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偷偷见了一面[暗恋]》风随晚知

4、和他偷偷见了一面

　　早读课，司雪在背语文必修一的《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语文老师来得比较早，和他们简单打招呼后就让他们自行读书，声音读得越大越洪亮越好。
　　司雪记忆力不错，加之喜爱语文这个学科，于是越背越熟练。

　　周围朗读的声音很响亮，学习氛围浓烈而足，尽管背书的声音此起彼伏，同学们仍然能做到专心致志。更何况新来的语文老师还坐在讲台上，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跑神。

　　司雪的余光悄悄往左边的左边跑去，那个位置空空的，路晏安还没有来。
　　稍稍停顿几秒，司雪继续认真背书。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教室前门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男声：“报告。”

　　司雪抬起头，不由自主望了过去。
　　——路晏安来了。
　　但他好像迟到了。

　　语文老师站起身，径直朝路晏安走去，班里读书声渐渐小了，大多用好奇和看事的眼神望去。

　　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副表情不妙的样子，语气微怒：“怎么现在才来，早上干什么去了？”

　　“堵车。”

　　“和谢老师报告没？”语文老师比路晏安矮一截，原本是直直盯着对方，后来发觉他得昂头才能看到路晏安的正脸，这个姿势显得他气势一点也不强。

　　于是语文老师干脆侧过身，神情严肃地盯着前排同学：“别停，叫你们继续读。”

　　“还没，”路晏安拉了拉棒球帽的帽檐，看着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同学，他开口，“老师，我可以进去了吗？”
　　男生挑了挑眉，皮肤白得反光，意味不明的眼神像是在示意：这么多人看着呢。

　　语文老师头也没回地摆摆手：“下课后你去找谢老师，把你早读没来的事情跟她说，听到了没？”

　　“哦。”少年压了压帽檐，敷衍地吐出一个字。
　　就在他路过语文老师往里走的一刹那，司雪匆忙低下了眼睫，忍不住握紧手边钢笔。

　　学校的校服还没发下来，路晏安今天穿的是黑色连帽运动套装，他头戴棒球帽，衣服贴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修长身形，一双狭长眼眸中尽是散漫不羁的情绪。
　　完全没把“下课找谢老师”那句话放心上，肆无忌惮又无所畏惧。

　　司雪不争气地滑了滑喉咙，她能明显地察觉到他路过自己时，空中掀起的一缕细微的风，以及他身上传来的清冽气息。

　　不过一瞬间，路晏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司雪也终于敢抬起头。

　　“把帽子摘下来，上课戴帽子像什么话。”语文老师压着怒气的声音从讲台传来。

　　司雪没有偏头特意去观察路晏安的表情，但余光里已经出现了他摘下棒球帽的动作，利索到不带一丝犹豫。

　　早读在7点55分结束，司雪离开座位跑去厕所。
　　这个时间点走廊几乎没有人，因此她急匆匆的脚步声分外清晰。

　　洗手台的上方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出水是自动感应的。
　　司雪洗完手后，将手心贴着自己的脸颊，有水珠滚落进衣袖。

　　她盯着镜子里白里透粉的脸，有点预料之外的心烦意乱。

　　就在司雪努力平复心跳声的同时，一道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紧接着熟悉的黑色身影闯入司雪眼中。

　　她僵硬地转过头，不太自然地低下目光，而后又毫无征兆地突然抬起头。

　　司雪从镜子里看到了路晏安的背影——
　　他走进男厕所。

　　啊啊啊啊啊！司雪你在看什么呀！

　　女生迅速离开洗手台，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回到教室，同桌甄静还在卖力干早饭，她转身一瞧见司雪这红得像火烧云的脸，惊讶道：“司雪，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司雪猛地摇头，眼睫乱颤：“没有，可能是教室太热了。”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脸颊，确实很烫，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消。

　　对此司雪苦恼又生气，因为她很讨厌自己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怪毛病！
　　就好像她故意在害羞故意在学漫画女主角一样！

　　“喂，同学。”
　　“这是你的手表吗？刚落洗手台了。”

　　一道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的男声出现在身后，司雪却是第一时间认出来人，她猛地抬头，发现路晏安就站在她身边，不足一步远的地方。

　　那么近。
　　近得她差点怀疑，自己心脏是不是在他面前出了问题。

　　司雪僵硬伸出手：“是、是我的。”

　　男生没有直接放进她手中，而是转身放在了课桌上，石英表触碰桌面发出轻微声响，司雪小声道谢，但如同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一样，她没有等来他的回应。

　　再次睁眼，路晏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仅仅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她却一而再地乱了呼吸，变了心跳。
　　目光仓皇，一味狼狈。

　　真是……好不公平啊。

　　－
　　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谢老师来到教室，带领他们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

　　班上每个人都有职位，除了音乐、美术和体育外，其他科均有三个课代表。
　　司雪是办黑板报的。

　　路晏安则是体育课代表，此刻他跟在谢老师身边，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操场人来人往，远远望去，高二高三方阵站满了人，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
　　司雪从许多陌生面孔前路过，她听见人群中传来了惊呼声，余光也知晓不少人在追逐着路晏安的身影。

　　但她同样也只是，在某个瞬间，假装不经意间朝他的位置默默望去，从开学典礼的开始到结束，司雪身处人海中站了很久很久。

　　下周四有黑板报检查，主题是开学新起点新气象，办黑板报的一共有三个人，除司雪外还有两个男生。

　　吃完午饭，司雪去办公室找谢老师拿手机，进门的一瞬间她发现路晏安也站在那儿，司雪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老师，我来拿手机，中午画黑板报。”

