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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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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迟言允的签售会过去了几天。
陆明曜怕污染者003再度出现,他按照计划在体育馆巡查,等他处理完这些时后,容倾姗姗来迟,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容倾,语气不甚熟络问:“才过来?”
只是陆明曜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薄沨。
听说薄沨是游行的远方表弟。陆明曜心觉自己信赖游行,于是对薄沨也没有多加怀疑。
游行屡次提醒陆明曜带薄沨去做污染值检查,甚至于容倾也有意无意提醒着他。
但陆明曜厌倦极了审判院的工作,陈露杀做的事情比他优秀,他就没在意。
当陆明曜看到薄沨,他语气冷淡了下来,没有那么亲切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吗?你怎么过来了?”
薄沨对陆明曜很有好感,他喜欢这个大哥。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陆明曜以前真的有个弟弟,名字叫陆砜,而且跟他年纪差不多。
薄沨心里不好受,他笑了,“不是那个姓容的来,大哥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
陆明曜听到薄沨对谁都是瞧不起的模样,他皱眉:“游行是出了名的有涵养,怎么会教出你这样性格的表弟?我弟弟可不像你,你若再这么颐指气使,不尊重人,那你就给我离开陆家。”
污染物002已经是一个祸害。
陆明曜不知道容倾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交情足矣足矣让他相信容倾所做的每件事。
薄沨皱眉,马上放软了语气道:“是,我错了,我没爹没妈的,大恶魔杀了我全家,我确实没人教。”
提到恶魔。
陆明曜眉头皱起,“君子论迹不论心,你也知道,你没教养?”
陆明曜听说过游行的身份了,也领教过了,可毕竟如此多年的相处,他还能不知道游行是个什么人。
陆明曜不耐烦:“明天你就搬出我的家吧。”
薄沨急了:“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我?”
陆明曜语气平静,反倒是语气柔和了,“我亲弟弟陆砜马上要归国,他不喜欢生人住在家里的。你作为污染物002存在,容倾让我放你一马,我放你一马就是,你去第七医院旁边的监控住房,那里有24小时的淋浴跟专门的煮饭阿姨。”
“你要知道,薄沨,”陆明曜告诫薄沨,以一个真正兄长的身份,“游行教训你,语气或许是重了些,可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他很包容你,但我不包容陌生人,懂吗?”
薄沨神色凛然,他惶然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陆明曜觉得薄沨真的很没有用处,很固执,很天真,讲多少句话都不会听,他笑了笑,“去吃饭吧。”
薄沨看陆明曜没有回答,他急道:“你要把我赶出去?”
陆明曜更是觉得薄沨与游行万里之别,他没说话。这会儿容倾刚刚进来,他踩着绵软的拖鞋,陆明曜脸上的笑放软,笑道:“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喝酒去?”
容倾看向薄沨,他眼神落在门口的零食跟玩具上,又说:“不喝。”
“那打拳去?”陆明曜走上前,高大笔挺的身影让薄沨好一阵心神恍惚,他想起前几日盛今诺给他说过的话。
“要留在陆明曜身边,很简单呐……你把游行复活的消息捅到迟匣那里,或者找陈晔开,都可以的。”
薄沨看容倾随意熟悉的模样,他咽了咽口水。
尔后,容倾跟陆明曜在客厅内下军棋时,容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薄沨身上,他随口问了句:“送走了?怎么样?”
“烦死了,好麻烦啊……”陆明曜好笑道:“你留着他做什么?”
薄沨在偷听。
容倾笑答:“他是游行老师的孩子,你知道,阿行很孝顺的。”
薄沨骂了声:“我呸!”
声音很小,他捂住自己的嘴,不许自己发出声音。
随后,薄沨把匿名的消息送到陈晔开与迟匣的邮箱里。
迟匣与舒心雨是半路夫妻,有名无实。
舒心雨看到游行复活的讯息后,她涂着蔻丹的指尖不停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之后她飞快给迟匣发消息,让他着手准备处理游行的事。
舒心雨身处国外的摩天大楼。高个子女人俯瞰万家灯火,露出不屑而傲慢的神情。
她捏稳了身上的披肩,眼神睥睨天下,无端惹人生畏。
但无人捧场。
舒心雨不是昔日神界梵天光明面的妻子,也不是地狱城鬼王梵天黑暗面、莉莉丝女王的亲妹妹。
舒心雨沉湎着这过去的荣光。
神界的人尊重她,地狱城的人敬畏她。
只有游行,瞧不起她。
舒心雨心道,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再弄死你。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
·
国外跟湛海市隔了好几个时区。
游行打了个哈欠,醒了。
他睡得香,一觉睡到十一二点。
屋外阳光明媚,却不炎热。
凉风轻拂,不知不觉要入秋了。
游行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他翻滚了几圈,然后摁着脖子摇摇晃晃起床。
窗帘被拉开,室内骤时溢满白光。
游行伸了个懒腰。
天光大作,他猛然想起,舒遇给他说过的事儿。
容淮南一直让容倾回家,但容倾纹丝不动,直到舒遇给他说,柳夏住院了。
游行意识回笼。
现在他跟容倾差不多是在一起了。这回容家就好像见家长,游行心里说啥也不愿意。
他怂,什么都很怂。
游行自认为,神界地狱城,他鲜有对手,可他就是提不起劲。每每想起,游行就很沮丧,他回忆自己跟容倾说,自己没有未来。
就这么凝神的瞬间,容倾进来了……
高挑纤瘦的美貌青年,眼神愕然地望着打破他沉思的陌生人……
阳光把窗棂剪成六块,地板上有方形的光影,它投射到游行削薄的肩颈上时,浮着的光在游行的五官上染了一层跳跃的心动。
游行的眼睛搁浅在光里,瞳仁如黑濯石般透亮。
光在游行的黑发上裹了一层淡淡地、好似蜂蜜般的光泽。
容倾垂眸,手握紧了门把手。
天使,这是他的天使。
游行回神,他有点气,“干嘛不敲门?”
