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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两个人的日常1

　　要说这苏立恒与谢任行，虽是组队的战友，却更有一份师徒情谊。
　　谢任行无父无母，在南方深山深处的一座寺庙里长大，那寺庙依山而建、地处偏僻，越是这种地方，越常有武师械斗，受伤的武师会去寺庙疗伤，有良心的伤好了会给寺庙捐些银子，没良心的一走了之，住持良善也不强求，所以这寺庙很穷，谢任行总是吃不饱穿不暖，到了十多岁看起来却比同龄人弱小得多。
　　七年前谢任行十六岁，一日天刚蒙蒙亮，有人敲寺庙大门，谢任行以为又是受伤的武师，一开门却是个全须全尾的美人，美人眉目如画、身姿清雅，正是苏立恒。
　　苏立恒没有受伤，安安静静在寺庙住了大半个月。
　　似是极为疲倦，每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睡觉，晚上天黑了才起，起了以后就会自行去厨房烧菜吃饭。
　　来的第一天，苏立恒就给了谢任行两大笔银子，一笔作为香油钱，一笔让他帮忙每天去山下买些新鲜的鸡鸭鱼肉。
　　谢任行没正经吃过肉，苏立恒煮的时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被香迷糊了。
　　苏立恒：“你在这寺庙里，却不是小和尚，也没吃过肉吗？”
　　谢任行：“这庙里穷得很，山下的人知道我是这寺庙里长大的，给包子都只给素的。”
　　苏立恒了然地点点头：“那我每日多煮一些，你一起来跟我吃。”
　　谢任行望着她，眼睛亮亮的。
　　吃饭的时候，谢任行问她怎么会来这。来这的武师多为械斗，可她看起来却并不像。
　　苏立恒：“我来找人的。”
　　谢任行：“找谁？这附近能住人的就只有这个寺庙，你同我说说，我定能帮你找到。”
　　苏立恒沉默了一会，却道：“我也不知道。”
　　苏立恒在东原游荡已近三年，这三年她只做了一件事，寻找有天赋的武师苗子，但遇到的大多是平庸之资，不堪重托，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让她疲惫不堪。

　　半个月后，苏立恒早起辞行。
　　谢任行匆匆忙忙赶到门口送她，递给她一串佛珠：“这是我自己做的，在佛祖那给你请了愿，你一定会找到你想找的人的。”
　　苏立恒接过手串，随手就带上，盈盈一笑：“谢啦，小兄弟。”
　　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他说：“小兄弟，可否让我探探你的根骨。”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谢任行看着弱不禁风，竟是，她只在传说里听过的，婆罗脉。
　　苏立恒沉沉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惊喜还是害怕。
　　良久，缓过神来，才抬起手，晃晃手中的佛珠手串，笑得灿烂：“找到啦。”

　　寺庙的禅房内，苏立恒和住持在说话。
　　谢任行在禅房外等候，心不定，来来回回地走，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什么也听不到。
　　他知道，苏立恒在和住持说把他带走的事。他本能地想跟苏立恒走，却也舍不得把他带大的住持师傅。
　　他们谈了极久，一两个时辰后，才从禅房出来。
　　苏立恒朝他走过来：“谢任行，你要跟我走吗，跟我走，你或许可以成为东原最厉害的武师。”
　　这是苏立恒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来寺庙的第一天，他就跟她说过自己叫谢任行，但苏立恒却只是叫他小兄弟、小师傅，谢任行还以为她不记得了。
　　等候时的犹豫、不安，在苏立恒问他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虽然对住持师傅很没有良心，但他知道自己要跟苏立恒走。
　　“你会每天给我买肉吃吗？”
　　苏立恒闻言笑笑：“我尽量吧。”

　　跟苏立恒走后的头两年，谢任行几乎没出过门，苏立恒教他的东西很杂，武器暗器、制毒解毒、剑法、弓箭都有涉猎，每天睁开眼就是无止境的训练，夏天不消说，冬天都能把衣服汗湿，一天下来恨不得倒头就睡。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苏立恒有洁癖，会毫不留情地踢他去洗澡。
　　苏立恒和在寺庙里时也大有不同，在寺庙住的时候，苏立恒还算温柔亲切，一起训练之后，则是冷酷又强势，一开始谢任行还会有偷懒的想法，被修理过几次后就乖了。

