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畜生道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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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迦，洛迦？”
这孩子在想什么呢？怎么净是瞧着她发呆。
王女婆雅善现，手好奇地在洛迦面前晃了晃，缠在藕臂上的金钏碰撞叮铃。
神君浮离不错眼地看着面前，千年久远再次相见的面孔。
眸中银色天空雾色蒙蒙，仿佛即将阴雨连绵。
自师尊死后，他的神魂一直分散流离三千大千世界，试图寻找她的踪迹。
在数不尽的时间和空间中不断回溯、翻找，他像发了疯。
记忆也在回溯中逐渐磨损，他已记不清。
此次距离上次是时隔多久，能得以再次梦见师尊了。
自她引颈就戮以身止劫之后，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愿意来到他的梦中。
浮离颤抖抬起手，想要触碰那张镜花水月面孔。
我明明有好好生活……
有好好看着这片你想要守护的人间。
王女温和笑着俯首，却在浮离手触碰那刻，面容如荡漾水波化作另张少女面孔。
少女眼神懵懂，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脸颊乖巧躺在他掌心。
“神君？”
明明都是金色的瞳孔，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那句神君，话里话外是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和顺从。
思绪心海翻涌出的罪恶和战栗让神明陡然惊醒。
神君浮离支着脑袋的右手放下，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是冰冷辉煌的神仙洞府，众神侍童子弯腰立在不远处。
神侍首席噙桑想恭敬上前问可要上茶，却被神君轻轻一瞥止住脚步。
无他，他才三千岁，不想自毁前程。
他可是好不容易靠考试、刷功德和干基层才一路过关斩将得到了天庭编制。
还是幽冥雷府总司驱雷使电镇魔屠恶天君身边的神侍之首。
这可是最有希望成为天君接班人的岗位啊！
虽然天君在天上不爱笑，但祂为神公允，待遇丰厚。
并且祂平时要么在下界沉睡镇压五州，要么就是神游大千世界。
他们只需要打理好洞府，和天庭那帮人时不时对接，其余时间关起门就是摸鱼。
三界之内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作吗？
不对。
天呐，看看他们亲爱的天君大人在干什么……
首席噙桑的淡金色瞳孔紧缩了一瞬，在瞧见他们那几千年说话不超十句，也不会在洞府停留超过半个时辰的天君。
先是破天荒地在座位上打了个盹，然后又在拒绝上茶后，手里拿着一只不知从哪儿带来的茶杯把玩。
那双从没什么情绪的银色眼睛此刻更是如月色温和皎洁。
那粗粝的泥胎白瓷和乡野的配色文字，一看便是人间的流水线工业货。
更别提杯沿还残留着一抹可疑口脂红痕……
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东王公和西王母前不久颁布的“新天庭新天规等三十三条。”
“神仙动情三界不宁。一人动情，全司不幸。”
“可以离婚不可以离职，可以失恋不可以失职。”
其中更夹杂董永与七仙女，三圣母与刘彦昌等仙凡恋在首席脑子里粉墨登场。
难道他这颗好不容易在刚职场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要坠因上司思凡而坠落？
“你在想什么？”
手中递出的杯子见对面人久久不接。
浮离支起了身子，眯起眼眸注视着神侍的头顶，向下正好瞥见其五彩斑斓的脸色。
“啊？尊驾赎罪，卑职刚想着洞府打理事务走神了。”