容倾一直都觉得游行没长开,但似乎,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从前没觉得,现在反倒是有了实感。
容倾眼神稍稍有些落寞,没放开门把手,回头带上门时不忘提醒一句:“这是我的房间。”
游行看他走,头也不回走,心中忽然很生气,他操起床上的枕头往门上砸,几乎是怒吼:“你又不陪我睡!”
昨晚容倾没跟游行睡一块儿,游行整个晚上都失眠。
容倾认命地给游行准备早餐。小少爷吃饭有讲究,辣的咸的超爱吃,吃一口就甩掉,他一边开火煮白粥,一边暗搓搓想,不如就跟我一起吃水煮蛋。
容倾也没睡好。
昨晚他心血来潮想让游行改改他喜欢抱人的毛病,结果只是苦了自己。
容倾眼底有淡淡的淤青,看上去困意十足。
游行没睡好,起床气很大。
容倾没睡好,做什么都很迟缓。
还是游行讲究,他大清早地给自己叫了个外卖,指名让舒遇给自己做皮蛋瘦肉粥。
等到容倾晃神,直接要摔了。游行扶住他的背,语气冷淡,提醒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游行倚着冰箱门。
他从不下厨,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容倾敲水煮蛋……
可能是目光过于好奇,游行表情木然道:“我不喜欢做饭。”
容倾停手。
他皙白的指尖沾了水,带来湿润浅淡的气息。
游行注意力在容倾指尖流连,他忽然歪了歪头,把头靠在冰箱上……
神色怔忡的模样让容倾眼神流露一丝好奇,奈何右手沾了水,左手必须也打湿才可以。
游行认真观察着容倾的动作。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游行过于新鲜。
因为他没想过有朝一日,容倾会替他洗手做羹汤。或许,说得更准确一点,他没想过他会与容倾生活在同一屋檐,以情侣的身份共处一室,而对方会对他产生如此强的占有欲。
游行自己,他想了个很不该想起的问题,纵容容倾吻自己,他没有很抵触,反而是害怕。
不知道明天,他会不会离开呢?
游行感觉自己也很寂寞。越是跟容倾靠得近,越是惶恐不安。
得到的东西越珍贵,便越容易从属于他的命运流逝。
游行低语,垂眸,随即打算转身离开。
他落寞的眼神让容倾捕捉到……
恍惚间,游行跟容倾的身影重叠了。
过了这么多年,又……活出一个容倾。
容倾心绪瞬间被拉扯,他拉住游行的手腕,低语道:“我错了。”
游行转身看他。
容倾低下他的头,非常认真地说:“我不会再把你丢了,你原谅我。”
看游行活成另外模样的自己。
容倾满心都是疼痛,他宁可,游行还像从前那样,喜怒于形。
游行想甩开他的手,见他迟迟不肯,又道:“我不想安慰你,你走开。”
“你没睡好?”游行逼问:“别喊我跟你一起睡,重死了。”
容倾情绪来得快,又去得快。
游行惯会拿捏他,他疑惑抬起头……
泪凝于睫的样子让游行皱眉,他甩开容倾的手,没好气道:“你又骗我?!少拿你假惺惺的眼泪骗我,我最讨厌你了!”
直接开口说讨厌两个字。
容倾更加委屈,他湿润的睫毛上泪珠更明显,但手却很强势地扣着游行的手没放,他戒心似乎是完全消掉了。
嗯,他分不清楚游行是故意找事儿拿捏他还是真的委屈。
虽然哪样他都会哄,可他是男朋友,也是兄长,更是……
容倾扣住他的手腕,转换严厉的口气,“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没搞清楚?”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游行抬手就把碗摔地上,容倾闭眼。
“是我造成的?!”
“每个人都认为是我的错!是我造成的?!”
