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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怨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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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月的颜色越来越盛,天穹上的黑色怨气逐渐变淡,可那一直喷涌而出的黑色怨气天柱却迟迟没有消退。
一瞬间,魂体内的痛楚又不断地传来,耳边尽是各式妖族的哀怨声,震得她耳膜发疼。
见效果不如预想中那般好,沈瑶玉紧皱着眉狠狠按住了那伤腕处,咬牙用灵力逼出了更多的血,加强了法阵之效。
可那怨气天柱仍然不见消散,仿佛其内有什么东西在帮助它抵抗她一般,叫她如何都不能如愿。
能与所谓神力所抵抗的,是什么?
思及此,沈瑶玉瞳孔不由得下意识地放大,额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流失过多的血让她的唇色苍白,魂体上传来了好像千万道怒吼嘶叫声,轻风拂来,却更添了一层皮肤上的战栗,让她不得不单手撑地以支撑自己。
“很痛苦吧?羲儿?”
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嘶哑声传入耳中,沈瑶玉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她轻闭上双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当魂体上的疼痛到达极点时她还在放着腕上的血,难耐地咬着下唇,那处血迹更渗,身魂二处的痛感交织在一起,她竟觉得已然习惯。
可就算如此,那摘星楼顶层喷薄而出的怨气天柱却仍没有任何变化。
她突然觉得头顶一阵眩晕,竟是快晕了过去,沈瑶玉立马用手按紧伤口,一阵窒息般地疼痛传来,叫她清醒了片刻。
血月之法无用,那该怎么办?她竟有些绝望。
如若她就此收手,那怨气天柱说不定便会玷污整个天穹,继而传至整个晋国乃至澜沧洲,甚至是整个东境、灵界。
如此,她施加灵力将血逼得更甚,传来阵阵血腥味,越辞归蹙起眉头转过头却只见众人将她围起,甚至看不见她的身影。
头越来越昏,眼前似乎出现了重重倒影,幸而她的同门们背对着她将自己围起,没让在场其他众人发现她的异常。
算了,毕竟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们都知道她还是好点面子的。
她忍不住地勾了勾唇,只是这个动作也让魂体上的疼痛更甚,那些已经死去的妖邪邪祟似乎见她开心一瞬便受到了更多刺激一般,嘶叫得更加猖狂疯魔。
“沈家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人族之罪,就算血清你们都无法偿还一分!”
“有朝一日,我妖族誓要将人族屠杀殆尽!”
又是诸如此类的话不断传入脑中,叫沈瑶玉青筋都忍不住不停跳动。
眼前一阵恍惚,她不知为何好像听见了一声轻叹声。
“这么多年,你依然没变啊。”
她低下头,汗水随着脸颊的轮廓流入脖颈处,也有的直接掉落于地上,浸开了一抹。
呼吸仓促间,那天柱却如同得了魔力相助般直接冲破了摘星楼楼顶,将漫天天穹都染成了黑色,唯独那血月未受侵蚀。
瞬间,天地直接仿佛只剩下了红与黑两种颜色,宛若世间末日。
众人见此景象不由得都紧绷着身体,那些蹲地或是跪着的人全都在那一瞬站起来,愣愣地看着那天。
就连沈瑶玉也费劲全部力气颤抖地站起身,手中鲜血直流,她快速用灵力治愈,而后便振空起身,众人随她一起,须臾之间,在场所有修士皆奔天而去。
当那层黑色怨气触碰到了晋国天穹的那道金纹阵法时,陡然止住了上升的速度,而后向四周蔓延,所占区域也越来越大。
“师姐!这怨气破不了这金纹阵法!”
