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与君陶然

10、第 10 章

　　第十章

　　季贤昨晚睡得晚了些，早上起的就难免晚了些。

　　准确的说，他是被吵醒的。

　　窗外一阵一阵的惊叹夹杂着尖叫无孔不入地往他脑海里钻，他用枕头把耳朵捂住，还是能听见不绝于缕的尖叫声。

　　他放弃了挣扎，打消了睡懒觉的念头，从床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不过才九点。

　　他又确认了一下日期，是周日啊，没错啊，那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难道是学校背着他搞了一个冬季运动会？

　　他在秋季运动会的时候耍了个滑头，没参加教职工比赛，难道因为这个他被终生禁赛了？

　　起床后回忆夜晚的梦境加上胡思乱想是广大人民的共同行为，季贤作为广大人民的一份子，成功实现了从日期想到了运动会，又从运动会想到了他美好的青春岁月。

　　胡思乱想流程走过，他准备起床。

　　他伸了个懒腰，换好衣服踩着拖鞋去水房洗漱。

　　水房正对着的是学校的操场，还能看见一排低矮的学校建筑与村中居民的住宅。

　　他刷牙时喜欢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景致，手中的机械性动作不停，头脑与灵魂却趁此机会放空，得享难有的惬意。

　　可今日他站在窗前，看到的却并不是平常那般教师晨练，村民忙碌奔波的寻常图景，而是看见了许多人在操场上铸成了一道又一道极为厚实夸张的人墙，人墙中，教导主任与苍沛村村长赫然在列。

　　果然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起的晚，又错过了早饭时间，昨晚吃的也少，洗漱完毕，便感到一阵阵熟悉的晕眩感袭来，眼前不由自主地发黑。

　　好在学校小卖部常开着，他急忙大致收拾好东西，带着钥匙出门。

　　从教师宿舍去到小卖部需要超过操场，但季贤不爱凑热闹，好奇心也很浅薄，因此他出了宿舍就拐到了教学楼里，穿过一整个教学楼，避免横穿操场，与那群人相遇。

　　小卖部老板与他们这些住宿的老师混的很是相熟，一看见他来，便热情的打招呼：“季老师可是好久没来啦！今天还吃面包喝酸奶？”

　　季贤和老板打了招呼：“是啊，东西吃完了，这可不是来屯粮了嘛。”

　　他走到面包货架挑选面包，结果发现他爱吃的面包没有了，于是问老板：“老板，那个xx面包卖光了吗？”

　　老板正翻着几天以前的旧报纸，加上和季贤也很熟，所以没有起身帮着找，而是扬声道：“还有呢，不过不多了，在最下面一层，你找找看，不过今天有慈善家给我们学校捐赠了许多既便宜又好吃的面包什么的，你都看看！”

　　“慈善家？”

　　“应该还在操场没走呢，你来的时候没看到？”

　　季贤寻思，原来是有慈善家来了，怪不得一大早起来就这么热闹。

　　他弯腰向下看，果然看到了他爱吃的那种面包，但在最下面一层，所以他矮下身子去拿。

　　谁知他刚蹲下，电话就响了，他接起电话，就听到一阵尖叫。

　　季贤：“……安清羽，你再叫我就要去打你了。”

　　被威胁的安清羽丝毫不惧：“天呐，季贤，你在哪呢！贡睿言来了！贡睿言来了你知道吗？快和我去看贡睿言。”

　　这丫头上回和《莫虚此行》节目组对接，本以为能见到大明星，满怀热忱，每天都画着美美的妆，期待和大明星来一场美丽的邂逅，谁知，她的对接就真的只是对接，干活就真的只是干活，每天累的如狗一般，见大明星，根本不存在的。

　　季贤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一手拿电话，一手拿面包：“我在超市啊。”

　　他刚讲完，电话里又传来一声连着一声的尖叫。

　　他把电话拿的好远，等那边的尖叫声变小，方才再次贴近耳朵：“你在超市！啊啊啊啊啊，你经过操场了吗？看见贡睿言了吗？”

　　季贤刚想说没看见，没注意，怀里便被塞进了一个面包。

　　老板这么好心，都送货入怀？

　　他刚想道谢，便听到一声有磁性，非常吸引人的声音：“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

　　仿佛在某个雨夜，又或者是来自天堂的赞歌，又或者是简单的，路边的出租车上的广播，他记得他是听见过这个声音的。

　　他想回头道谢，却看见几天前刚见的大明星以与他相同的姿势蹲在两排货架之间。

　　他身材高大，以蹲姿挤在两排货架之间十分别扭，手里还握着一瓶酸奶在仔细看，他脸上还戴着墨镜，也不知道看不看的清。

　　贡睿言见季贤回头，嗅了一口他周身萦绕着的，似有似无的香气，自然是那股浅淡的，清甜微苦的茉莉花茶味，没有其他信息素混杂的味道。

　　不管是昨夜安排计划奏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现在心情大好，一把把拿着的酸奶也塞到季贤怀里：“这个也好喝，都拿着。”

