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如履薄冰的你》玖卿musa

1、新人

　　又是一年盛夏，风暖暖地吹过，留下不变的悲哀。
　　我是一个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吸血鬼，因为身份，我必须定期迁居，然后抹除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小心翼翼地生活。
　　两百年过去，世事变迁。我试图挽留住曾经最爱的东西，却始终抓不住，眼睁睁地看着所爱的一切从指缝间划走。
　　不改的青春容貌是所有人的追求，但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我不得不重复着青春的生活，尽管内心已经麻木。
　　一次次地轮回，一次次地拥有，再一次次地失去。我忘了自己活着的意义，甚至有想过主动找到吸血鬼猎人结束自己的生命……
　　眼前的校园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绿叶遮住了远处高大的教学楼，只显现出朱红的一角。
　　一年前，我因为出众的容貌被班里所有女生孤立。她们常常在背地里散播我的谣言，在男生面前装可怜，说我霸道，抢她们的东西。
　　其实，都无所谓了。就这么孤独地生活也未必是件坏事。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只图自己逍遥快活。
　　上课铃毫无征兆地响起，周围的学生都飞快地奔向教室，生怕自己迟到会被扣学分。
　　我只是笑了笑，默默地走进了洗手间。正挽起宽大的衣袖，布满水渍的镜面上显现了一道陌生的人影。
　　那是一个清瘦的女人，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披散的黑色长发隐隐可见分叉，干枯，毫无生机。
　　她缓缓俯下身，无神的双眼透着深深的疲惫。手伸出来的一瞬间，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人了。简直没有一点肉，只剩薄薄的一层皮，仿佛轻轻一抹就会撕裂开。
　　我们相顾无言，她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便走了。换作是别的老师，一定会走上来问我是那个班的，然后把我带去教导处教育一番。
　　对于人类的生活方式我完全不能理解，吸血鬼从来都是向往自由的。但自从人类大规模地出现，我们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存在，却还是被吸血鬼猎人追杀。
　　所以我们被迫融入，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像异类。就算是狩猎，也要悄悄潜入监狱吸食死刑犯的血液。很累啊，可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经常旷课，因为不愿看见那群可恶的臭虫的脸。满腔的才华不能显现，只怕千万双眼聚焦在我身上，让我无法脱离。
　　直到下课，我才回到了教室。没有人知道我来了，都在自顾自地背单词。高中的学习任务繁忙，很多人会逼着自己不停地刷题，困了就去学校附近买杯冰美式提神，导致附近的咖啡店人满为患。
　　对此，我习以为常。我已经过了该奋斗的年纪，便不再要求自己盲目地努力了。
　　抬眼，刚才那个消瘦的女人走了进来。我这才看清了她的脸，凹陷的脸颊上有一颗不太明显的黑痣，高挺的鼻梁显得她的长相颇具攻击性，再配上尖锐的颧骨，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S码的短袖穿在她身上都成了宽松的睡衣，薄如纸片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
　　“同学们好。”唇无力地张开，她放下手中的教材面向所有人。可是周围的学生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把她当成了一个透明人。
　　“同学们好。”她加大了音量，却还是没能人这里的呆瓜们停下手中的笔。她愣在原地手足无措。我撑着脖子，懒懒抬眸。她好像看到了希望，继续说了下去。
　　“我姓林，会在将来的三年里负责你们的国语学科，希望你们能够接纳我，然后给我提一些教学上的建议……”细腻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畔，她紧紧握着手，把双手摆在身前，略显局促。
　　也许是一位新入职的教师吧。
　　我走到她跟前：“老师，那么，以后请多多指教了。”我走上讲台的那一刻，前排的学生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我，似乎对我的行为很不满。
　　“好。”她很吃力地挤出一个微笑，面容还是如此干瘪。
　　停顿了片刻，她主动开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兴许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询问，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叫叶曦雨，是班里的26号。”我从容地回应道。
　　没过多久，国语课便开始了。我单独坐在后排的角落，可以直观地看见前面大部分人没有在听林老师讲课，就算是听课的那小部分人，也是听一段就走神了。
　　以前的国语老师上课几乎没有人会这样做，因为那个老师足够有威慑力，是个资深的老教师。
　　呆瓜们对现在的新人老师不屑一顾，甚至还有在明目张胆吃面包的。
　　林老师看了看学生，又看了看黑板，只好硬着头皮把课上完了。草草地收尾过后，还有十分钟左右的空余时间。
　　她静静地坐在讲台上，踌躇了片刻，最终拿出了一本写满了笔记的教案。
　　看来，她是个很仔细的人。
　　“老师，我有问题。”班里最优秀的女生走到她跟前。
　　“好，请问吧。”老师轻轻地盖上书，转头面向那个要询问的女生。
　　“就是，拜托您下次讲课的时候声音能不能大点，我坐在前排也听不见，更别提后排的了。”女生一改刚才礼貌的态度，转而以一种高傲的态度责备道。
　　老师顿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又有些失落。
　　“啊，抱歉，我下次会带麦克风来讲课的……”林老师缩起肩，习惯性地低下头。
　　那个女生不依不饶，又上前了一步：“老师，您这样的教学会让我们的效率越来越低，希望您可以为我们的未来着想。”
　　“就是就是。”底下的人躁动了起来，纷纷附和。一时间，那位新人老师成为了众矢之的。她没有反驳，没有任何动作，任由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批判。
　　“你们不想听可以滚出去，刚才又是谁自顾自地写作业，又是谁在自顾自地吃面包呢？”我嗤笑一声，大步走向刚才那个吃面包的人，一把扯出了他放在抽屉里的塑料包装。
　　先前我也是被他们如此对待的，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报复了。不仅仅是为新来的老师打抱不平，也是在为过去的自己伸张正义。
　　“不是，你神经病吧。”男生暴怒，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我反手压住他的脖子，侧身一转，将他死死地扣在桌上：“来？你行不行？”
　　他拿我没办法，终于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