　　谢如映将钥匙递给司雪，让她自己先去柜子里找，而后继续对路晏安说教：“早读的事情就算了，你下次迟到要提前跟我说，家长也要跟我发消息。”

　　“还有晚自习是必须上的，就算你是学美术也不行……”

　　路晏安沉默地听着，还没吐出半字，司雪已经走到两人面前。

　　司雪将钥匙放到桌面，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谢如映若有所思地开口：“路晏安你也一起吧，办黑板报也是画画，到时候评优评选还能为班级挣荣誉奖状。”

　　路晏安：“……”
　　你咋不说撒哈拉沙漠下雨也是老天作画呢。

　　此时办公室并没有多少人，司雪情不自禁地往路晏安身上投去视线，目光停顿了半秒。

　　然后她就跟在路晏安身后往门口走，亦步亦趋地跟着，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挺拔如松的背影。
　　司雪倔强地抿唇，明明回教室就是这条路没错。

　　走进教室，班里来了一半的人，清洁小组在打扫卫生，讲台上方有同学在擦黑板，多媒体放着好听的流行音乐，巨大的玻璃窗被人打开大半，窗外绿枝绿叶伴随阳光晃入眼前。

　　路晏安突然回头，司雪下意识低下眼帘，便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叫什么？”
　　“司雪。”

　　“另外几个办黑板报的人认识吗？”

　　司雪咬下唇，在脑海中疯狂回想他们的面孔，紧接着司雪在教室环视一圈，而后扬起小碎步朝窗边跑去。
　　她回头看向路晏安，伸出食指指了指：“这里。”

　　路晏安大步走了过来，他实在太高了，单凭气势就能压人一大截。

　　其他两个办黑板报的男生一听有路晏安的加入，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主要当时实在没剩什么职位了，他们才选了这又苦又累的黑板报工作。

　　“这次的黑板报我来画。”一听这话，两个男生咧嘴大笑：“路哥够义气！”
　　“但下次你俩。”路晏安不紧不慢地吐出了后半句。

　　两个男生：“别呀，我们都是打酱油的。”

　　“先这么办，”路晏安转头盯着司雪，“你去写个字我看看。”

　　“？”很快懂得他的意思，司雪从讲台拿来粉笔，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写下两个小字——司雪。

　　她一时不知道写什么，最后竟莫名其妙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有点……小羞耻。

　　“字挺好看的，那这次我来画画你写字，有意见吗？”路晏安偏头问，暖融融的阳光下，他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清，眉眼精致得不像话。

　　司雪小幅度点头：“没意见。”
　　谁会嫌活少。

　　但他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眼睛的威力，司雪甚至不敢和路晏安对上视线，多看一秒就烫到了的慌张模样。

　　“现在开始画吗？讲台上彩色粉笔不是很多。”司雪鼓起勇气说。

　　“你等等，”路晏安从她身边经过，“我先出去一下。”

　　司雪乖乖站在原地等他，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唇角不自然地弯起一点弧度。

　　两分钟后，路晏安回来了。
　　司雪悄悄用余光观察他，他的眉弓很锋利，侧脸线条完美，双眼皮褶皱深而长，高鼻梁加上立体深邃的眼窝，带给人的冲击力特别强烈。
　　果然是漫画男主的标配。

　　“粉笔等会儿才到，你先回去吧。”
　　“好。”
　　回到座位，甄静立马拉着她问：“你们在后面说什么呢？”

　　“关于黑板报的事。”司雪将手机调了静音，而后喝了一口水。

　　过了会儿，司雪去前面的饮水机接水，她发现路晏安没有在教室。

　　每个同学的课桌都堆着满满的书，唯独路晏安没有，他的桌面一片干净，甚至连支笔都没放。

　　这般想着的时候，司雪忽然瞧见路晏安从后门走进教室。
　　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袋子，朝她点头示意，像是在说粉笔到了。

　　司雪将水杯放到桌上，红着耳朵朝他走去。
　　但路晏安却说：“我先画，到时候要写字再叫你。”

　　司雪应好，不自然地转身回走。

　　一点半是午睡的时间，司雪没有丝毫困意，她趴在桌面轻眯着眼。

　　过了会儿，司雪悄悄睁开眼皮，埋在臂弯中的脑袋往教室后面望去。

　　路晏安在画梵高的天空，他左手端着调色盘，右手拿着画笔，以往总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如今单看背影都会觉得他专注而认真。
　　他没有用教室的粉笔，而是单独买的水粉。

　　那块墨绿色黑板又高又长，司雪的睫毛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注意到此时路晏安不方便取颜料，司雪忽然站起身，主动来到他身边。

　　少年本就生得极高，如今更是站在凳子上，司雪得仰头才能看到他的下巴。
　　她小声问：“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拿。”

　　“不午睡吗？”路晏安随口问。

　　“还不困。”

　　“白色颜料拿一下。”他倒是没有客气，毕竟上上下下确实有些麻烦。

　　司雪踮起脚尖，将手中的颜料尽量递到最高，然而路晏安忽然蹲下身，莫名其妙地瞅了她一眼。
　　接着慢悠悠来了句：“放低点，够不着。”表情实在太敷衍了。

　　但闻言，司雪掀开眼帘，恰好撞上他精致如画的桃花眼。
　　摄人心魄，刻骨铭心，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