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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三十九】 ...

  •   展霄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迷了两天仍旧没有转醒的迹象。杜可经常来看他,上面并没有过多追究这事,就算赌上自己的警官证,得到的答复仍旧只有一句。
      “当时那么混乱,你确保你看到的那个人,就一定是唐少么?”
      没有任何证据,仅凭自己一双眼睛,什么都证明不了。和景御寒说了这事,男人只是了然的笑笑,像猜到了结局,看着展霄发呆。
      两个人七八年来都没说的话,算是一朝补尽。
      原来景御寒也会对一个人这样,每天都要在展霄身边。他不知道他公司有没有事,或者即使有,也全部放下,把展霄放在所有事情的最前面。
      越想越觉得憋闷。
      “景御寒,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对笑堂哥这么好。”
      杜可有次终于忍不住问,景御寒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朋友,他也清楚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多大的火气。他从前的确没有好好珍惜过他,还指望着能用余下的时间好好补偿。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要是我啊!”隔着厚厚的玻璃,他从没觉得距离会这么远,分明只有两三步,却好像再也到不了那人身边。
      连呼吸都听不到,每时每刻都担心着会不会是最后一眼。尽管医生保证,展霄恢复得很好,只要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
      焦急的又等了两天,这才得了批准能进房探视,怕是身上带了什么细菌传染给展霄,每每都要穿上消过毒的衣物。就算这样也甘之如饴,只要能见到笑堂,到他身边,无论做什么,他都甘愿。
      这天去送初晨上幼儿园。最近两头跑总是觉着有些累,好在初晨很乖,实在没办法把助理叫来带孩子的时候也照样听话。男孩总是揪着他的衣角问爸爸在哪,他也只能苦笑着告诉他爸爸去出任务,守护世界和平。
      觉得很对不起初晨,为了照顾展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和他说说话。可是他真的别无选择,那人躺在病床上,直到他睁眼确定他没事,一刻都不敢放松下来。
      于是,稍微比平时来得晚些,却在走廊里遇见不速之客。
      应该是刚从病房里出来,把身上消了毒的口罩衣服摘下来递给随护。这样庞大的阵型,除唐门不会再有其他。
      “你怎么在这!!!!”

      唐少觉得自己已经快被逼疯了,在无数个真实诡异的梦里,展霄或者笑堂染满血污的身体不停向自己逼近,掐住自己的咽喉嘶喊,反反复复,恐怖得让人不能自已的惊醒。
      于是在每个午夜梦回,男人缩在床头,痛苦的简直无法呼吸。
      他不是不知道展霄已经没事,只是男人中枪的画面好像已经烙印在他的头脑之中,他总是看见自己举起枪来,再看着那人无助的瘫软下去。就好像那满手的鲜血,无论怎么洗,都还是顺着指缝拼命流淌。
      他害怕极了。
      唐司实在看不下去,他把唐门交给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毁掉?!几乎是揪着唐少的衣领把他拎起来,贴着耳朵大声喊,“你混黑的!那男人执行任务活该他倒霉,别他妈的把事情都当成你的责任!!!”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你要是再这样,我马上就杀了那警察你信不信!”
      唐司此人,不用多说,言出必行且歹毒无比。为唐家,杀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唐少太了解自己的二叔,强打着精神到公司去,形势却没有任何好转。很多时候签字签到最后秘书会特别无奈的提醒,“老板,你看你又写错名字了。”
      除了林笑堂,还是林笑堂。
      唐少终于真正懂得自己的出现对林笑堂来说有多么糟糕,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如此深刻过。以前他只是想想,想想笑堂不能爱自己的原因,想想如果把唐门洗白了会怎么样。
      可现实世界里没有如果,他一直明白。说什么保护他,什么一生一世,到最后差点把他害死的偏偏仍旧是他自己。
      笑堂,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真的永不相见。
      于是无论如何要去看他一眼,就一眼,知道他安好,从此会永永远远彻底离开林笑堂的生命。

      男人躺在床上,带着呼吸器,脸上仍旧没有一点血色。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在丹麦那天,他明明还活蹦乱跳的和自己说话,和自己道别。
      从开始到现在,和林笑堂相处的每个瞬间,不断的在脑海间闪现,唐少蹲下身,悄悄的抚上那人的手。
      “很疼对不对?我不是故意的!”
      “笑堂,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想他再也没有机会当着那人的面说这句话,眼睛酸胀得不像样。对方睡得很沉,屏幕上心脏曲线跳得稳健有力。这样他就放心了,笑堂还活着,就足够了。
      “不是来跟你说再见的,不会再见了。”把口罩摘下,他吻上他的脸,很长很长时间,直到什么东西从眼里跌落下来,温热的,瞬间迸溅成冰冷的尘埃。
      唐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起身,出门,又在房门前站了很久,这才把衣服帽子摘下来。转头,看见景御寒。

