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澍舟

5、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早读宋予希被数学老师喊出去谈话。
　　分析她数学目前薄弱的地方。等结束谈话早读下课铃已经响了五分钟了。
　　走廊吵吵闹闹的，接水的接水，休息的休息。
　　宋予希艰难地穿过人群回到教室，赶忙要收作业，一问却得知已经被徐舒然收走了。
　　宋予希环顾教室一圈，没见到他人，像是已经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了。
　　宋予希站在原地，有些彷徨。
　　看来他昨天是真是忘了。冤枉他了。

　　中午放学时，本着对徐舒然的愧疚，宋予希在教室门口拦住他说请他吃午饭。
　　徐舒然看了她一眼说不用，接着就要走。
　　宋予希抓着他的书包，往食堂走：“不用也得用。”
　　“……”

　　走到一半，徐舒然无语，把书包扯回来，他也没跑，还跟着去食堂：“我真无语，怎么有你这么霸道的人？”
　　“我只是对你霸道罢了。”宋予希说。
　　徐舒然还没回过神，宋予希又说;“谁让咱俩认识久呢？”
　　徐舒然笑，“那我这是倒霉？”
　　宋予希点头，“你认了吧。”
　　“……”

　　徐舒然是走读生，一般中午都不在食堂吃，这是他为数不多中午来食堂的一次，也不知道中午的菜都有什么。最主要的是他今天不太想吃食堂，想去外面吃馄饨。
　　导致他从走进食堂就没说几句话。
　　宋予希以为他还不开心，特地请他吃了食堂一楼最受欢迎的排骨米线，这个排队要排很久，一般来晚了都抢不到。
　　徐舒然拿着筷子搅拌了搅拌发现不对劲，这面汤怎么浮起一层红油？他问：“不会是辣的吧，我今天不想吃辣。”

　　“当然不是，我从来不买辣的东西。”宋予希说，“听你今天嗓子不好，也没给你买辣的。”
　　徐舒然相信她了。
　　结果一筷子面吃下去，徐舒然觉得自己错了，他怎么会相信宋予希的话。这人哪怕不是故意整她，也总会剑走偏锋无意间整到他。
　　想着想着，他居然还有一种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并且对可以很简单地处之淡然的感觉。对这种习惯程度的熟悉让他气得想笑。

　　宋予希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问：“你怎么了？”
　　徐舒然保持镇定，抬起头示意她吃：“好吃，特别好吃。”
　　“那当然了，”宋予希说，“排骨米线是咱食堂限量款，你看后面都排着那么长的队伍呢。”
　　“嗯，快吃。”
　　宋予希心想吃就吃。一口下去，辣椒的刺痛感席卷舌尖，嗓子止不住发痒咳嗽。
　　徐舒然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拿着面到窗口加了些醋回来：“行了就这么吃吧，你那碗怎么办？”
　　宋予希吃不了辣，看着鲜红的辣椒油发呆，随后站起来也去窗口加醋，回来口感好些了。
　　然后两人很难受地吃完这顿饭。
　　陈醋辣椒面，继周末之后竟然又来了一顿。

　　吃完徐舒然很快就溜了，似乎怕宋予希又要怎么折磨他。宋予希也很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请他吃饭来道歉呢，结果弄巧成拙了。怎么办呢？
　　宋予希回到宿舍午休，想到中午的这一慕，惭愧地抱着被子睡着了。

　　徐舒然骑车来到楼道下，上了三楼，在自己家门口，徐舒然听到父母和弟弟，奶奶欢乐聊天的声音。
　　“舒然怎么还没回来？”徐奶奶说。
　　徐妈妈：“估计在外面玩呢，或者在外面吃呢，没事这么大个人了饿不到自己。不用管。”
　　徐舒然摸了摸后颈，坐在楼道台阶上。

　　大概一分多钟后，302的门开了，老式的旧锁开门声很香，“吧嗒”一声，在走廊里更是比鞭炮还吓人。
　　徐舒然在想事情，突然被这么一声吓了一跳。门后走出宋成置，宋成置穿着旧夹克，戴着灰鸭舌帽，看了徐舒然一眼，然后关门下了楼。
　　估计又去喝酒了。
　　刚才门没关的时候，徐舒然看到门那边有一堆绿色的碎酒瓶渣，也不打扫。
　　从小学的时候，宋成置就开始这样。音响里，那时候宋予希没回放学都跟逃命似的跑回家，他有次忍不住拦住她问她干嘛跑那么快，宋予希悄悄告诉他：如果她不早回家，爸爸喝醉了回去就会看到她，她要抢先在爸爸回家之前回到家。那时候宋成置总会在下午喝的大醉然后回家。
　　当宋予希高中跟妈妈离开之后，他不由得为她庆幸。
　　好吧，以后还是少跟她计较吧。

