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公主府失火 ...
-
引子:
段府不远处的馄饨摊上坐着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女人,她衣着简朴,双眼暗淡,腿脚似乎有些问题,旁边放了一根鸠杖。
许枝意刚刚让身旁的人将怀中信物与书信送去段府。
故友祭日,许枝意未免感到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悲凉之感。
年岁消长,记忆衰退。
恍惚间许枝意竟是回想起了那个春日。
当时她才及笄,恃才傲物,心比天高,一心想成为史书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整个京城对于江南之案缄口不谈,沉寂的如同一滩死水,根本没人敢寻因探果,都怕为自己招惹祸端。
只有她将手中信物高高举起,像是举起了这个世间的真理:
“臣定不辱使命!”
许枝意忆起往事。
伸手接住了落在手上的花瓣。
正文:
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慢悠悠的飘下。
“来人啊,公主府走水啦!”
更夫正在自家的铺子里做着发财的美梦,被这一声哭喊给活活打断,他嘟囔的骂了两句又猛的从榻上坐起。
“公主府?”他手忙脚乱的穿上裤子拎着水桶就往外冲,一打开门一股热浪混杂着燃烧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哭声,喊叫声,嘈杂的吵闹的声响在大火中扭曲着,黑暗中燃起的红光肆无忌惮的扩张,企图把所有的一切都覆盖在他的统治之下。
头戴红巾的卫兵在朱雀门外高声喊叫,层层叠叠的宫殿如同九重天门般迤逦打开,日色刚刚照到宫殿中。
崔靖恭敬地低头跪在地上,御炉中的香烟袅袅,萦绕在何修齐的龙袍边飘忽浮动,若隐若现。
昨夜一场无名大火席卷公主府,明珠公主及贴身侍女皆葬身火海。崔靖说是前来告罪,但话里话外却将身上的过错推脱的一干二净。
何修齐在前朝和老狐狸斗智斗勇多年,崔靖的心思还是过于浅薄,让人轻易就能一眼看穿。
只是不知道公主府失火崔靖在其中究竟占了个怎样的角色。
崔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他好色,虚荣,怯弱,除了外在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囊,内里就是草包。
年少时的何修齐也曾将崔靖一无是处的证据摆在了皇姐的桌子上,本以为能阻止这场姻缘,却还是没有成功。
“我知道,但我爱他。”记忆中的姐姐面容温柔平静,眉眼中带着几分即将成婚的幸福。她知道崔靖好色,虚荣,怯弱,就是个腹中草莽的蠢人,却还是爱上了他。
爱若能被条条框框所消磨掉,这世上便也不会存在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驸马殿前失仪,责令其在家闭门思过。”冰冷坚硬的砚台直接砸在崔靖的头上。
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眼前一片血色模糊,崔靖跪在地上颤抖着开口:“微臣领旨。”
崔靖袖子下的微微颤抖,手心中全是冷汗。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多么的害怕。他很怕被皇帝一怒之下砍掉了脑袋。
何修齐依然端坐在桌子边,神情凝重。公主府这场火实在着的太过巧合,但外国使臣再过几日便要入京朝拜,这种事实在不适合大张旗鼓的调查,而且崔靖背后的老狐狸也不能轻易得罪,但崔靖今日的表现太过完美,就像......不止一次的演练过。
他微微一怔,不着痕迹的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和姐姐从小一同长大,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感情深厚。自己的姐姐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说是为了姐姐也不尽然,最后的真相是什么,他并不在意,只要最后能让对方放弃足够多的利益,他也不会太过追究。
所以说现在还是需要把一切在不被人察觉的时候查个水落石出,因为只有手中攥有足够多的本钱,才能掌握主动权。
灵光一闪,他真的想到了一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数十所高大的宫殿高高耸立,碧绿的琉璃瓦,飞翘的殿檐,生长千年的长生树直直的长在那里,万寿宫里正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时候。
“娘娘快看,这丫头,活像个泼猴。”有人边说边捂嘴笑个不停。
“枝意,怎么这是要去登台唱曲吗?”
“娘娘,您可就别笑话我了。”许枝意脸羞得通红,耳根也泛上一抹红晕。
“谁让你乱应承的。”笑个不停的宫女说道,她一边说一边继续绣着手里的帕子:“你这叫卖鞭炮的炸了手——自作自受。”
许枝意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都怪自己一时糊涂,竟然答应让喜鹊给自己描眉梳妆。
都怪喜鹊那丫头。
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许枝意脑海里涌出一个强烈的想法——这下要被大家笑死了。
她之前只听过别人说喜鹊不会描眉化妆,自己也没见过。喜鹊说自己手艺大有长进,想找人试试看,没人相信她,都不让她画。
她一时心软,就被画成了这副样子,脸颊比苹果还红的胭脂配上歪歪扭扭的眉毛,怪不得娘娘说她要去唱曲去。
早朝的时候,有大臣上报,江南新派去的钦差大臣在驿站遇难身亡,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贺兰衡怒火中烧。
胆敢这么放肆,消息这么灵通,朝堂之上必然是有蛀虫跟江南那边沆瀣一气。
田宁顶着朝堂上安静的氛围,从队列中走出跪下请旨:“臣愿前往江南,调查俞大人遇害一事。”
“准奏。”
下朝后,何修齐收到了边关传来的战报,心中的郁气一下子就散开了。
边关大捷,杜将军大破敌军,一连夺下数城,敌方投诚。
手中拿着战报,何修齐马不停蹄的往万寿宫走,刚走到宫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嬉笑声。
皇帝来了后,便和太后娘娘进了殿内,只留下李姑姑守在身边。
没人知道那天殿内究竟交谈了些什么,只知道皇帝离开后,太后将许枝意一行女官都宣进殿中。
最后许枝意拿着太后娘娘的信物,出了宫。
她在殿内立下誓言,不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回宫。
次日,杜思恒还正在家中苦练武功,昨日被黑衣人三招打败,他觉得实在是丢人至极。
府中老管家告知说让他去正堂领旨,说他被封官了。
从皇帝身边最当红的苏公公手里接过圣旨的时候,杜思恒脑袋还被天降的大馅饼撞得晕乎乎的。
老管家笑眯眯的往苏公公手中塞了个荷包,苏公公用手轻轻一颠,脸上的笑容,嘴里的恭维更加真切了几分。
杜思恒将手里的圣旨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皇帝下旨将其为御林军左统领。圣旨里夸他武艺高强,英姿飒爽,见义勇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杜思恒内心的小人哈哈大笑,难道是他前天在西街抓的小贼是个朝廷很大的逃犯,还是说再往前数南街卖身葬父的姑娘其实是皇上给他的考验,总不可能是昨天树上救的狸花猫白天会变身成为......