“我是跟你说过我会处理时间因子污染的事,我会杀掉恶魔S……”游行胸膛起伏剧烈,他彻底怒了,“你不要我就是了!”
游行喉头腥甜涌动,嘴角一丝殷红的血液淌下。
容倾眼神露出惊恐。
那一瞬,他心都凉了。
他想到很多事,想着游行该独当一面……
却唯独没想到,游行的身体这么差。
容倾苦恼自己的瞎想,但凡想到游行在他身边,游行就遭受无数的难。
他也无法下决定,是让游行留在自己身边更安全,还是放开他更安全。
尽管,他跟他在一起,总是安心的时候更多。
他没法对游行说安心……
他越是这么想。
游行才越担心。容倾迅速扶住他时,他脑子还没傻,便道:“你跟我回容家。”
“你跟我回去,”游行反别住他的手腕,“迟匣一定会想法设法找容叔叔的麻烦,你再疏离,他终归你是父亲,你总该信他。”
这又戳到了容倾的难处。
他不相信任何人。
随波逐流惯了。
容倾抚着他的后背,无奈道:“你别硬撑了……我错了,早该知道……我……”
他露出了更多的脆弱。
游行脑子昏到不行,他下巴抵着容倾肩膀,才说:“你总该相信我。”
“只是……我杀不掉那个魔鬼。”游行头痛欲裂,他痛苦道:“地狱城的火,烧得我好疼……”
“不是我不想,”游行呓语,“我的本体化为灰烬……你知道,我现在就只是个人……”
“我也会疼。”游行心气郁结,“我好疼的。”
容倾一直都不知道,地狱城之后,游行的伤会那么重。
他以为,恶魔在世一日,他总是那么强大。
看来,是他想错了。
容倾改变了想法,他吻了吻游行的鬓角,才说:“我知道了。”
游行问他:“你,你想干什么?”
容倾鲜少跟别人说自己做什么事,他只是提了一句:“我有一个计划,但不能告诉你。”
上车前,游行也在惦记着这个问题。
他身体很虚,自从理智丝线抽离后,他心气神像是风干一大半。
容倾让司机开车回容家,游行被容倾迷迷糊糊扶着喂了一口粥,他疑惑,又问:“你煮的?”
容倾让游行挨得自己近些,他催动治愈系的异能。
游行舒舒服服地一双手扣紧容倾的右手,好像渴死的苗久逢甘露。
他笑着说:“你居然知道我喜欢吃皮蛋瘦肉粥?”
“要不然,你以为……都是谁做的?”容倾感觉他脸靠实了自己的手臂,听他温言软语,仿佛有一瞬的错觉。
这么好哄?
容倾正襟危坐,他听游行咕哝说:“我没睡好。”
随后游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才反应过来,“高中大学我吃的皮蛋瘦肉粥都是你煮的?!”
“我吃了你这么多年的白饭???”游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表情一言难尽,似乎在说我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神态又羞又恼。
游行摁住太阳穴,烦闷不已。
“我真欠你的。”游行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神看向屋外。
屋外掠过的树像加速的胶片影像,一帧又一帧地播放过去。
容倾露出清浅的笑。
路灯的长影在游行的左手边一跳一跳,容倾眼角余光看了看后,很是自然地捏住游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摩挲着游行的掌心,嘴角笑意更深。
游行转头看他,笑容中带着疑惑,眉宇间有一丝不耐,却默许了这种行为。
“哥?”
“嗯哼?”
“没什么,叫你一下。”
“随你。”
“哥哥?”
“乖。”
游行挨着容倾胸口睡。容倾垂眸,他神色变得凝重神秘起来。
容倾心道,自己还是应该对游行更加上心一点,也放过自己一点。
过了会儿,舒遇打电话来说,“你妈妈住院都快出院了……阿行说带你回来,你还不回来?”
“阿行陪了阿姨好几个白天,”舒遇又道:“你还生气吗?”
容倾眼神掠过风暴。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游行……
似乎很看重家人。
于是爱屋及乌,保护着容淮南吗?
容倾知道容淮南柳夏是疼他的。
但终究不是亲生的,他又何必非得念念不忘?
舒遇见好友迟迟不说话,他骂道:“老子他妈废了你!你爸妈都不管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弟?!”
“容大审判长,”舒遇抿唇,“容叔叔问我情况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容倾头疼了,他说干嘛问这个。
舒遇怼他,我让你负责。
容倾露出罕见的懊恼,“我马上回来了。”
游行伸了个懒腰,听到舒遇大声说话简直是眉头当即皱起,他眼神示意容倾赶紧挂掉。
容倾摁掉电话,他字都断不准……
怕回家有诸多考量,可他爸容淮南绝对会罚他,说他没安好心。
“啧,口嫌体直。”
容倾拿手捂住了游行的嘴,几乎是狠狠威胁他说:“你,不许说话!”
游行挑眉。
居然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