承受着上司不怒自威的气势，首席噙桑额头一滴冷汗滑落。
完了，鼠鼠他啊，职业生涯今日洗到临头了。
也不知天君会怎么降罪于他，毕竟以前打碎玉帝琉璃盏的也才取经成佛不久呢。
他可没那么好的运气能加入西天项目组啊。
“无妨，帮我把它放进私库里，勿要损坏。”
诶？
一阵清风吹起杯子安稳落在噙桑手中，他愣愣抬头。
座位上的天君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只余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见满屋空寂。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姑娘面一半埋在枕头下，怀里搂抱着被子，腿压着被角。
嘴里正在嘀嘀咕咕些什么，浮离听不清只得俯下身子侧耳贴近。
原来梦里也在诵经么？
“既著万物，即生贪求。”她蹙起眉头，似乎是卡住了背诵。
可是越着急越是背不出，眼看着藏玉眼睫如蝶翅颤动，就要从梦中转醒。
神明叹了口气，温热手指抚上姑娘紧阖的双眼，接着她的顺序。
“既生贪求，即是烦恼……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瞧着床上的人终于舒展眉头陷入沉眠，神君惯是温和笑着的嘴角难得浮上苦涩。
明明这种笑容也是和她学的，学得很像。
可罪魁祸首反而像块木头。
让他的执念总拉着扯着，心中终究不得圆满。
那就常沉苦海吧，反正也甘之如饴不是么。
……
“早呀，师姐，我做了个咱们以前的梦。你猜猜？”
藏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洗漱完毕便拨通了三师姐的通讯。
昨夜的梦实在让人忍俊不禁，竟是梦到几年前她才刚入门时，和几个师兄师姐一起下山的趣事来。
左右明日才从落脚的镇上出发至贝母湖，今日正好休整，搞搞装备。
见视频里三师姐挑眉表示不解，藏玉憋着笑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
然后从乾坤袋掏出一副圆圆墨镜，翘起二郎腿做拉二胡的动作。
只见她墨镜一戴，天桥底下“十元一卦，摸骨算命不准不要钱”的味儿一下就上来了。
再加上拉二胡的动作和搞怪的表情，一下子把二人的记忆都拉回了那个深秋 。
好漂亮哦~
四人抬头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厅堂到处点缀着灯红酒绿，窗户上倒映倩影绣色，觥筹交错。
透过那扇紫色大门，传来阵阵丝竹之声还有摇骰喝彩动静。
藏玉、柳希、岑如霜异口同声，眼冒金色星星注视许思敏：“好豪华啊师兄~”
大师兄许思敏：“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等下好好开眼看看。”
然后给了一人一个爆栗，没出息。
山上是清贫朴素了些，但还算不上穷山恶水吧？
此次师门是应酆都公务交接，协助地府官方进行暗地探访和风纪整顿娱乐场所相关工作。
可不是带这些臭小孩来潇洒放肆，纸醉金迷的。
几人捂着头垂头丧气跟在大师兄背后，被前台的迎宾人员热情招待，于包厢落座。
原本还好奇的几人这摸摸那瞧瞧，在大师兄示意开眼看看后，默契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打着多色暧昧灯光，五光流离的华丽包厢在法眼下成了破旧滴水，墙角发霉青苔还挂蜘蛛网的残垣断壁。
那鲜嫩多汁的水果，色香味俱佳的零食甜点——蠕动的白蛆，密密麻麻德国小蠊和不知名尸块残值。
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呢。
率先认错的是神情麻木但面目扭曲的藏玉。
她乖乖举手：“师兄，我错了。”
其余二人纷纷认错，让大师兄心里稍稍安慰，还算有救。
没过多一会儿，服饰端庄的接待员就敲门进来，询问四位想要沐足还是按摩抑或是汗蒸。