　　季贤许久没说话，电话那头的安清羽狐疑：“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我偶像的声音……季贤！季贤！上啊，嫁入豪门啊，季贤！啊啊啊啊――”

　　事实证明，当粉丝化作尖叫鸡，即使声音以电磁波的形式从几百米之外传到手机中，又从手机中以声波的方式传出，层层削弱使音量减弱，声音失真，他们的战斗力还是无法小觑。

　　贡睿言蹲的高了些，一手撑在货架上，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点在地上，把季贤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间：“嫁入豪门？行啊，想要什么聘礼？”

　　季贤在安清羽发出下一波尖叫之前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他和贡睿言离得很近，他估计了一下，可能只有二十厘米。

　　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是1.2米，超过这个界限会让人感到个人领域受了侵犯，可能这个距离对社恐来说，会更小一些。

　　浅淡的薄荷香气萦绕在他鼻尖唇上，虽是清亮的气息，却令他的脸微微发热，但他知道，这种脸红，与社恐无关。

　　他与贡睿言近距离的接触不像同常人那般会令他感到不适紧张，反而清亮的信息素如同保护罩一般将他笼罩其中，让他感到自信且放松。

　　“电话那边的人叫安清羽，是个活泼迷人的女omega，你的骨灰级粉丝，想见你一直见不到，大明星需要牵线搭桥吗？”

　　当季贤感到闲适放松时，他身上的冷淡疏离感便被削弱了，转而变得睿智狡黠。

　　小卖铺老板听见声音，直接抓着小报，走过两道货架，看到蹲在地上的两人，惊道：“慈善家！”

　　贡睿言起身，左右手同时开工，糖果，巧克力抓了一把也塞到季贤怀里，又抓过老板手中的小报，拿起货架上记货的笔，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不是慈善家，只是社会爱心人士。”

　　说罢从裤兜掏出现金给老板，又抓着季贤的手，拉着他跑出了小卖铺。

　　老板在身后大喊：“爱心人士，不收你钱！吃的都是你捐的，我不收钱！”

　　老板看着两人的背影，再次大喊：“什么时候结婚，别忘请我，我随份子钱！”

　　操场上的人很多，除了零零散散往超市里送文具食品的工作人员，还有往教学楼里搬运设备的工作人员。

　　贡睿言拉着季贤躲进一间没人进的教室，拉开窗帘，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群。

　　季贤看着楼下一人长身而立，站在人群中指挥调度，丝毫未见紧张，心生羡慕，未免多看了两眼。

　　贡睿言这两次来找季贤，都是临时起意，且季贤性子不似他自己那般火热迫切，于是便有些无处着手。

　　现下这番，他正绞尽脑汁思索自己该如何开口表明心迹与目的，方能让季贤知道还有自己一号人在追求，而不是干脆连名分都没有。

　　他不由自主盯着季贤思索，然而顺着季贤目光望去，却发现季贤看着的人赫然正是他的好师兄好经纪人，顿时心生嫉妒，打好了腹稿的话说出口也全都变了：“你看那人干什么？”

　　“他是你领导吗？做事好有条理有气场。”

　　贡睿言：“我是他领导！”

　　他忿忿地掏出手机，发出一条消息，让楼下的人快点搬，速战速决。

　　等季贤看着楼下的人全部走光，这才回过头来，把贡睿言刚才塞在他怀里的零食装在袋子里，放到一边，只拿了自己想要的面包酸奶，然后掏出数量正好的现金，也放在一旁。

　　“上次你来找我的时候，有些发烧，身体情况不太好。你们大明星工作忙，成天昼夜颠倒不睡觉，也要注意身体呀。”

　　季贤说话的时候头顶上的一缕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想让人按下去，或者摸一摸。

　　“我知道你们大明星平常都很注意隐私，你放心，你在我那里过的一夜，我没有拍照，也没录视频，更没有别人看见，不会有危险的。萍水相逢，但还是谢谢你给村小捐赠的物资，祝你工作顺利，我先走了呀。”

　　他说完，拿着他的面包和酸奶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熟悉的晕眩感再次传来，他眼前发黑，脸色发白，双腿发软晃了两下就要倒在地上。

　　预期的疼痛感没有袭来，他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随即被清凉的薄荷气息笼罩其中。

　　他抬眼望去，贡睿言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他看见大明星邪魅一笑：“季老师说了不算，怎么不走了反而投怀送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