      一双人,一个怒不可遏,一个冰冷阴霾。
      两看相厌。
      唐少拾掇了一下头发,领着班手下目不斜视的走过去,男人像是在无视他,却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将他叫住,“等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景御寒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对唐少便更不用提,他甚至不屑去看他的脸,只是讽刺的提起嘴角,“你怎么还好意思来看他?!”
      “什么?!”唐少停下,转过身看着景御寒的背影,他实在讨厌这个男人,凭什么林笑堂要对他死心塌地,凭什么无论他对笑堂有多坏最终还是能够完好如初。他恨透那二人的羁绊,恨不得除之后快。“你再说一遍!”
      “当我不知道么!笑堂这伤,是谁造成的!”
      “不愧是姓唐的,你和你那个二叔,都是一个样!”
      这话显然是刺痛了唐少的神经,他上去揪住景御寒的衣领,得到的却仍是清一色的白眼。“我说错了吗!一个是为了侄子,就可以杀死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另一个更好,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人家,到头来一枪就能把他的肺打穿,我呸!”
      拳头迎面而来,景御寒伸出手,紧紧攥住,他确实是律师,但自由搏击这种东西他也时常在练。一时四目相对,电光火石,景御寒冷哼一声,把唐少的手甩到一边,“算我求你,别再接近他,每次只要靠近你,笑堂准没有好下场。你就当是成全他,都不行吗!”

      在景御寒和唐少一生中,交流的时候很少,以至于很多时候回忆起彼此,都是冷冷的哼上一声,再翻着眼皮想‘那个家伙啊……’。事实上,如果没有遇到林笑堂,或许两个人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当然,人生没有如果。
      唐少看出景御寒的怒气,景御寒也惊觉出对方的伤心,两个人都是深深的爱着某个人,爱到彼此无法相让。
      于是都是无言,唐少拦住一拥而上的随护,盯着景御寒很久很久冷笑出声,“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干涉。”随后转身,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景御寒便愣住了,他从来看不透那人的心思,也没打算看透,可是为什么最后的那个笑容要如此绝望,绝望到即使隐藏在强大的气场之下,也会让人觉得伤心。
      或许那个人,是无心的吧。他深深的低下头,忽而为自己的念头笑出声,怎么可能!

      怕唐少是不是动过什么手脚,急忙换好衣服进到病房里查看,发现那人心跳仍旧平稳如常,这才放下心来,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眼巴巴的瞧着。
      景御寒在医院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看着展霄。连护士都忍不住说,他有你这么好的哥哥,真是福气。
      其实这话应该反过来讲,能遇见这家伙,是自己的福气。此番劫难一过,无论展霄说什么,自己都答应。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想着法的弄给他。想着,不禁挂了一丝笑,想不到他景御寒有朝一日也会步入妻奴的行列且倍感荣幸。“笑堂,”握住那人温热的手,“笑堂,起来吧!”
      一丝颤动从指间传来,虽然微弱,却被景御寒捉个正着。
      “笑堂!笑堂!!!”他等了好久,就是想要让他睁开眼睛,虽然只是几天,在男人心里却已经如同几十年般漫长。他再也不要过这种无法和他说话沟通的日子,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一直一直在一起,“笑堂!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醒一醒啊!林笑堂!!!!”
      “你要是不起来的话,我,我就去死!!!”已经顾不得什么理性,就算是诓骗也好,今天一定要让他睁开双眼。
      其实,这样的情况自从允许景御寒探视,就时有发生。展霄任何细小的动作都瞒不过男人的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在那人耳边召唤着,一次又一次的叫他起来,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结果却总是差强人意。
      “笑堂,你醒一醒!!!!我……”床上那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低下头,叹息着,心里像是被打碎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阴沉得厉害。
      “……好吵……”声音,微弱的,略带嘶哑,在头顶回荡。
      景御寒猛的振奋起来,趴到床头抚触那人苍白的脸颊,“笑堂?!”
      “我说,你好吵呀!”虽然只是眯成一条很小的缝,展霄略微张开的眼睛,却仿佛让始终置身在严冬中的景御寒看到了第一个春天。

      昏迷第九天,十一点五十六分,在鬼门关内外绕了一大圈的展姓警官,终于倔强的张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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