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从媚娘到武曌》鱼不困

53、一匹马而已

　　李治一进宫便看见安定公主骑在一根树枝上跑来跑去。看到他来了，安定公主便跑到他面前，嘴里还喊着“吁…”

　　“安定，你这是在干什么？”李治看着像一只健壮的小马驹般的女儿，眼睛盛满笑意。

　　安定公主长得和她母后很像，却和现在雍容典雅的武皇后不同，她张扬鲜活，展现出极为旺盛的生命力。李治看着她，总会想武皇后如她这般年纪时，是否也同她一样。

　　有一次，李治和武皇后谈笑，便问出了这个问题。武皇后追忆往昔，便给李治讲述了当初她父亲武士彠还活着时，她带着杨春花在长安城到处转悠的故事。如今想想，恍如隔世。

　　李治当时爱怜地抱着武皇后，还约定了节日一起出宫游玩，重温武皇后年少时去过的地方。

　　那次出宫，两人还去了第一次下元节游玩市坊，歇脚饮茶的那间茶楼。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两人一个是被钳制的新君，一个是感业寺的尼姑，如今拨云见日，一个收回了自己的权力，一个成为一国之母。

　　恍然间，两人已经相伴走过一段并不平坦的路程。

　　相顾无言，对视莞尔。

　　这样的帝后小事夹在时光的缝隙里，微末得不值得记载。

　　回到现在，安定公主中气十足地回答，“父皇，安定在骑大马。这是杨姑姑教给安定的，这根树枝就是安定的爱马，安定现在正要骑着它过五关斩六将呢。”

　　李治笑了起来，随后评价，“想法不错。”

　　安定公主骄傲地抬抬下巴，得意地补充，“有小太监说可以把他当大马，骑在他身上。安定没听他的，因为杨姑姑说得在理。杨姑姑说，树枝当马，安定想骑多快就骑多快，想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比骑人有意思多了！”

　　李治抱起安定公主，摸了摸她的额头，就摸到了一手汗，再看看她红扑扑的小脸，充满神采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快活起来。

　　“安定聪慧，善于纳谏。”李治笑着夸赞安定公主。

　　然后，李治便意料之中地看到安定公主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眼睛亮晶晶，还强行绷着脸，点了点头，“父皇懂我。”

　　接着，安定公主又眼巴巴地看着李治，“父皇，安定这么好，可以给安定一个奖励吗？”

　　安定公主很少向李治要东西，因为大多时候，武皇后就能满足她的心愿。所以，李治心生好奇，“安定想要什么奖励？”

　　安定公主假装随意地看了看四周的宫人，趴到李治耳边悄悄地说，“父皇，可以奖励安定一匹真正的大马吗？就像临川姑姑说的那种可以带着将军千里奔袭的大马！”

　　李治奇异地看着安定公主，一时忘了父女两人在说悄悄话，甚至声音微微抬高，“你想要一匹战马？”

　　安定公主赶忙捂住李治的嘴，然后回头看向武皇后所在的宫殿，发现武皇后没有出来才松了一口气，放在捂住李治的嘴，还伸出一只胖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紧张地说道，“父皇小声点！不然母后就听见了！”

　　李治眼里既有笑意又有好奇，他环顾四周，抱在安定公主坐到树下的椅子上。

　　安定公主觉得李治应该是抱不动自己了，毕竟自己一顿能吃一大碗饭，强壮得很，于是她体贴地从李治的膝盖上滑下来，站在李治的怀里。

　　李治看着安定公主的动作，心里软软地，甚至想朕富有四海，女儿不过是想要一匹战马，给她便是。

　　不过好奇还是战胜了冲动，李治看着安定公主盛满恳求的大眼睛，温声问道，“安定为何想要一匹战马呢？难道安定想当大将军？”

　　一提到“大将军”，安定公主也忘了要压低声音不让武皇后听见，直接手舞足蹈地和李治讲了起来。

　　她说起临川姑姑讲得边境动荡让同样三岁的小六子失去了娘亲和父亲，大唐将士如神兵天将般打败了那些嗜血的蛮族，为小六子报仇雪恨。

　　她说起临川姑姑讲得蛮族在秋天入侵，那些边境将士和百姓辛苦耕耘一年的庄稼还来不及收就被踩踏烧毁。

　　她说起自己缠着母后和杨姑姑讲的名将故事，尤其是姑奶奶平阳昭公主给大唐打江山的故事，直听得她热血沸腾。同样是公主，姑奶奶可以做到，那她也可以做到！

　　安定公主滔滔不绝地讲着，因为兴奋越说越大声，中间还不忘穿插着自己的小心思。

　　“任何一位大将军都要有一匹好马，可以随她千里走单骑，出生入死！”

　　“听说爷爷有六匹超级厉害的战马，那她这个孙女有一匹战马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要想人马合一，肯定得有丰富的驯马经验吧！她现在年纪小，正是积累经验的时候，合该有一匹战马！”

　　李治听安定公主讲得头头是道的。别的先不做评价，就女儿这表达能力也值得奖励。而且她不过是想要一匹战马而已，又不是天上的星星。

　　然而，就在李治要点头答应的时候，就看到早已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武皇后摇了摇头。

　　等安定公主说得口干舌燥，还不见父皇答应，便停下来想要换个方式继续央求时，武皇后开口说道，“安定，母后还是那句话，可以给你一匹小马，但是现在不会给你一匹战马。”

　　安定公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母后已经站在她身后了。她听到武皇后的话，脸上的兴奋换作沮丧，却还是不死心地眼巴巴地看着李治。

　　李治受不了女儿小狗般的目光，和武皇后温柔商量，“媚娘，安定看来真的很想要一匹战马。一匹马而已。”

　　“是啊，是啊，母后，安定真的很想要！”安定公主赶忙附和。

　　李治看武皇后仍然只是笑着，并不答应，便想了想继续补充，“媚娘如果是怕大马伤了安定，可以多安排些宫人侍候安定。而且安定这样聪慧，肯定不会随便行动，伤了自己的。”

　　“是的，是的，安定就想看看摸摸，肯定等再大些才骑的！”安定赶忙保证。

　　武皇后看着这父女两人如此，含笑叹息。她认真地看着这父女俩，“安定既然知道战马对于将士如此重要，也应该知道让战马在战场上帮助将士奋勇杀敌，而不是成为年幼公主养在马厩里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