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传说》小井同学

6、出谷未遂

　　我猛然惊醒，环视四周，发现自己依然在那间古香古色的房子里。桌子上的肉粥还冒着热气，想必骆雪刚离开不久。看着窗外月朗星稀，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在心底蔓延——我一定要出谷！爹爹既然讨厌我，我也就没有必要死皮赖脸的在他的身边，拿我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对不起，我还没这个嗜好。
　　简单地收拾下行礼，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再关上。悄悄溜到骆雪的房间，他早已进入了梦乡，我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摸雪雪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心里暗暗地说：“再见了。” 接着，我又来到了爹爹的门前，抬起手来准备敲门，但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初秋的晚风夹杂着点点凄凉，被黑暗笼罩的山谷中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显得更加幽静了。心冷冷的洒落在这崎岖的山路上，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跑得浑身是汗，气喘吁吁。拖着僵硬的小腿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小手使劲扇着风，嘟囔起来：
　　“这是什么破地方，七拐八拐的，走了半天都没走出去……”好在路旁便是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几步奔到溪边，双手捧起清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没喝几口，抬头的瞬间，只见离我大约五米远处有一个人仰面躺在溪边，上半身完全浸在水里，一动不动。他死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心里不觉害怕起来：这位大哥，我只是路过的，你可千万别找上我呀……但又一想，我连白无常都不怕，怕他做什么？于是，我起身从路边折下根木棍，捅了捅他：“喂！你是活的还是死的？”依旧是一动未动！就算他死了，也不能躺在水里污染水源呀，于是我扔掉树枝，鼓起勇气，使出最大的力气拖住那人的身体往上拽，为他清理脸上淤泥时顺便用小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天呀，还有轻微的气息，他居然还活着！
　　救人要紧！我立刻扒开那人的上衣，左手压住右手对准他的心口猛按几下，然后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掰开他的嘴，深吸一口气，灌了进去……反反复复十几次……
　　“咳咳咳……”那人终于有了反应。
　　“你怎么样了？”我将他慢慢扶起，轻拍着他的背，让他把水吐出来。
　　他始终不愿睁开眼睛，只是虚弱地低吟着：“……冷……好冷……”
　　“冷？”我抬头看了看四周这人迹罕至的密林，好吧，算你走运，将他的衣服穿起，打包带走！哦不对不对，是背起他，还好，他看起来只有十岁，个头也不算大，我借着冰冷的月色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避风的山洞，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唉，这个鬼地方，能够有个避风的地方就不错了，再说以我七岁的身板经受不住他太长的时间。
　　找了个稍为平坦的地方放下昏迷中的他，稍作休息。待呼吸平缓些，我隐约能听到山洞深处传来稀稀疏疏的滴水声，“滴——答，滴——答”，在这寂静的小洞里，我感到阵阵凉风，犹豫了一下，径直朝洞内走去。随着声响越来越近，一阵热气迎面而来，是温泉！我赶紧折回，将他拖了过来，支起火堆，三两下扒了他的衣服，扶他进了温泉池。刚才心中害怕，又忙着救他，来不及看清他的容貌。我摒住了呼吸，只盯着他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那健康白皙的肌肤在温泉中透着一丝红润，吹弹可破。此时他仍昏迷地低着头，半湿的长发遮住了大半的容貌，我伸出小手将他面前的发丝一缕缕撩至耳后……吸气，吐气，我呆呆地看着这个英俊不凡、贵气十足的少年足有十来分钟，虽然只有十来岁，但是从骨子里已透出了领袖气质与王者的风范，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因满身伤痕，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这样下去万万不是解决办法，得赶快找人帮忙才行。我扶他坐稳，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不冷也不热，安顿好他后自己走出山洞，一口气跑回了家，说来很是奇怪，来的时候一路曲折，可是回去时竟然没有迷路。
　　“雪雪！”我一脚踹开骆雪的房门。
　　“颜颜，早！”骆雪像平常一样跟我打招呼。难道……他没发现我离家出走？我拍了拍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快跟我走！”