杜思恒脑袋里还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没人知道即将走马上任的御林军左统领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话本子。
京中大大小小的书坊,他在里面,都必然收到贵客待遇。
日暮时分,天上浮云流走,杜思恒决定奖励自己一本书局最新话本子。
他记得街边角落有一家书局,地方不大,里面倒是有很多孤本,而且不止如此,这个书局话本子上新也是最快的。
杜思恒沿着一条隐蔽的街道左拐右拐,才走到书局门口,就看见一道黑色身影从书局内翻出来,怀中似乎还揣了什么东西。
翻墙,一身黑,怀里有东西。杜思恒认定这是个小贼。
“小贼,休得放肆。”杜思恒大叫一声。
书局地方偏僻,二人并没吸引他人注意。
杜思恒翻身追上,二人一前一后,在墙上,屋檐上飞奔追逐,不知不觉便跟在黑衣人身后跟到了城外。
黑衣人终于停下,面对身后来人,掏出了武器。杜思恒站在原地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为自己鼓气。
黑衣人怕声张引人警醒,并不愿多做纠缠,只是这毛头小子在身后追了一路,实在惹人厌烦。
如今到了城外,也没了许多顾忌,他大呵一声:“何必多管闲事,平白葬送一条性命?”
杜思恒听到这话,越发觉得自己就是持剑浪迹江湖惩恶扬善的隐士大侠,拿起自己的佩剑就冲了过去:“小贼,休得放肆,看本少侠取你狗命。”
只是没想到,未出三招,杜思恒就人夺了佩剑,一脚踢飞在地上。
让他自信心大大受挫。但他很快就自我调节过来,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杜思恒仰面朝天,伸手捂住流血的胳膊,看着漫天隐隐约约的繁星觉得很是美丽。
那人并不想浪费时间,高举手中的长剑向杜思恒身上砍去。
“铮。”
本来是奔着胸口去剑,却落在了一旁的地上,荡起一阵尘土。
黑衣人看见暗处显现出来的影卫,看得出影卫的武功并不低,东西已经到手,他并不想再多生事端,伸手从腰间拿出粉末扬在了空中。
弥漫的烟雾散开的时候,黑衣人和影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杜思恒捂着胳膊回到城中,此时已经入夜,街上空落落的。
他左手紧紧捂住右臂的伤口回到城中,想着没有多余的手,脑袋一抽筋,选择用头去撞击医馆的木门。
医馆的门被突然打开,杜思恒猝不及防的打了个趔趄,差点栽进医馆中。
“敲敲敲,想死啊。”门还没打开,一声怒吼从房内传出来
“你......”第二句还没说完,打开房门看着半夜三更出现在门外的人。
门外的人浑身是血,衣服破破烂烂,披头散发,面色铁青像是讨债恶鬼一般。
医馆内的钱大夫被吓得脸色发白:“大人,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童,这一辈子积德行善,治病救灾,大人怕不是找错人了。”
钱大夫还要再说什么,:“大人......”
杜思恒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被扔到了桌子上,砸出了沉重的声响。
“大人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吩咐老朽。”钱大夫话语倏然一转,满脸诚恳。
恶鬼固然可怕,生命的价格也很高,但要是有足够的银子,也是都可以商量的。
杜思恒满脸黑线的解释了自己不是恶鬼,只是摔倒受伤碰巧倒在了刀上,过来包扎伤口。
钱大夫并不在意漏洞百出的借口,银子到位,万事俱备。
杜思恒被简单包扎过后,从后门溜回府中,说好买的话本子也没买上,自己还被人打了一顿,今日不宜出门。
深夜还在书房翻阅卷宗的段慕白被手里的案卷愁的头痛不已。
前些日子有一个老妇人状告自己的儿媳闻莹,经手过卷宗的数十位廷尉们都认为被告人应该被判刑。
起因是老妇人的儿子终奇文自幼体弱多病,娶了个媳妇没到两年半,半月前因病去世,也没给家里留下个一儿半女。
这灵堂刚布置上,儿子的棺椁还没下葬,老妇人在灵堂痛哭。
连哭好几天,老妇人身体感到不适,原本答应儿媳保重身体,夜晚时候好好休息。
但老妇人夜晚心慌,还是想去看看儿子,这一去可不得了,刚走近,她就听灵堂内隐隐约约传来污言秽语。
老太太气的命家仆将奸夫□□抓起来,老太太竟然发现是儿媳妇闻莹与奸夫在灵堂内通奸。
人被抓起来时,闻莹衣衫不整,奸夫跑的无影无踪,气的老妇人将儿媳状告到当地官府。
当地的县令无法做出判决,只能层层上报,到了段慕白手中。
段慕白努力的从卷宗中找寻能够找到法规依据量刑的字眼。
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他认为,此女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