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此以外（重生）》张之遥

3、第 3 章

　　或许我是在等一个契机，与天空更贴近，向星星许愿，请月亮保管梦想。

　　天未亮，窗外夜色犹浓。风带着一阵冷香卷了进来，华美的落地窗帘在半空飞舞。
　　“四热荤：鸡皮鲟龙、蟹黄鲜菇、玉簪出鸡、夜合虾仁；四冷荤：酥姜皮蛋、京都肾球、酥炸鲫鱼、凤眼腰；四双拼：菠萝拼火鹅、北菇拼猪腰、青瓜拼腰花、露笋拼鸡肉……”
　　莫chunse梦到了以前。
　　印象中的祖父，总是拿着一双满怀期望的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莫chunse我知道，他是祖父也是莫家唯一的希望。曾几何时，城南莫世家风光无限，显赫一方。他的曾祖父，天下第一调鼎手，何等的荣耀！然而，世事无常。莫家被奸人陷害，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流放九族。风光不再，莫家荣耀瞬间灰飞烟灭。“天下第一调鼎手”的荣誉花落别家。
　　兴复莫家，洗刷冤情的重任落在了莫chunse的肩上。莫chunse父母双亡，从小与祖父相依为命。好在莫chunse懂事，祖父教什么，他就学什么，而且学得又快又好。每天天未亮就起床，莫chunse一边背食谱一边练刀法，待旭阳高照，他跑去酒楼为大厨打下手赚取工钱，晚上回来听祖父讲评各类食谱。待到舞勺之年①时，他已是一名良庖。chunse苦练厨计二十几年，厨计了得，最后在调鼎国赛中拔得筹头，荣获“天下第一调鼎手”的称号。经历一番波折后，他终于洗刷莫家的冤情。城南莫世家再次扬名四方，祖父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天阴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天他的意识一直是恍恍惚惚的。不知过了多久，他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
　　他记得有一双大手温柔地抱起他。有个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在说：“‘锦江chunse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我的儿子，就叫做‘莫chunse’！”
　　睡去醒来再睡去再醒来，如此反复，意识一直半醒半不醒，混沌不明。他不记得自己今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东西。有形形色色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睁大眼睛努力去看，却始终看不清楚。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他的意识才完全清醒。
　　醒来，他奇异地变成了小孩子，变成了莫家的小少爷。然此莫家非彼墨家。身处在一个陌生难以理解的环境里，莫chunse既惶然、恐惧又莫名不安。甚至他以为是在梦中。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才适应现在的身份。
　　……
　　东方微白。
　　莫chunse怔怔地坐在床上。刚才的梦很长很真实，让他现在有些回不过神。
　　他握了握拳头，收回情绪。眼睛闪了闪，他似提醒自己又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我现在是十岁。”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十年了。

　　梳洗整理一番后，莫chunse来到花园晨练。
　　自他四岁开口说话之后，他便随小叔莫遒远练剑。他本是个刻苦的人，每日挥剑无数下，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从不喊累。莫chunse是早产儿，身体羸弱。莫傕南一开始还担心他承受不了这样的苦练方式，但见他如此勤奋，且身体日益强壮，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心里十分欣慰。
　　练完剑后，莫chunse回到卧室。冲过凉，换上另一套衣服，他走下楼。
　　莫家大宅的楼梯是用原木制成的，装饰颇有几分古风，走上去十分舒适。
　　空气的流动不对！家里没有种茉莉，哪里来的茉莉花香？
　　正在专心数着阶梯数目的莫chunse抬起头，只见一道俊雅修长的身影静静立在转角处。这是个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的人。低敛的蓝色眼眸，带着邪气冷媚的笑，五官深邃，皮肤白皙，以深绿和黑色完美搭配的名贵礼服，右手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拇指与食指拿着一支娇艳芬芳的红玫瑰。暗红色的长卷发用黑色镶银丝的发带系住，甩在胸前，直直拖到地上。
　　男子优雅地移步。
　　弯身，将手中的红玫瑰交给有着精致五官的少年，脱去皮质手套，来人直勾勾地盯着莫chunse，一道金属般喑哑迷人的嗓音响起：“您好，我是Dolores。”
　　Dolores，悲伤，痛苦或遗憾。
　　一阵茉莉花香从Dolores的身上散发出来。莫chunse心绪浮动，怀抱娇嫩美丽的玫瑰，不由开口道：“您好，我是莫chunse。”
　　Dolores直起腰身，套上手套。他的眉翼尖尖，睨傲一世。“大家都叫我D.伯爵！”声音冷冷，如冰如雪，全然迥异于之前的嗓音。
　　D.伯爵牵着莫chunse的小手走下楼梯。
　　客厅里。眼见D.伯爵与莫chunse一起出现，莫遒远不禁莞尔一笑，道：“本想介绍你们互相认识，现在看来不用了。”
　　D.伯爵笑而不语。
　　莫chunse乖乖地打招呼：“爸爸早，小叔早！”
　　莫傕南收起报纸，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家的儿子。“D.伯爵从意大利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才到我们这里，他将在我们家住四天。chunse，这四天里你就替我们好好招待D.伯爵，要玩什么，去哪里玩，全由你决定。”