　　“去哪？”这是爹爹的声音，此时我已顾不了那么多，拉起骆雪的手，推开爹爹，“不要你管！”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
　　不知老天是在帮我还是帮那个少年，我那十分不可靠的方向感竟然超常发挥，没一会儿工夫便来到了山洞里，此时，温泉池中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了。
　　骆雪看了看少年，眉头一皱：“他要死了！”
　　“不可能！”我拽着骆雪急切地说：“快想办法救救他！”
　　“颜颜认识他？”骆雪眼角向上撇，明显有些醋意。
　　“当然……不认识啦！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一脸疼惜地抚摸着少年的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骆雪托着他的小尖下巴一脸凝重地寻思起来。
　　“你到底救不救他？不救的话我就出谷找大夫了。”我不耐烦地喊道。
　　“我也只能是尽力而为，颜颜先帮我去多找些柴火回来吧。”骆雪习惯了我一向的任性，无奈的说。骆雪虽不懂医术，但一般的小伤小病还是难不倒他的。
　　“恩！”我听话地跑出山洞，捡拾了些柴火和稻草，此时天已大亮，整个山谷都沐浴在阳光下。我放下柴火，透过指缝望了望天，此时秋高气爽，万里晴空，折腾了一宿，疲惫得我忍不住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闭上双眼做了个深呼吸，感受秋风送来的醉人花香。就在我沉醉于这迷人的秋色，半醉半醒之中，只听一个声音高呼道：“这儿有个小孩！”
　　小孩？该不会说我吧？我连忙睁开眼睛，但为时已晚，二十来个身穿兵服、手持长枪的人将我团团围住，一个像是头领的人走上前，将手中的画卷展开，问道：“小孩！见过此人没有？”
　　我仔细一看，画中人面容俊秀，气质过人，突然心中一惊：怎么是他？！那人似乎察觉到我的异常反应，大声呵斥道：“快说！他在哪？不然老子杀了你！”说完就将手中的长矛指向我。我哪里经受过这种场面，心怦怦直跳。就在这时，只听“啪、啪”两声，那头领手中的长矛立刻被截成了四段。头领吓得倒退数步，险些跌倒，大喝一声：“什么人？”他身后的士兵们也跟着戒备起来。
　　只见一道清雅的白色身影翩然落至我的眼前，银丝飞舞，飘逸出尘，此种场景如此熟悉，此人不是爹爹是谁！
　　“颜，你先走。”我看着爹爹熟悉的背影，他未回头，依旧冷漠地说道。
　　头领见爹爹孤身一人，抓过士兵的长矛一横，说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爹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在场的众徒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和凛冽的杀气。
　　那头领看了看地上被几片落叶斩断的长矛，再望望爹爹那充满杀机的眼神，冷汗一下子冒了上来，他咽了口吐沫道：“今日有公务在身，暂且饶你们不死，我们走！”说完便匆忙散去。
　　“你怎么会来？”没有叫他爹爹。
　　“受伤了吗？”爹爹站在我面前一动未动的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问你为什么会来救我？”我想知道答案，最想知道的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位置可以容得下我！
　　“去看看那位少年吧。”爹爹未回答，只是一直朝山洞的方向走去。
　　“站住！”爹爹，你这转移话题的功夫也太滥了，我心中暗喜，挑眉一笑，“你心里其实是关心我的，对吧？！”
　　“……”爹爹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默认了？”我径直走到爹爹面前，像孩子般拍手问他。
　　“……”他仍旧不回答，转身，继续朝前走。
　　“不说算了。”我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偷笑，爹爹呀爹爹，想不到你竟是个闷骚型！这可是我的一大意外收获呀！看我今后会怎么变着法的对付你！哼……呵呵呵。
　　也许是我太高兴了，一路上都在想着爹爹刚刚的一举一动，以至于走到洞口才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是骆雪！
　　“雪雪！”我赶紧跑进去，此时那少年正狠狠地掐住骆雪的脖子。
　　“别过来，不然我扭断他的脖子。”少年一个转身，将骆雪钳住他的肩怀内，手明显更加重了些力道。
　　“别激动别激动……”这回真是亏大了，居然救回了个白眼狼！我一边安抚着少年的情绪，一边想着救人的方法。
　　话音未落，就见爹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一片枯叶，从天而降，直射向二人之间。少年略显惊愕地放开骆雪，向后一个闪身，轻盈地躲过了爹爹的“暗器”。骆雪也不含糊，趁少年分神之际“啪啪”两下便封了他的穴道。
　　“哼！卑鄙。”少年嗤鼻道。
　　听了他的话，我“扑哧”一笑：“是谁先卑鄙谁的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杀你？笨蛋！要不是我看你昏死在溪边，及时相救，你早就一命呜呼了。”我扣了扣他的脑瓜盖儿，说道。
　　“是你救我？！”少年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搭上小嘴，一脸的迷惑写在脸上，又是像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