几人面面相觑，第一次做卧底有点紧张。
他们三人长相都有点精明，实在不够取信于人，那么只剩下——
我吗？
藏玉眼睛圆睁，在得到三人眼神示意后，她只能深呼吸。
扬起最灿烂最卖乖的笑容和嗓音，声音颤抖压低。
“那个，那个姐姐你们那里有没有，那个定制的，特殊一点的服务。”
她涨红着脸比划了一下：“就比较好看的男孩子女孩子，有些腹肌胸肌可以摸摸，大家喝喝酒那种。”
然后又声如蚊呐补了句如果没有就算了。
成功让接待员原本准备义正言辞说我们正经场所，不提供此类服务的话和脸色统统咽了下去。
如果是官方的卧底，眼神和动作根本做不到清澈中还透着愚蠢。
看着小姑娘穿金戴银还明显是第一次点男模的羞怯模样，接待员难得心里蠢蠢欲动。
这是来了条大水鱼啊，不宰白不宰。
赶紧通知老板上头牌，一定要把人留住！
“包厢9573来人，快点。”
对着对讲机简单交代了下，接待员笑着鞠躬后让几位稍等一下，拉上了房门。
行动！
四人小队对视一眼，扒拉门缝往外看了眼。
没人，正好。
于是望风的望风，警戒的警戒。
拿执法记录仪的拿执法记录仪。
好容易溜出了包厢，对着透过窗户的违法犯罪现场疯狂拍照取证。
可地方实在太大，根本取证不完。
或者说这种阴间妓院赌场，一旦搞出点什么动静，就都如鸟兽散，根本逮不住大头。
就在众人犯难之际，藏玉眼睛一亮，有主意了。
“师姐师兄们过来，听我的，我们先到最高的地方去。”
于是黑漆漆的天台之上，阴风阵阵，吹着几人瑟瑟发抖。
其中三人对视一眼，大师兄许思敏戴上了墨镜掏出铙?。
二师兄柳希戴上墨镜掏出二胡，三师姐戴上墨镜掏出架古筝。
然后一双手居高临下，给藏玉也戴上一副。
三人十分有默契齐刷刷看向藏玉。
嗯？
“师姐师兄，你们看我干啥？”
“我们之中，只有你是乐器白痴，唱吧。”
藏玉原先计划就是大家找个高处诵清静经，超度净化□□众生。
也没说唱经让她上啊！
狗比……
她犹犹豫豫将双手背在身后，闭眼就开唱。
“太，太上老君说……”
唱到一半，遭，卡壳儿了。
算了，就这样吧。
有些磕磕绊绊的诵经声顺着风无孔不入，在周遭空气中泛起圈圈金色涟漪。
“时间过得真快呀，那会儿我还是第一次跟师姐们下山做任务。”
现在想起，怪好玩的。
三师姐岑如霜惯无表情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那会儿师兄妹几个都还没加入797所。
作为天师，只要饿不死，偶尔帮人间和地府官方干干活，潇洒的很。
那次小师妹只是想着把所有人用清静经声定住。
没想着她念力出乎意料的大，让偌大一片场地的所有鬼怪嫖客赌鬼定住了净化不说。
据后来酆都官方复盘，方圆十里的蚊子都清心寡欲了，所在的阴间地界当年离婚率更是暴增翻番。
“我们的小师妹当然是最棒的，不是么？”
隔着屏幕，岑如霜曲起手指轻戳下藏玉的额头，仿佛能摸到对面人毛茸茸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赞许让藏玉有些不好意思，直呼哪里哪里。
此时窗外突然响起窸窣响动，耳边是一句女人的轻笑。
呵呵~
谁？她警觉环顾四周，用天眼观之。
转头和屏幕对面的三师姐比了个手势，她挂了电话。
只见早上起来时还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张牙舞爪的乌云伴随电闪雷鸣。
豆粒大的雨点乱了节奏拍在窗上，溅起水渍晕染。
呵呵~
又是那句轻笑，仿佛贴着耳边如情人间的暧昧呢喃，带着冰冷的呼吸。
藏玉眯着眼抬起头。
一道巨大的雷电划破天际，刺目的红色光亮照亮整个天空。
在璨若艳阳的金瞳之下，一只没有骨头的白色长条生物。
四肢如青蛙的蹼正粘在玻璃上，湿黑浓密的长发垂在身侧。
察觉藏玉的视线，它缓慢抬起头，嘴角裂开红色翻卷如花朵。
赫然是男人的面孔……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畜生道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