　　莫老爷子——上一任莫家掌权人，留给莫傕南的家训是“男儿本色，铮铮铁骨。”莫老爷子脾气刚烈，说一不二，对自己的儿子比对下属还狠。莫傕南遗传了父亲的冷酷无情，处理事情干脆利索，毫不心软。弟弟莫遒远看似温和，实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这两兄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里唯一柔软的地方就是莫chunse。
　　莫傕南掌权莫家之后，有意漂白莫家，于是娶了邱家的大小姐邱莺妃。邱莺妃怀胎八月，被人投毒，导致早产。产下莫chunse后，邱莺妃大出血不治身亡。莫chunse刚出生，五官皱成一团，整个人小小的，异常乖巧，惹人可怜。
　　莫傕南与父亲疏离，却不由自主地亲近这个小小的、抱起来软软的还无比脆弱的生命。他看着莫chunse一天一天长大，爬出摇篮，学会走路；为他不开口说话焦急，请来一批又一批医生，却容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半句不是，待听到chunse开口叫“爸爸”，他无比喜悦。
　　为人父子，当为儿子考虑。莫傕南溺爱儿子而不纵容儿子。他开始换位思考，设身处地为儿子着想，不动声色地教导儿子。莫chunse上一世与祖父相依为命，何尝得过这种宠爱，日久天长，渐渐敞开心扉，接纳小少爷这个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在这四天里，莫chunse带着D.伯爵四处游玩，领略风景名胜，品尝地方小吃。莫chunse平时不怎么出门，一般都是爸爸或者小叔带着他带外面。D.伯爵见识多光，知识渊博，对于C市的风景比莫chunse还了解。好在莫chunse在吃食上很有一套研究，倒让D.伯爵很是享受了一番。
　　到了第四天，莫chunse对D.伯爵即将离开恋恋不舍。除了爸爸、小叔、安医生和席医生，他平日接触的人不多。D.伯爵完美理智，眼光独特，充满智慧，善于洞悉人心，让莫chunse十分佩服。且D.伯爵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平等的对视感使两人相处异常和谐。
　　这天晚饭过后，D.伯爵对莫chunse说道：“我明早就走。你要不要跟我去意大利玩一段时间？”
　　“意大利？”听到D.伯爵的邀请，莫chunse怔了怔。他偏过头迟疑地看向爸爸，目露询问。
　　“其实D.伯爵这次来C市主要是为了你。”莫傕南显然早就知道D.伯爵会有这么一问。“公司要改革，帮里也将有大动乱。我们莫家平素树敌不少，多少人等着浑水摸鱼。我担心有人拿你做文章，所以想先让你出国避避。本来这件事我不想告诉你，但你是莫家的人，有权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爸爸，我想陪你们。”这几年生活很安逸，让莫chunse无缘见识□□的血腥。莫傕南没有让儿子知道帮里的混乱莫chunse也不清楚他们两人在忙什么。他没料到D.伯爵来C市有这么一个内幕。虽然他没有参加过帮里和公司的事，但他想留下来，有难同当。
　　D.伯爵微微一笑：“你留下来什么用处也没有。你的爸爸和小叔已经铺好陷阱了，只等猎物上场。但是有些猎物特别凶猛难缠，临死之前也要反咬别人一口。这段时间，你爸爸和小叔会忙着处理猎物，，无暇顾及你。而且你爸爸也不确定身边有哪些猎犬会叛变。凭你爸爸和小叔的身手，对付几条猎犬不成问题。可你不行。暗杀、绑架、埋伏、陷害，阴谋层出不穷，削弱你爸爸和小叔的战斗力。有难同当是好，但路上的人太挤了，你得为他们考虑退路。”
　　莫chunse神情迷茫。
　　莫遒远缓缓开口道：“chunse，D.伯爵说的对，改革、动乱，我们早已有计划，虽然危险，但我们不会有事。我们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留在C市，你会很危险。”
　　莫傕南握住儿子的手。“你才十岁。该大人做的事，大人会做好，不需要小孩来承担。D.伯爵是个可靠的朋友，你和他去意大利，就当作去旅游好了，也当为我们留一条退路。”
　　莫chunse眼神渐渐清明。“我明白了。爸爸，小叔，我去意大利，你们等我回来。”

　　①舞勺之年：古代指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