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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山卖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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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尧一路施展蝶隐功,落至云隐山脚下。
十年前,云隐山还不叫云隐山,而被世人称为不归山,山中蛇蝎遍地,猛兽猖獗,更有机关陷阱无数,令人防不胜防。
传说中没有人进了不归山还能活着出来。而自从云尧隐居在不归山后,有人觉得这名字不太吉祥,便唤作云隐山了,久而久之,不归山这个故名便慢慢被人遗忘。
云尧步履悠闲地进入云隐山,不久后踏入一片竹林,迎面飞来一只鸟儿,落在他的肩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云尧抬手,用指尖轻轻抚摸它的头,忽然一股劲风猛地袭来,他缓缓抬眸,风势骤停,一颗石子稳稳地悬浮在额前。
“公子,你回来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前方跑来一个俊俏灵动的少女。
云尧眨了下眼,停在空中的石子倏地落下,轻轻一笑:“鹰儿,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哎呀公子,这不是让你看看我这几日的长进嘛!”
“倒也不用拿石头砸我。”
少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与云尧并肩穿行在林间,打听着山下的趣闻。
三日后
竹绕阁楼,水满陂塘。
不大的池塘里几只莲花开得正好,洁白胜雪。
云尧持笔看一眼窗外的莲,手腕轻颤,笔锋游走。
院外脚步声渐进,抬眼望去,只见鹰儿抱着一摞书,摇摇晃晃地向屋里走来。
“果儿叼上来好多书啊,想来山下的木屋都被塞满了吧。”鹰儿将书放在桌上,分类整理。
果儿,就是在竹林中落在云尧肩上的那只鸟。
山下的木屋则是存放信件的,最初不过是个简陋的木盒,仅有几位好友偶而来信,不知此事怎么流传开来,从此木盒便一直塞不下了,于是有人便修了一间木屋。
来送信的人也不忘给叼信的果儿带上吃食,硬是给一只翠鸟塞成了斑鸠。
云尧疑惑道:“什么书?”
鹰儿随手翻开一本,朗声念道:“武林盛会之上,云尧公子大显神威,仅凭数招,便将那位风头正劲的武林后起之秀陈长弃击败。但云尧公子不要盟主之位,亦拂了与天下第一美人的亲事,这般大费周章实则只是为了还初恋白若水一个自由之身,真是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鹰儿又翻开一本,“云尧公子隐居五年,实则运筹帷幄,每一步棋皆是为了将武林局势握在手中。武林大会之上,他借索要朱砂之名,实则是在昭告天下,那以阴狠狡诈著称的朱雀门即将遭受灭顶之灾……”
云尧打断她:“朱雀门是什么?”
“可能是哪个新兴的小门派吧。”鹰儿又随手翻了翻几本书,“这些人着实有趣,才过去三日,就编出这么多话本了,还说的煞有介事一般。”将这些杂书收成一摞,向云尧望去,惊呼:“公子,你这画的是……莲?”
只见那雪白的宣纸上,一朵莲花娇艳欲滴,血红似火。
“怎么样?好看吗?”云尧将笔放在一旁,拿起折扇,去扇画上未干的墨迹。
鹰儿老实答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吓人。”转向云尧,“公子,你要那盒朱砂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云尧垂眸,五日前他收到一封信,信上只字未言,只有一个红色的图案,正是他师门的暗号,怕是游历四方的师父师娘遇到了什么事向他求助,而唯一的线索便是这绘制图案的朱砂,仔细一嗅,竟有股淡淡的异香。
“自然是画好了拿去卖钱。”云尧从袖中取出信,塞进画轴,卷起画作,拿起一旁的斗笠,“鹰儿,我们下山。”
……
云隐山脚下,临义城
集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宽敞的大道两侧摊位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而每个摊位旁,都摆放着一幅红莲画作。
“各位瞧一瞧看一看啊,这可是云尧公子亲手画的莲花!”
有路人道:“店家,我都看到你卖出十几副画了,卖完你就换上新的,这云尧公子就算再能画,那一盒朱砂也不够用吧。”
那店家挥手赶人:“走开走开,不买就别耽误我的生意,别人都在卖,偏偏来拆我的台……哦,我看出来了,你是对面粱铺家的小儿子吧,故意坏我生意的是不是?”