齐策兴冲冲地对沈瑶玉喊道。
这对其他界域和洲域的人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因为如此这般便说明这扑天的怨气只会在晋国区域内传播。
可对在场众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坏消息。
却说皇宫之内,吸尽妖血的霍铎渐渐松开了许流筝。
他抹了抹唇角的血迹,勾起唇肆声笑道:“好在有你,孤的筝儿。”
若在往常,听了这话的许流筝多少会略带笑意,她的心底也多少会有一丝开心,可如今听了这话,她只觉这般刺耳,甚至有点叫她犯恶心。
虽然失血过多使脚步虚浮无力,但她一刻都不愿再在霍铎怀中多待,那感觉,宛如被蛇尾纠缠一般,让人觉得窒息却又难以逃脱。
是了,霍铎此人,不是蛇妖却更甚蛇妖。
若对他有用,他至少口头上会哄着你,可一旦自己失去价值,他只会比任何人都要绝情。
便如柳硕琰一般,他们晋国皇室的人流的就是这样肮脏的血。
二人母亲同为婢女出身,而他们不同的却是霍铎的母亲是从霍诠失势时便陪着他,待他登基之后才荣获贵妃位,恰逢皇后久久无子亦无孕,是以霍铎本人才能得封太子之位。
而柳硕琰的母亲却是在霍诠在出访民间时随意携带的一个婢女,他甚至是醉酒之后的产物。
母亲怀他之后再也不敢回宫,无他,宫中贵妃势大,容不得宫内有其他皇子出生,晋帝顾念旧情,对她甚为容忍。
可如今看来,霍诠对她应也是利用吧。
毕竟,世上的妖也只有那么多,若是皇子公主生多了,待他们自一出生起便要耗费晋国资源去为他们寻找合适的契约之妖,甚至长大后若契妖死亡,说不定便会要占有更多的妖血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等她与皇后二人斗得两败俱伤,先后双双仙逝后霍诠却假意作态,罢朝三月,坊间无不传陛下情深意切,如此重情之人,尚有先武帝之风,实乃晋国之幸。
甚至生前斗得你死我活的皇后与贵妃二人在民间中也成了情同姐妹,情系陛下,甘愿共侍的雅谈。
若要问许流筝如何知晓的,那肯定是霍铎告诉她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幸事,霍铎确实只在她面前流露那与外人截然不同的一面,可这是爱吗?
许流筝手指泛白无色,她感受着背后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余光瞥见霍铎便要朝偏殿走去,他恢复了正常之后便未再看她一眼。
她讥笑出声也没能引起霍铎的丝毫注意,许流筝颓废般地跌落在地,笑着笑着便流出了泪,眼中有难过也有决绝,可转而更多的却是释然。
她知道,这不是爱,霍铎敢于在她面前流露阴郁一面完全是因为他有信心也有把握觉得自己能完全掌控她,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工具。
她呢喃着起身,腿脚发麻竟让她差点跌倒,锤了锤腿后抹掉了泪痕便朝殿外走去。
殿外,皇宫的那层阵法屏障已经岌岌可危,其上已全被黑色怨气笼罩,如同一个大盖般将皇宫全都包围了起来。
“这是,怨气!”
许流筝大惊,可只刚意识到这点时,那怨气竟冲破了屏障阻碍,直直朝她奔来,陷入己身。
而偏殿内,霍铎只一进去便看见了霍诠气得涨红的脸与脖颈,连眉毛几近都快倒竖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不等他出声询问,那贵在地上的太监不停磕着头发出“砰砰”响声,哭喊着说道:“陛下!如今怨气笼罩宫城,请陛下早作打算啊!”
场内的妖族们听了这话身体下意识地颤了一瞬,有的眼底透露着不安,脸色凝重,而有的却似听到了什么极好的消息一般笑得快咧开了嘴。
笑话!若能得怨气附体解脱了这生不生死不死的日子他们比谁都高兴!
被怨气附体后至少有大概率能挣脱这宫内阵法的制约,到时候,定要亲手摘了霍诠那面目可憎的脑袋!
不少妖族这般想着,更有甚者连脸颊肌肉都兴奋地抖动,双手紧握。
下一秒,在场至少半成的妖合力挣脱了周遭侍从太监的束缚,竟要向后殿门奔去。
霍铎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他急忙扬声下令叫侍从太监们起身上前将其围起。
“尔等低劣妖物,若有不从者,就地斩杀!”
此话刚落便有不少妖族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犹豫不决,可下一瞬便又有很多妖族醒悟过来,他们也未理殿内的霍铎霍诠二人如何作响,只是面对着将他们重重包围的侍从太监们,嘴角皆不由得露出了讽刺般的笑容。
看,身为脏污人族的他们竟还忍不住地颤抖着脚,曾经一度压榨迫害别人的人在他们有了一线反击之力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害怕了,真是可笑。
早知今日如此害怕,当初又何必做得那般决绝呢?!
心中涌起的愤恨久不经绝,而殿外的层层黑色怨气也已然突破了那层屏障,瞬间,吟兰皇宫维之千年的阵法消失殆尽。
那怨气宛如得胜将军一般视察着它的领土,找寻着合适它附体侵蚀的妖族。
它涌入章台殿偏殿,涌入皇宫地牢内,众人所见之处便只有通天的漆黑。
而在摘星楼处的祝陵见了那怨气朝皇宫奔去,他惊觉不好,来不及管那破损的楼顶,也不顾任何人如何作想,眨眼之间便起身连续瞬移多次至了章台殿内。
面前,是浑身散发黑气被折磨已久的众妖;身后,是他从年少起便发誓要一生效忠的陛下与晋国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