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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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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一大半都是渤青国的人。
魏云志这下可愁眉不展了。这种情况,伙计三缄其口,咬死不知,他又不想行酷吏之刑屈打成招,只得在大狱里耗着王闻。
正当他愁眉苦脸地翻看王闻的口供时,刘红缨风风火火地到了。
“魏卿!本宫要你重启十六年前的□□案!”
魏云志脑袋“嗡”得一声,差点没当场磕头。
“殿下啊,求求您饶了微臣吧!这王闻案正一筹莫展……”魏云志夹着眼皮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耸达着脑袋干脆不说话了。
刘红缨摸了摸鼻尖,将手中的账本拍到桌子上。
“□□案有本宫,你挂个名,咱走个流程就行!”刘红缨笑得格外诚恳,还指了指桌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的账本。
“看看。”刘红缨笑眯眯地说。
魏云志半信半疑地将账本打开,只看了一页便匆忙阖上,瞪大了眼睛问道:“殿下啊,这、这哪来的?”
刘红缨皱起眉头,撇着嘴说:“秘密。有了这个,还怕斩不了他?本宫早知他有大问题!”
“殿下……疑罪从无……”
“那你看他有罪没有?”
魏云志苦着脸,吞吞吐吐道:“殿下,账本可以造假,还是得有证物吧。”
刘红缨眉眼压低,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怎么也抓不住。
魏云志见刘红缨垮下脸,连忙打岔:“殿下,王闻这边臣一筹莫展,能否请殿下指点迷津呐?”
刘红缨自然知道魏云志的心思,也知道重启□□案必须一击即中,确实急不得,便也顺水推舟,转换了心绪。
“你说。”刘红缨硬邦邦地回答。
“王闻此人真是滚刀肉,威逼利诱也好、苦口婆心也罢,就是撬不开他的嘴。这样不平等的交易,谁不知道肯定这王闻是有什么把柄在渤青人手里?可他偏偏不说!”
刘红缨眉头一挑,随口问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钱,竟能每月按时完成交易?”
“王闻这种京城大官,平日里能拿不少好处,还有田庄铺面等等,每个月凑凑也是保准有的。”
“那便不是威胁喽。你没发现每个月交易的银两数目从未变过,要是你去勒索他人,你会这样要?”
魏云志摇摇头,顺着思路思考下去:“如此说来,这种交易不涉及数目上的变动,不因时令等受影响……就像是,税收!”
“没错,若是这样,王闻便有可能加入了某种组织,按月缴纳会费。这种组织很可能是叛党,一定会有图腾、信物之类的,着重搜身、搜查他和他家人名下所有房产,看有没有相关东西。如果没有,就从他儿子入手。”
魏云志醍醐灌顶,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兴高采烈起来:“原来谜底就在谜面上啊!果然还是殿下才思敏捷,不像微臣先入为主,走进了死胡同!”
刘红缨摆摆手,正想说些什么,脑中迷雾忽地逸散,福至心灵,眼睛也“腾”得亮起。
她猛然起身,嘴角泛起压不住的笑容,命魏云志带着几个水性好的官员随她再探瓶山。
“谜底就在谜面上!魏卿,多谢!”
……
刘红缨带着一队人马轻车从简,悄悄地避开人群装作去金州进货的商队出城。守城的城门吏恰巧是刘红缨曾经的门客,因受贿被贬谪出京,后来随行的家眷实在水土不服,病得奄奄一息,此人这才丢下脸面恳求刘红缨帮他回京……
这小吏固然有错,他的家眷也是跟着受利的一方,可实在罪不至死,想到这,刘红缨便应了他的恳求。这情城门吏记在心里,他一眼便看出了乔装打扮的刘红缨,于是暗中助刘红缨出了城。
甫一出城,刘红缨便策马扬蹄直奔瓶山而去,验证心中所想,她一刻也等不及了!
与此同时,魏云志也带了两名寺丞和一队差役大张旗鼓地将王闻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谁都知道魏云志是公主的人,作出的事就是公主的意思,一时间长京处处的眼睛都看向了魏云志。
魏云志担心手下的行为粗野,给公主抹黑,还特地大声地喊:公主殿下说了,若谁敢趁机偷、毁财物,定按罪论处!
百姓本就视刘红缨为神女下凡,此话入耳,刘红缨完美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而瓶山半山腰处的湖泊旁……
“怎么样?”刘红缨眼中的光几乎凝成实质,烫得人难以承受。
刚刚钻出水面的小吏涨红了脸,垂下头来摇了摇。
刘红缨并没因他的回答气馁,反而更执着地望向下一个冒出气泡的水面。
终于,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半山腰。
“殿下!”
