寒砚乖乖答应。
“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已问过逍云,拜师仪式尚未全部完成。”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君轻离坐立难安,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擦着那做工粗糙的粗瓷茶杯。
上一世,他将寒砚带回剑宗时,仅口头上说了收徒就匆匆离开,他也曾托逍云问过,问她是否愿意干脆就拜在逍云门下。
但寒砚回绝了他的提议。
之后,一直是逍云在照顾寒砚。
所以剩下的仪式,他想亲自同她一起。
寒砚动作迟缓地眨了眨眼,“仙君这是……还想收我做弟子?”
“是。”君轻离点头,温和的眼神格外真挚。
他表情看上去还算放松,身体却不自觉紧绷,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忐忑不安。
“此次回宗,我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我没能教你什么,往后,我会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于你。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待我陨落后,你会继任扶光峰,成为新的长老。”
君轻离虽然经常不在,但在宗门内也是挂了个长老名的。
寒砚皱起眉头,不知道他好端端的,说什么陨落?
要知道以他的修为和寒砚如今展现的天赋,说不定她都老死了,他也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仅疑惑了一瞬,她突然想起系统给的那份大纲。
剧情里,身为仙门之首的长泽仙君几乎从未被提及,即便是在男主被追杀的百年中也从未出现过,简直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
如果不是寒砚成了书中人,只怕会以为根本没这么号人。
可是以君轻离的身份,这显然不合理。
寒砚并不清楚他这些年具体在做什么,掌门对外也只是说仙君闭关,不可打扰。
仙门如非必要,都不会想着让他出面,可以说他在修真界的存在感,远不及在剑宗那般高。
但话又说回来,这万年来仙门真遇到点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没出现过联系不上他的情况。
兴许大纲中,为了让男主顺利黑化,给君轻离强制下线了。
毕竟有他在,无妄剑宗断不会轻易灭门。
就像这次,许多弟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场灭门危机就被他悄然化解。
寒砚长时间不开口,君轻离以为她打算拒绝,纠结片刻,他从随身洞府中翻出一个朴实无华的乾坤袋递给她。
她会不会觉得这太过敷衍?
“这是什么?”
“拜师礼,没什么好东西,你日后若是缺什么,直接告诉我便好。”
寒砚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喜笑颜开,“咱们师徒,讲这些,多见外啊。”
口中说着客气的话,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
君轻离就听见“师徒”两个字了,心下不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个笑。
“今日你便随我去群英殿,点魂灯,祭先祖,完成最后一道仪式。”
寒砚开心收起乾坤袋,现在的她非常好说话,声音轻快道:“都听师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