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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我会很乐意陪你共赴这场死亡的盛宴 ...

  •   “会移情别恋的哦。世初小姐。”

      堵住入口的黑手党准干部,压低声音说道。

      “你在她面前的价值,仅是身在异国他乡的人私心挽留的归属感。由于拥有同样发色、瞳色,被一时的情感蒙蔽内心。因此混淆了认知,把你认作了虚假的同类。”

      “一旦有了更优选,对方还是个与自己性别相同的女孩,作为和平爱好者的世初小姐,定是会麻溜地抛弃你,转投新情人的怀抱。你这样没法被爱意温暖的嗜血兵刃,就再也找不到适合试剑的刀鞘。”

      喂,不要把人说的像磨刀石一样唉。世初淳忍住挤眉弄眼的冲动,太败坏形象的事她不想做。
      再者说,剑跟刀鞘本就不适配。强行匹配只会互相累赘。

      “你们之间仅靠着单人勉力维持的关系,立马会跟戳破的气球一般,光速放完了气,只剩下干瘪的橡皮。别看世初小姐长着一副长情的脸,实际上三心二意、见异思迁,还特别喜欢长相好看的人。”

      太严厉了吧,都不装模作样了,直接当着她的面骂。
      并没到眼花耳聋年纪的世初淳,抬头示意,“我两只耳朵全听到了,太宰老师。”

      “哦,你还在这啊。”太宰治一捋额发,潇洒地撇头。“是气质太阴暗的问题吗?都看不见你的人了,又或者被我的光芒万丈挡住。”

      拜托,刚才说她三心二意、见异思迁时,是盯着她的人说的好吧。世初淳在应战和忍耐间左右横跳。

      忍住,忍住。千万要忍住。这人打不过,说不过,得罪恩师是没有好下场的。何况还有一个在旁虎视眈眈的自动型老师打手在。

      她一对一都干不过了,何况一对二呢。

      眼见堵住唯一进门通道的太宰治持续传播着洗脑包,还有一直念叨个没完的趋势,被光明正大地各种贬低的当事人,不得已中止了老师的长篇大论。

      她大起胆子,推着授业恩师的背部进了房子。

      “麻烦讲我坏话的时候背着我点,这样对大家都好。”

      在玄关脱掉鞋子,世初淳换了居家拖鞋,折返到门口,取出信箱里的电费单。

      搬家前,来往得频繁的太宰师徒,三天两头地往他们家跑,表现出强烈的搭窝常驻的谋算。

      搬家后,太宰治直接霸占了闲置的客房,没有半点人与人交往的客气。

      跟着他学习的芥川龙之介如法炮制,睡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且有个奇特的习惯——他必须确保家里每盏灯都关闭才能安心入眠。

      于是织田作之助、太宰老师和她都不得不配合他的作息。
      准确说来,是单独她一人不得不配合芥川龙之介的作息。

      原因在于在不额外加班的情况下,织田作之助本就作息规律,早睡早起。这一点在收养幸介、克巳之后成了泡影。

      而太宰老师认为,芥川龙之介养出来的坏毛病,全是世初淳给惯的。
      屡求屡应会培育弱质的温床,她的纵容与忍让,只会换来男孩的肆无忌惮。

      这样下去,予取予求的少女总有一日会养大贪得无厌的豺狼。没法得到餍足的沙漠,会吞噬掉屡屡满足他慾望的源泉,好填满内心渴求着的、逐渐扩大的贪婪。

      换句人话就是,他不管。

      太宰治不睡觉,芥川龙之介就跟着熬夜。

      担任两名学生的教师太宰治,经常整夜开着灯熬,导致狂热地崇拜着他的学生对熬鹰抱着莫名其妙的坚持,陪同他挑灯夜战。

      时间一长,头号夜猫子太宰老师照样能蹦能跳,身体状况原先就偏弱的芥川龙之介,自个先顶不住了,家里的储备药使用率飞速上升。

      见不得人生病难受的世初淳,负责照顾病患,就跟着彻夜难眠。

      审视着每月月结电费单攀升的电费金额,世初淳顶不住了。

      她当场抓过太宰老师的手,摁在芥川龙之介的手臂上。用太宰老师的被动技能人间失格,封印芥川龙之介自主发动的罗生门,再牵着他们两个,一齐带到房间补觉。

      淦,走错房间门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要把两人带到客房,却习惯性地走回自己房间的世初淳,此刻再掉头,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就下降了一大半。

