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暮暮》西丰

1、降雪

　　“好累啊”

　　陆裴澜半眯着眼睛，看着雪一点点的落下，落到自己身上，缓缓闭上眼，静静的等待暴雪的降临。

　　一缕热气在半空升腾，又在一瞬散去。

　　“哈，今年的冬天好冷啊”

　　“是啊，我们快进屋吧”，新年的第一天，精神病院里已经有不少医生，护士准备上班。

　　“啊”一个匆匆走向屋内的护士被凸起的雪块给绊倒了。

　　“没事吧”，另一个护士伸手去想去扶起摔倒的护士。

　　摔倒的小护士却先撑着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小雪块。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大雪块里好像有硬硬的东西”

　　“斯，不会是病人又把什么东西埋起来了吧”

　　“我去，咱们挖开看看，如果是什么贵重仪器就不好了”

　　两个护士就地刨了起来。

　　过了一天的雪有些硬了，让两个护士挖起来十分不顺手。

　　过了一会，一张僵青色的脸出现在她们面前。

　　“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两声尖瞬间叫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听到声响，精神病院的一众人也都围了过来。

　　待大家把雪块都挖开，众人看到了一具女尸，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不用核对，大家都知道是谁，在过年的时候唯一没被家人接走的人，院里有名的混世魔王，陆裴澜。

　　一时间，竟不知道谁先动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声声的叹息中，不知谁起了个头，把尸体抬起来，大伙纷纷过来搭了把手。

　　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用不完整的对话就可以拼凑出她有些凄凉的一生。

　　陆裴澜，陆家最后一任家主，父母早逝，在小小年纪承当起家主的责任，带领族人抵御外敌，凭一己之力守下关外最重要的防线，却在星纪113年，最后一场和平战役中御敌时不幸重伤，精神力紊乱。

　　因陆家上下全部战死，无人照料，后被送至当地第一精神病院，常常因过高的武力，和神志不清的脑子在院里为非作歹。

　　星际114年，陆裴澜亡。

　　随着精神病院长在这一纸死亡报告中盖下印章，陆裴澜简短的一生也逐渐被时间所覆盖，被彻底遗忘。

　　与此同时，江城外的一处宅子内穿出一阵阵女人的嘶吼声。

　　“唔，斯”随着女人最后一声叹息，房间里的人都像完成使命般松了口气。

　　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也因为体力不支，显得格外憔悴。

　　“孩，孩子呢，快给我抱来”

　　周围是死一般沉静。

　　产婆和丫鬟各怀心思，互相使眼色。像是这种在偏宅的女人，生产没有夫家人在，赏钱应是自己给的，但她若是知道诞下了死婴，还不知会如何闹腾。

　　最后是女人贴身丫鬟秋月出面，给了些银两封了产婆的嘴，又给了几两碎银随意打赏了几个小丫鬟，便都遣散了去做活计。

　　横竖卖身契都拿捏在主子手上，量她们也不敢乱传。

　　秋月将死婴裹好，动作轻柔的抱到林氏身旁。

　　林氏轻轻抱起已无呼吸的婴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婴儿发紫的面庞。
　　一下子像是情绪奔溃般，哭了出来。

　　“呜呜，孩子，我的孩子啊”，用指腹轻轻拭过婴儿的脸庞，眼中有浓浓的不舍之情。随后眼中泛起些许泪花，滴落在已经没了呼吸的婴儿脸上，水滴反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半晌，在悲伤中的林氏只能强忍着悲痛之情，让秋月把死婴处理掉，又望向已经裹好放在床角边的陆裴澜。

　　“把那孩子抱给我吧”顿了顿，
　　“给府上递消息，说我已顺利生产，是个女孩”。

　　“奴婢这就去”

　　就这样刚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林氏抱着睡着正香的陆裴澜，怔怔的坐在床边发呆，是不是低头私语着。

　　被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吵醒，又在恍惚间睡去，陆裴澜朦胧间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久没这么舒服了，唔。

　　在林氏生产完后的一个月里，陆裴澜每天都和林氏待在一起。

　　陆裴澜渐渐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有些欣喜的发现重生后恢复了大半的精神力和没有受损的身体。

　　看来可以平淡的享受这一生了，陆裴澜平淡的脸上多了几分喜悦。

　　这幅样子在林氏看来就是可爱十足，白皙的皮肤，弯弯的粉红嘴唇，就这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林氏表示自己有点受不了。

