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译员怎么啦》一盘安

5、第 5 章

　　肆意火焰如同洪波，从村寨围墙之中漫出，舔舐着被绵长夏日烤干的篱笆，土地，树木以及村舍。
　　“喂——水在这里——快去取水呀！”
　　有人叫喊着，组织乱成一团的人们去溪边取水。
　　葛青焦急地拍了拍白薇的肩膀：
　　“走，我们去叫上寨子里的人也来取水。”

　　“等等。阿珠在哪？”
　　白薇此话一出，葛青和她一起联想到了不好的结果，双双狂奔到已经咝咝冒烟的竹片围墙边寻找阿珠的身影。

　　“你们，咳咳，族长在哪里？”
　　葛青咳嗽着，在白薇寻找尚且冷静的村民询问时拉住她，让她不要太过靠近围墙，低声附在她耳边说道：
　　“你不要命了？活尸可不防火。”

　　“我本来就没命。”
　　白薇调侃道。两人勉强一笑。
　　一个神情恍惚的妇女伸手一指围墙，答道：
　　“族长……阿姜，她听说自己妹妹阿姜在里面……就进去了。”

　　白薇一拍脑门。

　　“喂，喂，等等，”
　　葛青拽紧了她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听我说，现在回我们村寨叫人还来得及。”
　　“你去叫。”
　　白薇扎紧了自己的披肩，捂住口鼻——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呼吸，所以没必要。

　　对葛青点点头，她接过村民手里的水桶，淋了半桶在自己身上，剩下半桶浇在冒烟的围墙上暂时辟开一条道路。

　　葛青咬牙道：
　　“你回来！我可没法复活一具焦尸。”
　　白薇冲进火场之前回头看向他，淡淡一笑：
　　“那挺好。你可以拿我的尸体去向山下的官兵领赏了。”

　　满眼火光瞬间转化为可怕的热度与切实威胁。
　　白薇踩在满地星星点点的火苗上，披肩与皮肤表面的水分迅速被火焰烤干，抽走。着火的村寨也像极了一盏盏烧红灯笼，只不过灯笼内部就是鲜活地狱。
　　她叫唤阿珠姐妹的声音在木材劈里啪啦断裂声中被掐断。
　　凭借着记忆，她找到了那条穿过村寨的小河。河水此时已经半干，她仍然贪婪地抓起几把湿润的泥土抹在体表。

　　一只漆黑的小手放在了白薇箭头。

　　白薇回头，便和一张同样漆黑的面孔对上。
　　是阿珠。她头发被烧的只剩下几缕，体表覆满了黑灰。
　　“妹妹……”
　　她说了这句话后似乎摇了摇头，便倒在白薇怀里。

　　“阿珠？你的妹妹在……”
　　白薇话音未落，周围被烧透的村舍便一座接着一座垮塌成灰，恢弘火焰再度席卷天空。
　　来不及思索，她怀抱阿珠循着那一线光明之地狂奔，身后的火海如同噬人怪物狂笑，追逐，将一切卷入其中。

　　夏日清晨的凉风倏忽触及面颊之时，白薇知道是自己跑出了火海的掌心。
　　她不知道自己被绊倒了，与怀中的少女一起扑倒在炙热干燥的泥土堆里。身边的人的叫声，跑步声，扬起的嗡嗡震动声都缓缓在她脑海里搅动，似乎是混沌中的星光。

　　有人把她翻过来，同时抱走了阿珠。
　　“小心……她……烧伤……”
　　白薇喃喃道，眼中只看见红蓝交织的天空。

　　“我们知道。有人已经在调烧伤药了。我来看看你。”
　　熟悉的声音说道。

　　白薇眨了眨眼——
　　是葛青坐在她身边，正在调和草药。
　　不远处，手拿工具来到此地的巫苗族人们正在忙碌着照顾伤员，协同灭火。

　　“他们看见有烟飘上来，就自发来了。”
　　葛青说话时带着几分骄傲。

　　为首的巫苗族人粗声粗气道：
　　“我们可先说好。救火不是为了姬族人。是怕他们一不小心把山给烧了。”

　　装扮迥异的两族人在火势前融为一支队伍，迅速砍伐四周树木，制造出空白地带，最终赶在正午之前完全将火势掐灭。
　　溪水如同一条蛇蜕，在被火焰熏的焦黑的地带上穿行。一番惊吓劳累后疲惫不堪的人们倒在树荫下，众人暂时无话可说。

　　白薇是第一个恢复精神的人。
　　她在葛青为阿珠疗伤时就起身，仔细查看每一个逃过一劫的姬族人，确认没有找到阿姜，也没有找到那个带戒指的中年男人后，她回到葛青身边，叫来了巫苗族的老族长。

　　“阿珠情况不好。”
　　葛青擦了一把汗：
　　“我们的草药不够用了。恐怕……得问问其他族有没有储备，要不然只好下山买一些。”

　　白薇接着说道：
　　“阿珠曾经对我们说过，要是她出事，就由阿姜来代替她当族长。现在如果她们俩同时出事，姬族人最有可能举荐谁当族长？”

　　巫苗族的老族长若有所思，为阿珠搭脉诊断过后才回道：
　　“阿珠的大伯姬常，小叔姬柔，都是族内能说得上话的人。”
　　说完，老族长指出了那两个正在河边擦汗男人。

　　说真的，姬族真的没有正常姓名的男人了吗？
　　白薇在心里狠狠呐喊道。不过情势当前，她硬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她正要上前去和那两位族长预备役攀谈，被老族长叫住了。

　　“白薇！”
　　老族长叹气道：
　　“你要想清楚，一旦掺和进族长的事情里，要担心的事情就多了。现在我们全体回去，还能再新族长面前卖个人情。”

　　白薇驻足，想了想。
　　“这不是人情不人情的事情。”
　　她说道：
　　“我得搞清楚，以后和我们做买卖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