　　徐舒然拉起书包，站起身敲门。
　　门开，徐奶奶问：“怎么才回来，去哪儿了？”
　　徐舒然说：“在食堂吃了点。”
　　“你看，妈，我说的没错吧，舒然肯定在外面吃了。”徐妈妈说，“快去睡会儿午觉，下午还要上课。”
　　徐舒然：“嗯。”
　　徐舒然走到卧室门口，听到徐妈妈对徐舒新说：“新新也去睡会儿觉，这妈收拾。”
　　徐舒新：“还有排骨呢，哥不来吃点儿？”
　　徐妈妈说：“你哥他都吃饱了，他身强肉壮的吃这么多干什么？留着晚上再吃吧。哦，他要上晚自习，舒然，来吃点排骨吧？要不晚上都被你弟吃了。”
　　徐舒然推开卧室门：“不吃了，我吃过了。”
　　“是排骨啊，今天早上刚出去买的！”
　　徐舒然：“吃过了。”

　　门关上，外面又响起徐妈妈的声音：“那新新再吃点，吃完了算了。”
　　“妈，哥心情好像不好。你不问问怎么了？是不是学校里有不开心的事。”
　　徐妈妈：“能有什么事。”
　　徐爸：“就是他能有什么事，你哥厉害着呢，好像这次开学考没考好，估计因为这个吧，没事努努力又回去了。我对你哥一直很放心。”
　　徐奶奶压低声音：“我说你们啊，别光顾着新新，把舒然忘了，他现在高三，关键时期，把你们的心思往他那儿放放！”
　　徐妈妈：“知道妈，我们都挺关心他的，他是我们亲儿子我们还能不爱他吗？”

　　徐奶奶：“那我没看见你们和他谈过心，陪他玩过，从小这孩子要么一个人抱着小区的流浪猫玩要么和邻居朋友玩，我没看见你们怎么关心过他。”
　　徐爸爸：“妈，说笑了，是舒然这孩子性格比较孤僻，跟我们说不上话，不是我们不想跟他说。”
　　徐奶奶：“他不跟你们说话是因为你们不关心他啊。”
　　徐妈妈：“徐舒新，回房间休息去。”
　　徐妈妈：“妈，舒然和新新真不太一样，舒然不太愿意和我们亲近，新新就不同，我们也没办法啊。”
　　徐奶奶：“不懂你们在干什么，我回屋休息去了。”

　　徐舒然扔了书包，躺在床上。屋里弥漫着太阳晒过的味道，微风从窗户留下的缝隙里缓缓吹进来。他陷入梦乡。

　　下午第一节课数学课。窗帘半拉着，教室里的学生昏昏欲睡，仿佛只要一声下课铃响，脑袋随时都会砸下去。
　　可是，现在刚刚开始上课五分钟。
　　高骏看了眼手表，想哭：“我以后中午再也不打游戏了。一定睡午觉。”
　　徐舒然低头解题，看起来十分清醒：“您已经开学第十次说这句话了，哦，今天就是开学第十天。”
　　高骏：“我服了，人怎么能这么困。”
　　说着高骏缓缓闭上眼睛，又被数学老师敲黑板的声音吓醒，睁大眼睛看前面。
　　“不是，浅子哥有情况啊这是，她咋了？”高骏说。
　　徐舒然抬眼看向前方，只瞧着宋予希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地趴在桌子上，老师在讲课，没有注意到她。
　　思忖了下，徐舒然举手。

　　高骏惊讶地看着他，双眼佩服，仿佛在说牛逼啊。
　　老师点头让徐舒然说话:“怎么，我哪里讲错了吗？”
　　“不是，”徐舒然说，“老师，前面有位同学好像不是很舒服。”
　　老师扫向前排，确实看到一位不舒服的同学：“宋予希，你怎么了？”
　　宋予希没力气说话。
　　同桌替她答：“老师她肚子疼！”
　　数学老师让前排一位同学去喊班主任，班主任过来问了几句，明白了情况，让同桌帮忙往水瓶里灌了些热水，拿回来让她抱着。然后让宋予希趴一会儿。
　　随后班主任离开。

　　下课后高骏和楚筱悦都到宋予希这里，高骏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浅子哥太吓人了，我从侧面看你脸煞白煞白的。”
　　宋予希：“我本来就白。”
　　高骏说不出话来：“你这话说的，跟徐舒然一模一样。舒然公式。”
　　徐舒然发着卷子路过，回头瞅她：“等夏天一晒，就说不出这话来了。”
　　宋予希：“那也能白回来。”
　　“小心说不出不灵了。”
　　“你……”宋予希想到他刚刚帮过自己，忍下脾气，含含糊糊地说，“真是谢谢你了。”
　　徐舒然回头：“是该谢谢我。”他说，“除了在我面前叽叽喳喳，在别人面前仿佛没嘴了，我真服气。”
　　“……”宋予希，“请你吃排骨米线啊。”
　　“我不吃。”徐舒然说，“你请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不放辣，也不放醋。”
　　“那你是要给我一个空碗？”
　　“我怎么会这样呢？”
　　“你就会这样。”
　　宋予希服了。她的形象这下变成爱玩恶作剧的吝啬鬼了。
　　可她就是想说声——“谢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