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下室的方法》tltz1_小非

4、四 来医务室那就治疗一下吧

　　阿加雷斯，帝国的元帅，颜值的高峰，活了至少五百年还保持青春，背后的权力和财富说出来都会因为涉政被一些网站封禁，怎么听怎么像小说男主模板。
　　他沮丧地看了一眼仪表盘，那上面倒映着他的脸：金发按照军纪要求修剪得较短，发质还算不错，光泽也很好。但虹膜是普普通通的棕黄色，看着并不显眼。长相周正，眉眼分明、不歪不斜，也算有些小帅，但和阿加雷斯比，那实在是……没得比。
　　他太普通了。
　　像他这样军校毕业、成为训练兵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帝国有大量的军队，也有大量的军校生，但只有一个阿加雷斯。“云泥之别”都不足以形容这样的差距，他们就像游戏开局第一个与你说话、成为你伙伴的角色，和路边随机生成、重新加载就会换人的NPC。
　　如果有人问他“一个普通训练兵和阿加雷斯同时向我表白我该选谁”，他会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被麦德帝国轰炸了。
　　……但现在是姜域宁在面对这个问题。
　　他可耻地希望对方能犹豫一下，哪怕就一下。

　　漆雕复像对待杀父仇人一样对待自己面前的教学用仪表盘，如果仪表盘能说话，大概会骂得他狗血淋头。
　　仪表盘不会说话，军用装备也不会脆弱地坏掉，但别的东西就不那么给面子了。当他最后一次用力合上工具箱时，浅蓝色的盖子狠狠崩开，坚硬的断口在他手腕留了一道足有三厘米长的血痕，像在警告他对将来在战场上保命用的工具保持敬畏。
　　他慢慢收拾自己的工具。
　　就像收拾他自己。

　　然后，他就被自己的舍友押到了姜域宁的医疗室。
　　“我说你还是赶紧过来努力一下，”舍友一脸恨铁不成钢，“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没追到吗！追，接着追，都受伤了有什么不能来医务室的！”
　　“不是，我的情敌有点可怕……”他往后缩，姜域宁不在，他只能在医务室里艰难地躲闪自己的舍友，奈何对方是个格斗课把教官打懵的能人，他就像只可怜的小鹌鹑被从一头赶到另一头，按到墙上，“而且这样只会更讨人厌……”
　　“情敌怎样关你什么事，重要的是钱吗？是爱，爱！只要他爱你，什么都能克服！”舍友把他按地上去了。
　　漆雕复：“……”
　　他觉得这个理论有点问题，比如怎么就爱上了；但现在更大的问题是，他在舍友手下挣扎，同时，姜域宁出现在医务室门口。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让他绷紧了身体。
　　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东西。像粘稠冰冷的液体，压制着他们两个。舍友立刻抬头，下一秒，姜域宁扼住他的喉咙，扯着他摔到墙上，同时给他肚子补上狠狠一踢，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到像有金属在漆雕复耳膜上滑动。
　　他挣扎着翻身，跪在地上抬头，看到姜域宁扯过他的舍友怼到地面，随着俯身，厚重的刘海微微上滑，露出冷厉的绿瞳。
　　像条狼。
　　像条野性未驯、满含怒意的恶狼。
　　狼将口中的猎物再次举起，森然寒意刺痛了漆雕复的眼睛。
　　“域宁……”他哑着嗓子喊，“没有，他没在欺负我……”
　　于是狼停下动作，用沉默的、最深邃的密林般幽绿的眼睛审视他。
　　“你冷静点，”他爬起身，小心地靠近对方，抓住苍白的手腕，小心地贴过手指，向下滑，将对方的手握进自己手里。
　　对方的手很热。
　　姜域宁的体温一直比普通人高一点。他就像一座小型核反应堆，沉默的黑色外壳下是持续释放的能量。每次接触到他，漆雕复都觉得，有热量从自己指尖蔓延，燃烧血管，一路通到心脏，心便跟着跳动。
　　他握紧了些，慢慢向上拽。
　　“松开他，好吗？”
　　姜域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在评估他作为对手的资本。
　　在Alpha之间，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眼神：一种针对情敌的眼神。
　　“域宁？”
　　绿眼睛眨了眨，忽然又藏进黑色里：姜域宁低下头，轻声道：“你身上有血味。”
　　“和他没关系，”漆雕复的另一只手按在姜域宁肩头，“别激动。你怎么突然……”
　　姜域宁猛地从他手里挣开，慌张地去看倒霉舍友。很好，晕得很彻底，骨头断得也很彻底。
　　“……我以为……”
　　“我知道。”漆雕复快速寻找医疗舱，好在这里是医务室，医疗舱总是开着。他迅速开启舱门，配合姜域宁把舍友推进去。
　　惨得要命，感谢你为兄弟我的爱情付出，我一定请你吃饭……他在心里碎碎念着关上舱门，再抬头去看姜域宁——舍友能打赢教官，姜域宁能爆锤舍友，也就是说，姜域宁能打至少三个他。
　　从高中就被对方学业碾压的人适应良好：“他没问题吧？”
　　姜域宁看了一眼医疗舱面板上的数据：“没事。颈椎没问题。”
　　“哦那——等一下，只有颈椎没问题吗？！”
　　“……医疗舱治得好。”姜域宁的声音又变小了。
　　漆雕复怀疑地看他。
　　“我没打算杀了他……”
　　“但是打算打晕他？”
　　姜域宁开始后退。他躲到桌后，坐进医生的位置，深吸气，就像这个身份能为他提供一些保护。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只杯子，但杯里没水。那是只新杯子，大概是某位不幸坠落的前辈的继任者。
　　漆雕复坐到他对面，看他手忙脚乱地倒水，再泡成咖啡。咖啡泡好，姜域宁的呼吸才终于平静下来。
　　于是漆雕复伸手，露出手腕给他看。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边缘的皮肤向外翻。
　　刚平静下来的姜域宁尖锐地倒吸冷气。
　　发烫的指尖托起漆雕复的手腕，轻轻按压边缘。
　　“疼，”漆雕复咕哝，“别这样。”
　　姜域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往伤口中间一戳。
　　漆雕复骤然抽手，疼得嘴角直咧。
　　对方有些急促地吸了口气，脸上发红。
　　绿色的眼睛又在一眨不眨地看他。这一次是看他的伤口——看薄薄的血痂被戳破，鲜血顺着手腕流淌，打在地面，发出闷响。
　　医生咽了咽口水。
　　“……域宁？”漆雕复的声音发紧，“你……”
　　“我没事。”对方用低哑的声音回答，同时慢慢转身，掏出两瓶治疗喷雾。一瓶消毒，一瓶治疗，两瓶下去，再按住伤口，血肉很快愈合，没留下任何痕迹。
　　姜域宁用一种恍惚的、有些痴迷的神情盯着伤口，直到它消失，才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
　　太奇怪了。漆雕复从未见过他这样。他像是一头巨大的、嗜血的野兽，正为吃不到口的肉块遗憾。
　　他有些怀疑地望着对方。
　　“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倒是你……没必要弄伤自己来见我。医务室又不会锁门……”
　　这是允许他随时再来的意思了。漆雕复知道对方想缓和气氛，而他当然乐意接受。
　　“那明天见？”
　　“……嗯。”姜域宁慢吞吞地回答，“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