　　两年后，谢任行十八岁成年的第二天，苏立恒收拾好了包袱，带他出门历练。
　　第一战是麒麟会。
　　麒麟会是南方的老牌门派，队里的武师曾经也是天赋溢出的少年天才，但东原的武师早年混斗向来没规矩，越是年轻气盛的天才折损得越厉害，不消几年，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
　　“我们麒麟会虽然现在就是烂泥，但你们两个小家伙就想把我们拿下，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人了。”
　　说话的是麒麟会的弓箭师马大田，这人矮小精悍，长相歪瓜裂枣，看着不像个老实人，早年以能穿透墙壁的重弓闻名天下，在和安星沙对战时，为了护麒麟会其他武师撤退，持重弓两个时辰一刻不停扫射断安星沙的追击之路，只是这一役之后，他的手也已经是半废。
　　苏立恒指指谢任行，纠正道：“没有两个，是一个。”
　　谢任行不安地扭头看她：“我自己？”
　　苏立恒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怕。”
　　心里没底，谢任行一出手却是狠辣，手持苏立恒给他打造的沧海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更了得的是他的轻功，婆罗脉轻盈柔韧，别说是现在半废的马大田，恐怕巅峰期，他的箭都难追上谢任行，伤他半分。
　　寻常人的剑受限于身体素质，就算有内力支撑，也是剑招渐慢，谢任行却是越打越快越打越狠，一开始麒麟会还能仗着人多相互配合自保，很快便招架不住。
　　但这群武师虽然已非昔日少年，骨子里却都是傲气，一直不肯投降。
　　单方面的殴打谢任行没兴趣，把蓄满剑气的沧海剑一挥，直指马大田的脑袋，要以他的命结束战斗。
　　马大田未躲，重弓射出最后一支箭，竟是要甘心付死了。
　　一支云铁箭却以极快的速度从旁边射出，硬是破了沧海剑的剑气，把沧海剑射落。
　　正是苏立恒的软弓。
　　苏立恒：“小任行，赢了就好了，别想着杀人呀。”
　　苏立恒收起软弓，走过去收回云铁箭，拿起沧海剑轻一使力，把剑直送回了谢任行的剑鞘。
　　剑已入鞘，即当收手。
　　那马大田刚死里逃生，手都抖成筛子了，却是个死鸭子嘴硬的：“喂，说谁输呢，我们可还没认输啊。”
　　苏立恒耸肩：“认不认今天你们都输啦，不认随你。”
　　马大田嘻嘻一笑，“那我不管，你赢归你赢，反正我们没输。不过，今天打的确实痛快。你们别想走，我们麒麟会最厉害的你们还没见识到呢！”
　　谢任行捏紧了剑：“什么最厉害的？”
　　麒麟会一众武师：“西风烈酒赠豪情，麒麟入云神仙宗。当时是我们的西风醉啦，哈哈哈哈哈哈！”
　　苏立恒无语，刚才一战，大部分麒麟武师都见了血，马上就想着饮烈酒，果然麒麟武师废得早不是无辜的。
　　虽然麒麟会已大不如前，但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实战过一场，谢任行才知道苏立恒教给他的东西有多厉害，仅入行武师两年，单凭一人就以碾压之资挑落麒麟会一众武师，谢任行兑现了他的超强天赋。

　　之后的时间，两人走南闯北，不拘泥于强不强，稍有名气的武师门派都会过过招。大部分时间是谢任行单打独斗，两人打完复盘，谢任行一开始总是打完就完了，有些对局他都不明白有什么好复盘的，但苏立恒却能细细跟他分析，这个门派的特点是什么，输在哪里，造成这个劣势的劣根性可能是什么，要如何做才能破局。
　　谢任行不解：“赢了不就好了，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苏立恒：“东原的武师门派现在不强，一是无节制的械斗内耗，二是没有系统合理的训练机制。这两点，要改是很容易的事，一旦改善，武师门派整体作战能力都会得到提升，而哪个门派能成为其中翘楚，则更看运气。但无论怎么变强，一个门派的特质就像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而且在越原始的时候暴露得越彻底。你现在来研究他们如何破局，以后再遇到，会很有意思的。”
　　谢任行不置可否：“过去上百年都没改过，为什么你说要改是很容易的？”
　　苏立恒笑笑，手指轻点他的额头：“因为你啊。”
　　越行至后，谢任行发现果然对战的武师越来越强了，有时碰到之前打过的武师门派，赢起来也没有之前容易。
　　谢任行不解。
　　苏立恒：“很简单呀，以前他们是虾兵蟹将砍来砍去，你这么一路打过去，大家也都有了一致的目标，就是赢了你这个臭小子，毕竟输给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可是很没有面子的。反正就算打来打去赢了也打不过你，相互的械斗也就没那么有意思了。为了赢你，没打过的会去找打过的取经，输了的也会相互交流失败心得，这武师质量还不大大提升？”
　　谢任行就像一条鲶鱼，搅动了东原武师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