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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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绵玟的明示和催促下，宣止盈第二天一大早出门。
这次绵玟特地调配了一辆马车给她驱使，车辕上坐了位三十多岁的马夫，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挺白。
宣止盈闲来无事与他交谈了两句，听他说原先是走镖的，后来各地战火纷飞，金盆洗手改行当把式了。
几句之后，话匣子就打开了，宣止盈趁机向他打听京中的消息。
“你问应家？”马夫有些犹豫。
“不好说吗？”
“倒也不是……你问他干什么？”
宣止盈早备好说辞：“害，本来咱们底下做事的，做好事就行了，我也不劳多问这句，可现如今老实做事上峰怎么看得见？还不是要把看得见的东西摆上来，日后才有前途？多打听点总没错，万一哪儿就犯着忌讳了呢。”
马夫深有所感：“可不是，当官的都要干这肮脏事，咱们平头小百姓哪儿能免俗。”
他抽了马儿一鞭，心下也放定了：“姑娘，你问我还真不算问错，这双耳朵听过不少东西。”
宣止盈不由得高兴：“那您先说说，姚京中有谁跟应家不对付。”
马夫一笑：“那可就多了。杨家、孙家、刘家……武官里一半装都不装，直接下脸子，剩的一半嘛，还在装。可若要真的挑一个出来，杨家定然是最恨他们的。”
“为何？”
“杨家子孙辈盘踞在亢城一带，不管陛下怎么施压，咬死了打不过去，应大将军才当上校尉就拿下三城，捷报传来当晚陛下就把杨家人砍得七七八八，剩的几个老的老、小的小，跌的一蹶不振。”
他们陛下砍的人，关应遥祝什么事？
怕是早知道杨家在搪塞他，忍了许久，终于出了个能取而代之的应遥祝，新仇旧恨一起算，才这么狠吧。
宣止盈看破不说破：“那孙家呢？”
“孙家独苗被大将军以贻误军机砍了，尸体送回来那天，孙家老太君扶棺哭了一夜，第二天就去了。”
她一连问了几个，都跟应遥祝结下死仇。
她不由得奇怪，当姐姐这么招摇，怎么没一个想过要给应常怀苦头尝尝呢？姚京人这么讲道理吗？
心里想着，话就问出口了。
马夫哈哈大笑：“哪儿没呢，大将军自曝身份后待罪回家，一个个都攥足了力气使劲，应少卿跟着吃了不少苦头，还被人扔到了泥淖里险些身亡。大将军把人救回来后，提着刀杀了不少人。”
“这疯一发，吓坏了那些贵人，都晓得这弟弟是她心头宝，不敢随便动了。”
宣止盈若有所思，怪不得矛隼那般珍贵的东西，她也给了应常怀。
她心中生出淡淡的嫉妒。
有些人真是投了个好胎。
但凡换个出身，他只要一张口，就够死一万次了。
马夫想起什么：“噢，现在仇家还要多一个杜家了。”
杜家？
哦，杜蘅青……
想起他那神之一脚，宣止盈忍不住替应常怀喊冤：“他是自己找……是因公务。”
马夫笑了声：“那也要杜家人听得进去啊。”
宣止盈：“……”
刑部十分配合地宣称杜蘅青因公重伤，背地里让刑部的人到处宣扬，说什么‘杜侍郎伤的要死了’、‘应少卿非拉着他去’、‘哎呦！可怜的杜侍郎因为上次并驾没给应少卿让路落了个这么惨的下场’等等等等。
而且流言传播的越快，越离奇，两日的功夫南风馆的曲子都谱出来了。
方才路过时宣止盈听了一耳朵，臊得她忍不住想，杜蘅青就算真有一日能出大牢，也会跑回去一头撞死。
木轮滚过石子，车内颠簸一瞬，桌几上的茶壶猛地一倾。
马夫的声音从门帘外传来：“姑娘，没事吧？”
“哦，没事。”
她把做工精良的紫砂壶放回原处，往车外看了一眼，见到了焦黑的天悦阁。
“到白歌坊了？”
马夫道：“是啊，这一条街坐的都是快活营生，什么歌坊、青楼、酒楼、南风馆……”
“还有酒楼？”
马夫笑了声：“全姚京最热闹的地方就在白歌坊，哪儿能没酒呢，你看前面不就是了。”
宣止盈掀开帘子往外望。
连排气势恢宏的三层酒楼矗立在路旁，檐下挂着三四串红灯笼，写着‘酒’字，木质斗拱牢牢地托举着厚重的木料。此时尚未到辰时，楼上伙计在用抹布慢慢地擦栏杆，大堂掌柜喊人招呼，他便应了声下楼了。
晨光照在匾额上，鎏金的三个大字直直刺进她的眼。
——天香楼
宣止盈笑不出来了。
“姚京……有几个天香楼？”
马夫没有察觉到她声音中的微颤，扬鞭笑道：“姑娘说什么傻话，名字相似是一回事，一样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要吃官司的。”
——去还天香楼食盒了
耳边好似响起宣默带笑的声音，青天白日下，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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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再出现胡琦的意外，杜蘅青被安置在大牢中最深一层。