刘红缨瞬间向声源处看去,只见银色的光点将太阳劈成数万道刺眼的光剑,而这数以万计的光芒随着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而抖动。
这人拨开水面,如同一只高傲洁白的天鹅,在水中旗帜般屹立,当她嘴角牵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刘红缨这才认出吕慈的面容。
竟是吕慈!
刘红缨三步并作两步,伸手将吕慈从湖水中捞了起来。吕慈捧着一枚如新的铜钱,献宝一样呈到了刘红缨面前。
不过比起这枚铜钱,看见吕慈气喘吁吁,时不时咳嗽两下的模样,刘红缨更想知道面前这大胆的女子是什么混进水下的。
“你怎么来的?”
面对刘红缨略有愠怒的脸,吕慈竟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她不知怎么解释,只吞吞吐吐道:“偷偷。”
刘红缨被吕慈挤出的这两个字气得发笑:“你不偷偷跟来,还能光明正大不成?本宫再问一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吕慈见刘红缨真疾言厉色起来,犹豫一下还是把魏云志出卖了。
刘红缨顿了一瞬,咂咂嘴道:“你素日少言寡语,竟然也能给魏云志的话套出来……也算有本事。”
魏云志此人,刘红缨是相信的。他做公主府典军这么久,从未对外人多说过一句话,如果什么消息从魏云志嘴里说出来,那便只有被套了话的这一种可能了。
吕慈干巴巴的眨了下眼睛,依旧是那木然冷漠的模样。
刘红缨见状也不再盘问,接过吕慈手中的硬币,吩咐她去湖边的庄园里换身干爽的衣服。
吕慈小声地“嗯”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半山腰去了。刘红缨则派人着重搜查吕慈冒出头的那块区域。
水下搜寻的任务困难重重,能闭气下潜到造浪机器的人本就不多,还要在机器上凿刻开裂缝,简直难如登天。
刘红缨瞥见远处天空泛起的橘色光芒,正发愁着,只见吕慈换好了衣服,手里提着个湿漉漉的皮料,一脸从容地向她走来。
“这是?”刘红缨一下子就被手中拿的东西吸引住了,待吕慈递给她,刘红缨便翻来覆去细细查看起来。
这袋子是用牛皮做的,外层刷了做油纸伞是用的熟桐油,能够防水。在袋子的最上端紧紧扎着羊肠粗细的长管,也刷了油。
刘红缨眼睛一亮,快速问道:“在水下吸气用的?”
吕慈点点头,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道:“嗯。”
殿下聪慧。
夸赞的话在吕慈心里默默重复了几遍,还没说出口,就见刘红缨兴高采烈地将她做的装备套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吕慈一下子垮了脸,急急忙忙上前伸手去拦。可她的手反而被刘红缨拦住了。
“我在,你下不了这个水。”刘红缨不容置喙道。
吕慈讪讪地收回了手。
她其实也不太会水,全靠着本能和这装备,她才能下潜到湖底,发现那枚铜钱。
刘红缨告诉吕慈,她捡到的铜钱,是□□。
日头西沉,欲落西山。浓稠的黑夜逐渐将光线蚕食,再往水下扎就危险了。刘红缨叫停了行动,本以为今日徒劳无功,意外之喜却接踵而至了。最后上来的小吏带上来了一大把□□,并且据他所说,水下造浪机器的木头被他刻开了个洞,洞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铜钱!
这便印证了刘红缨的猜想。叶歙等人,将□□完完全全藏在了造浪机器所用的木柱中。接下来,只要将□□尽数取出,跟账本能对上个七八分,就能确定叶歙是□□案的要犯了。
这是实打实的证据,印证了她对叶歙的怀疑果然没错。
刘红缨像一只餍足的老虎,眯着眼睛带着欣喜的骄傲环视一圈,将自己的钱袋子解开,倒出一掌心碎银子,挨个发了几两。要知道他们一个月的月俸也才七百文钱左右,刘红缨给他们每人赏的能抵半年月俸了。
几个小吏脸上笑开了花,就连刘红缨要求今晚住在湖边的山庄里,他们也毫无怨言。
不就是不能回家嘛,就是把他们卖了都行!更何况何其尊贵的公主殿下,还要去给他们带好酒好菜,既如此,此极乐不思蜀啊!
刘红缨满意地看着累了一天,仍是笑逐颜开的小吏们,又嘱咐了几句,带上吕慈从叶歙家的密道中回到了长京。
刘红缨轻车熟路地翻出叶歙宅的高墙,回公主府派孔令勤去采买几斤好肉好酒,乔装出城一并送到瓶山。
这还是孔令勤来长京后第一个出“远”门的任务,心里多少激动,还算顺利地出了城后,到了瓶山的山庄,他便将几个大油布包裹摊开,摆了满满一桌。
小吏们也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尤其在山沟里,八百里分麾下炙的场景勾起了孔令勤军营里的记忆,他竟也一屁股跨坐在长椅上,抓起酒碗来便喝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