云尧和鹰儿在集市上走着,忽然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鼻而来,云尧向旁边的馄饨摊望去,只见这馄饨摊前挂着的红莲,被锅里蒸腾的热气熏得有些濡湿,倒真有几分像血了。
“公子,买画呀?您看看,这画风清逸,笔锋凌厉,定是云尧公子的真迹。”见这位戴斗笠的男子在旁边的画前驻足,眼尖的摊贩赶忙招呼着。
鹰儿不禁嗤笑出声,云尧公子的真迹正在他自己的怀里呢。
“诶,小姑娘你笑什么?”老板有些不悦,看到男子手里也抱着一卷画,旋即双眼一瞪,摆手道:“不收了不收了,原来也是卖画的……”
“老板,这幅画我要了。”云尧指着那被热气熏湿的画,从钱袋里掏出五文钱放在桌上。
“五文?你们打发要饭的呢?”
云尧满脸疑惑:“也未曾听闻这云尧公子擅书画,五文还不够买他一幅画吗?”
“你懂什么?云尧公子就是画个屁也是价值千金,何况这红莲还是用上好的朱砂所画,那更是价值连城啊!”
云尧有些错愕:“这……在下却无千金,那便算了吧。”说着欲将桌上的五文钱捡起,却被老板拦住。
不解抬头,只见老板抬起一掌,道:“再加五文。”
用十文钱买下画后,云尧带着鹰儿进了一家当铺。
“老板,我来卖画。”云尧将自己那幅画展开,放在桌上。
“不收不收。”老板头都没抬,连日来一堆卖画的,让他不胜其烦。
一块玉佩被推到面前,老板定睛一看,连忙抬头:“公子的画,小的收了。”把画仔细卷起,放到一旁的暗箱里。
云尧点点头:“多谢老板。”拂袖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响起手指敲桌子的声音,云尧回头望去,只见鹰儿正一脸愤然:“老板,你收了画,那银子呢?”
老板愣了片刻,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恭敬道:“姑娘,您看这些够吗?”
鹰儿看见金子眼睛都亮了,忙拿起放入钱袋里,连声道:“够了够了。”没想到公子的画当真这么值钱。
两人走出集市,拐入一条小巷。
鹰儿垫着钱袋里的金子,笑得合不拢嘴:“公子,那我们买这副假画做什么?”
“我怎会买假画?”
鹰儿看着他手中的两幅画,彻底糊涂了:“公子亲自画的只有一幅啊,这怎么不是假的?”
“这老板所言呢,画风清逸,笔锋凌厉,确是不假。”
闻言,鹰儿讪讪撇过头,不再多问,反正她琢磨不透公子的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向前一看却不禁愣住了:“公子,这是哪儿?”
刚刚明明在一条小巷,仅仅片刻之间,眼前竟映入一扇陈旧的木门,门环锈蚀,蛛丝缠绕,全然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
“一位故人之居。”
鹰儿心想,果然公子的朋友都不是寻常之辈,还有住在更简陋的破屋里的。
院里杂草丛生,旁边坐一口枯井,台阶铺满青苔,房门落满灰尘,鹰儿看着云尧身上的白衣,暗自叹息一声,向房门走去。
云尧行至枯井旁,才发现身边没了人,抬头见鹰儿竟是要敲那房门,忙开口制止:“别动!”
鹰儿抬起的手僵在空中,不敢再动,忽感头上落了什么东西,吓得“啊”一声,惊慌失措地向云尧跑去。
“公,公子,可是有机关?”鹰儿抹着脸上的灰,一脸的惊魂未定,在云隐山上住着,她最怕的就是机关了。
“什么机关?”云尧伸手摘下她头上的枯草,“那房门如此破烂,一看就是没人住的,乱敲什么门?”
“哈哈哈哈……”忽闻一声长笑,鹰儿又吓的一愣,定了定心神,随公子的视线向井口望去,这声音竟是来自井中,还未理清思绪,又听那声音道:“云隐山机关密布,毒虫肆行,不也一样有人住吗?”
话音未落,一人自井中飞出,落地无声,此人长得浓眉大眼,蓬头垢面中依稀得见几分俊朗,见到云尧又是爽朗的大笑起来,“云兄,你来啦。”
云尧笑道:“莫兄,好久不见。”
“公子,这人是谁啊?”鹰儿出声问道。
“这幅画的主人,妙笔书生。”云尧将手中的画展开。
“这,这怎么可能?”鹰儿看看面前古怪的男人,又看看画上娇艳欲滴的莲花,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这么邋遢,怎么看也不像个书生吧?!”