      以往爱呛声的芥川龙之介,之所以这么安分,主要原因是与太宰老师近距离接触,次要原因是她看到电费单高昂的费用下,霎时膨胀的气焰暂时唬住了他。

      稍有犹豫,保准男孩当下削她块肉做叉烧。

      太宰老师好整以暇地看她怎样收场,此时举手投降未免显得太过难堪。

      一不做、二不休,世初淳带着两人到自己睡的床铺,心里想着大不了第二天全部洗一遍。

      她大力推、推、她推——推不倒。

      秉持着围观学生能整出什么花招的心思,港口黑手党准干部异常配合。

      他拿出相当浮夸的演技,单手反扣在额前,作弱柳扶风状,“啊,我摔倒了。”接着像液体状态的猫,滑溜地流进了她的大床。

      被太宰先生的行为震撼到的芥川龙之介,不情不愿地就范。与太宰治同躺一床的诱惑,大幅度盖过了他对世初淳的不满。

      终日如影随形的两师徒,占据了床的两边。

      两师徒每天重复着差不多的事,思维方式始终大相径庭。看他们中间还可以再躺一人的架势,像是貌合神离的样子……那不是她一个苦命的学生该关心的事。

      整个被套隔天得全部洗一次,世初淳打定主意。她替他们盖好被子,叮嘱不安分的两人安心补觉。

      “哦——”

      “我本来还很期待,把我们一齐带进房间的世初小姐,接下来要对我们两个娇弱的美男子做什么呢。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太宰治颂以夸张的咏叹调,宛如被路边的盗匪强行掳劫,狠狠玩弄了几轮就遭到无情抛弃的良家妇男。

      “世初小姐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格外地正气,心无杂念的说。”

      娇弱吗?
      世初淳觉得太宰老师对自己的实力存着不小的误解。
      至于美貌方面,美则美矣,杀伤力太大,生不出半点绮念。

      至于杂念什么的,生而为人,难免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只是面对这两位昼夜相对的不省心师徒,见识过他们铁血无情的真面目,世初淳真的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女生挂着勘破红尘的表情,就差当场敲个木鱼,以正道心。

      她坐在太宰老师旁边,打开手机,写接下来的行程表。

      眼底下挂着浓重黑眼圈的芥川龙之介,一连经历了好几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他要发怒,看到首次与自己同枕共眠的太宰先生,方才费劲地抵制住暴力开打的念想。

      理智告诉他要保持清醒,而软绵绵的被窝和枕头,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轻柔地安抚着他,引诱着芥川龙之介早点沉浸入梦乡。

      脑壳里跳着“魂兮归来,魂兮归来”的大秧歌,连续熬了三个月,连作战期间都快忍不住打盹的芥川龙之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熬夜元凶则眨巴着眼睛,在世初淳贴心盖好的被单里闲暇地望着她。

      眨巴眨巴,眨巴眨巴。

      世初淳上手遮住他的眼睛。

      “世初小姐,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

      怎么就上升到这么哲学的问题?
      世初淳是个思辨苦手,让她回答人生哲理探讨,还不如抽空去下单棒针和毛线,争取多打几件秋衣。
      “为什么这么问?太宰老师。”

      “每天重复着百无聊赖的日程,每件琐事都枯燥无味至极。心里总想着寻找些什么,到头来总是一无所获。唯有夜晚的清醒能让烦躁不安的心稍微安妥,形似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野性放纵。”

      “我明白了。”其实什么也没明白。

      在穿越之前,世初淳经常面临这种情况,熬夜啊,追寻啊,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付出的辛苦统统没有适当的回报。

      空洞的地方依然持续着空洞,迷茫的大雾永远在胸口弥漫。

      厌恶着毫无意义的人生,期盼着何日来临的解脱。快乐总是短暂,然而苦痛长久。
      在被死亡限制了的脑海里,只有寻求生命终点的路途才能获得解救。

      ……那是一段非常阴暗难解的时光。

      每天都告诉自己要结束这一切,结束这剜心摧肠的难受,她要解救自己,解放灵魂,不要再让其他人、事、物,用任何方式延缓这漫无边际的折磨。

      从一开始的死命挣扎,到痛哭流涕地跪地祈求,世初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遭遇这所有,难道人生降临于世,就是为了痛恨自己的降生?