狱卒领命，带着她往下走。
“底下阴湿，大人小心脚滑。”
宣止盈嗯了声，打量了周围。
白丝喜水，得想个法子让他住到外头。
又下了一层阶梯，周围寒湿更甚，冻得人鸡皮旮瘩都出来了，又转过一个路口，她终于见到了杜蘅青。
他躺在床上，静静睡着，头发沾了稻草都不见搭理，和几日前圆滑又掌控一切的样子完全不同。
狱卒还算客气，高声喊：“杜侍郎，有人来见你了。”
床上闭目养神的杜蘅青睁开眼，接着狱卒手中的灯笼看清了来人，顿时翻下床，紧紧地抓着牢柱，双目瞪圆：“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出来！！！”
狱卒在一旁道：“周大人可不住在牢里。”
杜蘅青闻言更是疯了，不停地喊着为什么。
宣止盈挥手让他暂退，接过他的灯笼，搬了把椅子，与杜蘅青隔门相望。
杜蘅青死死地盯着她，想破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同留在屋中，他要死，而她却能活。
难不成……她找到解蛊的办法？
他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周琼！周、周大人，你是找到了解蛊的办法吗？救救我、也救救我啊！”
他不想和胡琦一样，像个破烂似的被摆弄，刀划过心口也不晓得跳起来喊痛。
费了那么多力气他才等到今日，怎么能让一条小小的蛊虫毁掉！
杜蘅青伸出手去抓她，用尽力气也只能触碰到她的下裳。柔软的织物与指尖相触，就是抓不到手中，他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宣止盈站起来退后半步，淡淡道：“杜侍郎，我不会解蛊。”
希望被她一句话杂碎，杜蘅青不敢相信，喃喃道：“那你为什么能出来？”
宣止盈说：“我没中蛊。”
“我不信！！！”杜蘅青站起来，抓着牢柱的手青筋暴起：“明明……胡琦炸了的时候你也在，为什么你没有……为什么？凭什么！？”
宣止盈也不清楚，但现下他显然不想听这些，于是道：“我来是救你的。”
杜蘅青闻言大喜，片刻又冷静下来：“你不是说你不会解蛊吗？”
她揭开一旁衣袖，露出一整条手臂长的繁复古秘的蛊师纹。
杜蘅青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是……”
宣止盈见他明白，放下衣袖：“需要从你体内取些白丝，会有些疼。”
杜蘅青好似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等到她说第二遍时才点头。
为了活，疼点算什么。
狱卒在上层值房躲懒躺着，睡梦中猛地听见一声惨叫，惊得他瞬间爬起来往声音处疾跑。
坏了，那里可是有位贵人的！
“大人！大人没事吧。”
他一路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到了牢房门口，却见杜蘅青躺在床上疼的大叫，那位大人从他肋下抽出些细长的东西，一面叫他忍忍。
借着点微光，狱卒清楚的看见那东西自己卷起来，像是在空气中伸了个懒腰。
“自己摁着点。”
宣止盈捏着白丝朝狱卒问：“有没有装水的东西。”
狱卒回过神来，忙回去拿了个陶水壶递给她。
盖子揭开，白丝自己寻着水汽从壶口钻了进去，宣止盈将壶口塞住，拿衣摆擦了擦手上的血，随后拎壶走出去，扔给狱卒一锭银子。
“找点药来。”
从大牢深处出来，刺眼的光线让她颇为不适，缓了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
或者说，许多人。
四面青墙的内院中，二十余重甲卫士严阵以待，为首的两人中一人她有一面之缘，正事巡检司那位姓沈的大人，另一人穿着绯红官服，约莫五十年纪，平目黑眉，瞧着跟书院中古板的夫子有的一拼。
“大胆周琼！居然以蛊祸乱尹朝！！！”古板官员沉声怒吼：“沈大人，还不速速让人把她抓起来！”
沈濯眯眼细看一眼，那双沉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宣止盈后退一步，皱眉质问：“你们凭什么说这样的话！？有证据吗？”
古板官员冷笑一声：“证据，还要什么证据，你就是证据！沈大人，还不动手！！！”
沈濯举起右手，往前一倒。
重甲卫士风一般擦过他，一跃而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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