用另一幅卷起的画在鹰儿头上落了一下,鹰儿“哎呦”一声捂上头。
“鹰儿,莫要以貌取人,混迹江湖的谁又没有过几分狼狈的时候呢。”
鹰儿小声道:“公子就绝不会……”她眼中的公子武功高强,且一向爱干净,她想不出公子狼狈的样子。
“无妨。”妙笔书生一挥袖,浑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井边,一条腿屈膝踩在上面,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破扇子给自己扇起风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酸臭味,看面前的少女皱起鼻子,不禁笑道:“做我这个生意的,肯定是越脏越臭越能活命,劳姑娘多担待了。”
“做什么生意要这样委屈自己?你不是画画的吗?”鹰儿不解道。
“画画才能赚几两银子……”妙笔书生叹了口气,看向云尧,“不过……自从那阎魔将手伸向百晓阁,我每日里要东躲西藏不说,连生意都没得做了,只有你这些老主顾才来找我。”
云尧道:“那这次,书生可有什么消息要卖给我的?”
妙笔书生突然直起身,正色道:“说起这个,恕我直言,你那日不该以身犯险,在武林大会上公然索要一盒朱砂,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哪些人?”云尧神色平静,好似并不将对方的告诫放在心上。
“就是对朱鹭香感兴趣的人。”妙笔书生放低声音,“虽然你要的那盒朱砂并非朱鹭香,但那些人也肯定对你起了疑心。”
“朱鹭香?哪有什么香?”鹰儿吸吸鼻子,却只闻到那书生身上的臭味,又忙捏紧鼻子。
“小姑娘,你功力尚浅,自是闻不到这画上的奇香。”
云尧问道:“朱鹭香到底是何物?”
妙笔书生摇着破扇,漫不经心道:“此物不详,可引杀身之祸。”
云尧蹙起眉头:“还望书生详解。”
妙笔书生无奈摇头:“这朱鹭香的用处,具体我也不知,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
他收起破扇,看向云尧,“实不相瞒,我没什么消息可卖给你的,冒死引你前来,也只是记着你的救命之恩,如今哪怕你就此收手,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尽早死了继续查下去的心,赶快回你的云隐山去,那些人就算再如何手眼通天,也断不敢进云隐山。”
“多谢书生劝诫。”云尧不再继续追问。
朱鹭香一事定是牵扯颇多,且正如妙笔书生所言,那些人会主动找上他的,没必要急在一时。
于是云尧换了个话头:“莫兄,那你可知无海双侠的下落?”如今还是找师父师娘更为重要。
“这个嘛……”妙笔书生摸着下巴,闭眼思索,“这两位一直游历山海,最近的行踪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十五,青童府的宴会上,他们与青童府府主陈明海打了一架,重伤逃走,便再无音信了。”
“重伤逃走?”云尧皱起眉头,他师父师娘武功高强,两人联手在江湖中难有敌手,怎会被人打成重伤?
“是啊,确实奇怪,这青童府只是白玄世家的附属家族,地处偏僻,很不起眼,一个小家族的府主居然把无海双侠打成重伤,不知练了什么邪功。”妙笔书生掏掏耳朵,“不过嘛,也无甚可在意的,江湖有阎魔这个大魔头在,那些个心怀鬼胎的小门小派倒也不算什么。”
无海双侠是云尧的师父师娘一事,只有他的师门知道,因此妙笔书生的话里有些无所顾忌,只以为云尧是想打听一些江湖趣闻。
“多谢书生。”
“哈哈哈……云兄客气了,这么点小事儿,用不着谢。”妙笔书生笑着一手伸出,极其隐蔽的搓着三根手指,眉眼挤弄地看着云尧。
见此,云尧心中了然,对一旁的鹰儿道:“鹰儿,给钱。”
“公,公子……我们哪里来的钱?”一听说要给钱,鹰儿支支吾吾起来,见云尧目光严肃,才颇为不情不愿地拿出刚刚收入钱袋,还没捂热乎的金子,抛给妙笔书生。
“云兄真是大气!”妙笔书生大笑着,将金子塞入怀中,又忽然收敛神色:“你可千万别再查朱鹭香了,若是你死了,我老莫可是要伤心的。”
云尧笑着点头。
看来,要去一趟青童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