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普忒头泥

41、终章

　　“你好，请问你是沈杰吗？我是池瑜的妈妈。”
　　“张阿姨？”
　　整个大学，沈杰其实都没有见过池瑜的母亲，只是偶尔听池瑜提起。

　　沈杰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和你谈谈。”

　　二人找了路边一个僻静的长椅坐下。
　　“我之前听小瑜提起过你，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阿姨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如果可以帮得上忙，我一定帮。”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看到小瑜他……他和一个男的抱在一起。”张淑敏依旧觉得很难以启齿一样，特别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自己儿子的“丑事”。

　　“他说他和那个男的是那种关系，你和小瑜关系最好，你帮阿姨劝劝他，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说完，张淑敏想从沈杰脸上寻求一丝赞同，可是沈杰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就像池瑜当时和她坦白性向时候的表情一样。

　　“阿姨，这件事，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两个男的怎么能在一起，小瑜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的！”
　　张淑敏高声质疑，声音都有点变音。

　　她知道自己一个人一定是掰不动池瑜的决定，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杰身上。
　　但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按她的设想来，她怎能不激动？

　　“生小孩？再生一个像池瑜一样从小就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吗？”
　　张淑敏愣住，底气不足地喃喃道：“我没有抛弃小瑜，成年之前，我每个月都会给他生活费……”
　　“张阿姨，你觉得，你的行为和弃养有区别吗？你知道从六岁开始，池瑜就已经患上心理疾病了吗？”沈杰冷冷地说，然后在张淑敏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茫然。

　　“金鱼换水次数多了都容易死，在池瑜初中寄宿以前，他一年要搬多少次家你知道吗？从初二开始，他就开始整夜失眠，严重的焦虑让他几乎无法在课堂上集中注意力，到了高中开始，不依靠药物，他几乎没有办法维持正常的社交生活。”
　　张淑敏微张着嘴巴，上次池瑜晕倒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池瑜在精神上有些问题，但是她没想到那么早，竟然从六岁开始，池瑜就……

　　“小瑜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最近一段时间他积极配合治疗，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张淑敏面上一喜，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忙问：“那他好了以后，和那个男的……”

　　“阿姨。”沈杰叹了口气，“池瑜喜欢他，不是因为生病，而且池瑜根本不喜欢女人，确切地说也不喜欢男人，他只是喜欢季律师这个人而已。而且最近池瑜的病情之所以会有好转，也全是因为季律师的关系。”
　　“虽然池瑜嘴上没说，但是我知道在他心里，一直是希望得到你的关心的。但如果你硬要拆开他们的话，只会把你的儿子推得越来越远。”

　　迷茫和犹豫围绕着张淑敏，她微蹙眉，似乎在思考着令人难以抉择的事情，“可是……”
　　张淑敏惶然抬头，正好撞上沈杰略带祈求的目光。

　　“张阿姨，既然你以前都没有给过池瑜足够的爱，那就从现在开始多爱池瑜一点，可以吗？”

　　周六的聚会定在一家火锅店。
　　刘嘉给妻子拍了几张各色的菜品，给因为要出差无法到场的舒妍发了条信息。
　　“等会小鱼的女朋友也要来【拭目以待】【拭目以待】”
　　刚发完消息，刘嘉一抬头就看到池瑜和季律师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好巧啊季律师，好久不见，你们是在路上碰到的吗？”
　　刘嘉往里挪了一下位置，给季律师让出座，他心想等会小鱼女朋友过来了，肯定要和小鱼坐一块的，那季律师只能勉为其难和他挤一挤了。

　　但是刘嘉又马上注意到季律师正紧紧拉着小鱼的手，他疑惑地问，“你俩拉着手干嘛？”

　　沈杰：“……”
　　张志昀：“哦！哦！哦！”

　　池瑜把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举起，“大家重新认识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季司程。”

　　刘嘉：“……啊？”
　　刘嘉：“啊！！”
　　沈杰贴心地帮刘嘉把合不上的下巴合拢。

　　张志昀接受能力稍强一点，恍然大悟道，“难怪当时大一的时候小鱼每周都出去约会，那时候你们就开始交往了吧？”