　　又抱着陆裴澜的小脸亲了亲。

　　“小宝，我们过几天就要回大宅子了，你高兴吗”

　　“哇哇哇”

　　听不懂话也说不了话的陆裴澜只能挥舞着双手示意。

　　林氏的眸子眯了眯，浅笑着

　　“小宝似乎也很高兴呢”

　　“嗷呜～”

　　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陆裴澜主打的就是一个事事有回应，句句听不懂。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着陆裴澜，在阳光的倾泻下，陆裴澜昏昏欲睡。

　　“小宝，是困了吗”娘亲这就哄你睡觉。

　　在静谧中夹杂着些咿呀童谣，陆裴澜困倦的闭上了眼。

　　这一个月里，陆裴澜都陪着自家母亲在有些不透风的房间里度过。

　　除了三两丫鬟会在用餐时鱼贯而入，在侍奉完主子用完餐后，就如同潮水般退下。

　　这些日子便都是这般，看得陆裴澜颇有些无聊。

　　眼睛瞟着窗外，在屋子外头一边干活一边窃窃私语的丫鬟们，陆裴澜表示，怎么活大半辈子，重生一下这下真成文盲了，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了。

　　陆裴澜现在既走不了路，又翻不了身的，只能偶尔挥挥手，哇哇叫两声刷个存在感，表示一下自己是个正常的小婴儿。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般，转眼间到了陆裴澜和林氏回陆府的时候了。

　　车轮在地面上滚动着，发出轱辘辘的声响，一只不算强健的马儿拖着节看上去有些朴素的车厢，在小道上平稳的走着，朝内城的方向驶去。

　　城内，向来热闹的集市也因为宵禁临近而变得有些许沉闷起来，再加上最近的一些风声，让不少人家都提前闭了门。

　　此时，陆裴澜一行人也到达目的地。

　　马车停在一处占地颇大却有些低调的府邸偏门处。

　　林氏头戴面巾，身体微微下俯，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
　　后头跟着的是抱着陆裴澜的丫鬟。

　　二人在小厮的引路下，缓缓来到了正厅。

　　大夫人何氏正端坐在正右方，手上端着栈茶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在外生产的侧室。

　　“妾身向您请安”林氏双手搭在膝上，上身微微弯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茶盖转过茶栈几圈，何氏不紧不慢的开口，想来应是很满意林氏的态度。

　　“先起来吧，桃枝，给侧夫人加个垫子”

　　“听说你生了个女娃娃，快抱来给我看看”

　　一旁的丫鬟把熟睡的陆裴澜抱到了何夫人跟前，微微低下身，让何夫人看看清。

　　“倒是个好看的，正好以后给椿曦作伴”

　　何夫人看了几眼陆裴澜就摆摆手，让丫鬟抱回去。

　　“老爷外出办公，过几日才能归来。到时，小办场满月宴让府里热闹热闹”

　　“多谢，夫人”

　　林氏规矩的站起，谢过何夫人后，何夫人便屏退众人，林氏也带着陆裴澜回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说是偏僻小院，但望去两个婆子在院内扫洒，并没有因为主子离去的几个月而荒废了去，半人高的花因着初春，含苞待放的簇拥在屋外，倒也显得宁静素雅。

　　此时陆裴澜睡饱了，缓缓睁开眼，发现眼前一成不变的景象换了。

　　“唔，这是换新地图了么”

　　奈何这小小身体说不出话，陆裴澜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自家娘亲，又看看别处，似乎很是期待林氏说话。

　　没有其他原因，在近一个月内，通过林氏每天的熏陶，加上这里语言很像陆裴澜以前在书中所学习的远古汉语，两者相互贯通，使得陆裴澜也是很轻易的了解到这里的语言。

　　绝对不是因为每天偷偷听丫鬟说八卦锻炼出来的，嗯，是这样的。陆裴澜自认为。

　　林氏开口打断了陆裴澜的思绪。带着陆裴澜走近院内。

　　“小宝，小宝，看看这里，就是我们住的的地方了，怎么样呀”

　　“女郎以后肯定喜欢”，秋月在一旁附和道。

　　“到时，小宝长大些，在这处给她搭个秋千”，林氏指了指一块光秃秃的地，颇有兴致的策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