      在哭过、笑过、快疯了,又沉寂,最后麻木地行走着,没有眼泪可流。

      穿越前,世初淳曾深切地认为,人是犯了天大的错误,才会降生到世间备尝辛苦。她时常自我诅咒,憎恨着自己为什么要出世,笃定自身是因为犯下严重错误,才会接受这种无期的责罚。

      爱没有拉拢世初淳,仇恨同样无能为力。
      她给自己脚底套了根绳子,上边绑了颗大石头,往夜晚涨潮的海面走。
      和她隔着网络交谈了十年的网友出现,大喊她的名字。

      没有星星的夜晚,漆黑的海水涨落。
      她回头,网友举着她快递给自己的明信片,高声喊着:“世初淳,我快生日了,我想许个愿望。”

      喊到声音沙哑的秋万,抹着眼泪,往大海深处、她的方向走,“我想用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明年的生日愿望,后年的生日愿望,乃至将来所有生日愿望,换来世初淳这个人和我一起度过。”

      秋万走到她的身边,牵住世初淳的手,孤冷的月光洒落在女人身上,仿佛镀了层银辉,虚无缥缈的十年网络链接,竟在此时有了真切的载体。

      她念出了对方的名字,“秋万,你是神明吗?”

      “不,我是恶魔。自私自利,明知你过得痛苦难当,依旧想要强留你在这个尘世的恶魔。”女人一手抱着世初淳的腰,头埋在她肩窝处闷声地说。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强行把你从死神怀里夺走。”

      诉说着豪言壮志的秋万,勾住友人的手,放软了语气,“所以现在……和我回家好吗?”

      “不,我没有家。”

      被某个字眼刺激的世初淳,强行挣脱网友秋万的手,“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再回去!”她划拨着水面往水深处走,“死亡才是我的归宿,死掉才能得到解脱!”

      “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可能世初淳此人,生来就是为了辜负所有的期许与厚爱。

      没能长成了不起的大人,也没有一了百了的能力,没想到一生走到尽头,到最后,连朋友的期望都相违背。

      往日的画面浮现,引得心口发悸,世初淳调整呼吸,不去多加思索。

      “如果看待这个世界,让老师觉着辛苦的话,您可以尝试闭上眼睛。”

      “如果闭上眼睛仍感到刺痛,我会为您蒙上双眼。如果老师对这个世界尚且存在期许,我会为您绑住单只眼睛,以助您继续观察世界。”

      取出柜子里摆放的道具,世初淳给太宰老师的一只眼睛缠上绷带。

      黑发少年没有应答,不知是否采纳了她的建议。
      他另一只眼睛依旧睁着,鸢色的眼眸没有光彩,恹恹的,光与暗在此间没有沟通的缝隙。“我看见的只是一片虚无。”

      “那您看着我。”

      女生双手捧起老师的头,绷带绕到脑后,在侧边打蝴蝶结,免得在脑后突起阻碍睡眠。大功告成的世初淳捧着老师的脸,轻言细语,是拂面的春风捎来了蒙蒙细雨,“您只要注视着我就够了。”

      “衷心祝愿您做个好梦。”

      “世初很奇怪。”

      太宰治伸出手,探向粉刷过的天花板,又似乎探向遥远深邃的星空。“明明感觉靠得近了,又逐渐拉远了距离。似乎被深深伤害过,所以你拒绝了除了初次接纳你的织田作之外的所有人。”

      喂,一般人说了做个好梦后,好歹敷衍下假装自己要睡了吧。
      对太宰老师的任性无可奈何,世初淳撇开干脆抱着对方一起同归于尽的想法,揉着黑发少年的头发。

      “太宰老师,您的头发很柔软,手感很好。眼睛颜色像醇香的咖啡,加了冰块那种,脑子也远比我聪明。声音很好听,不论是沉下声,还是特地选用欢快的语调。”

      她不会说理解啊、认可什么的,毕竟人与人之间,是绝对做不到感同身受。

      孤独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侵蚀着每个人的心灵,直到崩坏的终点。哪怕亲密如血缘、情侣、朋友、师生也没法干涉或者改变。

      “我向您承诺,到太宰老师睡醒为止,我都会牵着您的手。若世界由谎言构造的,人类是扎根于此的一棵棵从发芽就走向凋零的植株。那在见证糜烂过后,我会很乐意陪你共赴这场死亡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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