　　刘嘉指着季司程的手微微颤抖，“你，你就是小鱼那个传说中的野蛮女友！！”
　　他用手用力拍拍胸口，大拇指按住自己的人中，尽力消化小鱼的对象竟然是季司程这个劲爆事实。
　　难怪每次小鱼身上都留下那么深的痕迹！难怪季律师每次都送小鱼回学校！季律师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想到那么饥渴和狂野！

　　季司程礼貌地点点头，接受了“野蛮女友”这个贴切的称呼。
　　有了标准答案，一切的蛛丝马迹瞬间有了解释，张志昀想起当时去F市看望池瑜，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结合后面沈杰说池瑜分手的消息，问道，“你们之前大学不是分开了吗，什么时候复合的？”

　　池瑜：“其实是今年才又见到面，最近才复合的。”
　　刘嘉怨气很大，“为什么沈杰什么都知道？”
　　沈杰白了刘嘉一眼，吐槽道，“早在大一季律师追求小鱼的时候，我就暗示过你俩他们关系不纯了，你俩只当是人家季律师人好。”
　　张志昀也回想起来，似乎当时沈杰一直在宿舍反复提及暗示季律师对池瑜的各种不正常的关心行为，但他和刘嘉一句也没听懂。

　　“嗨，兜兜转转，也算是多年感情修成正果了，值得庆贺一下。”张志昀举起酒杯，笑着说。
　　季司程也端起酒杯，自三年前那次酒会之后，他几乎滴酒不沾，这也是他时隔多年来第一次喝酒。

　　岱山市进入十一月份，空气已经微寒，聚会结束，因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池瑜和季司程送别舍友后，就沿着路边慢慢走回家。
　　走了一段路，细碎的银玉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池瑜松开季司程的手，轻快地快走几步伸出双臂，感受初雪融化在手心冰凉。
　　“季司程，你快看，岱山今年这么早就下雪了！”池瑜转头，酒精微微醺红的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
　　季司程停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温柔地注视着他，“池瑜，过来。”

　　“干嘛？哎，等一下我看一下手机，有人发消息给我。”池瑜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慢腾腾地往回走。
　　看到短信内容，池瑜一愣，停住了脚步。消息是张淑敏发过来的，邀请他和季司程过几天去家里吃饭。

　　季司程看到池瑜停在原地，随后对自己就是一个飞扑拥抱。
　　“怎么了，”季司程搂住池瑜的腰，方便他整个人都挂靠在自己身上。
　　“我妈接受我们了，她说过几天请我们两个去家里吃饭！”
　　虽然池瑜嘴上说不在意妈妈的看法，但是内心还是期待能得到妈妈的祝福。

　　池瑜从季司程身上下来，掏出手机珍惜地又看了几遍消息，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池瑜，把手给我。”
　　“嗯？”
　　季司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展开，里面是一枚小鱼造型的钻戒，鱼身镶嵌着一颗水滴形状的蓝钻。
　　池瑜呆呆地看着钻戒，微颤的睫毛挂着晶莹的雪，他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司程。

　　远处河道边有人在放烟花，腾空而起的焰火在高空中绽放，倒映在季司程深情专注的双眸里。

　　“池瑜，你愿意把余生都交给我吗？”
　　动听的告白仿若烟火般炸开，弥漫在池瑜内心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看到池瑜迟钝着愣了片刻后狠狠点头，季司程才取出戒指，缓慢而郑重地戴在池瑜左手中指。
　　池瑜抬起手，观赏这枚比雪还闪亮晶莹万倍的戒指，而后抽噎地吸了几下鼻子，“你的戒指呢？你有帮我准备吗？”

　　季司程点头，从兜里又拿出一个东西，是一个有点掉漆的小鱼吊坠，鱼尾巴还断了一小截。
　　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之前做家教的时候，自己挂在门禁卡上的装饰品。
　　“这是我的，帮我戴。”

　　池瑜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啊，多不好，我之后补给你吧。”
　　饮酒后，季司程比平时表情丰富了许多，执着地坚持就要这个吊坠，池瑜只好把铁圈简单绕了几圈，半个手掌大的亚克力小鱼松松垮垮地串在季司程修长的中指上，显得格外滑稽。

　　但季司程对这个庞然大戒指十分满意，细细品鉴了好久，还拉着池瑜拍了个露出双戒指的十指交合的合照发了朋友圈。
　　“回家吗？”季司程牵起池瑜的手。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