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校园］》照野玉兰

42、第42章

　　隔天下午韩航走后不久，霍橙继父回来了。霍橙才把他在时的痕迹收拾完，门吧嗒响了一声。

　　霍橙还穿着夏季的睡衣站在阳台边吹风，突然有人开门进来，两人具是吓了一跳。霍橙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膀躲开他的视线，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对自己拳脚相向。

　　他现在提不起来任何力气反抗，想象中的殴打并没有降临。霍橙瞥了一眼，发现男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最后骂了一句回房间了。

　　霍橙提心吊胆等他回了房间才僵着腿脚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抵着门站了一会儿，心里总觉得不安，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霍橙拿起来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听。

　　“我到家了。”韩航的声音透着听筒传来，“别挂电话。”

　　霍橙躁郁的情绪散去了些，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听韩航在那边说话。

　　还是些家长里短，手机大概一直被他带在身上，霍橙听着他洗手，跟爷爷奶奶聊天，又说明天想吃麻婆豆腐包子。

　　——麻婆豆腐还能做包子吗？霍橙想。

　　“能做。”韩航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哦。”霍橙下意识回答了一句。

　　“……”

　　“你是不是想说这个？”韩航笑问低声说道，“明早上来家里吃。”

　　霍橙还没说话，韩航已经说出声了，“奶奶我叫了霍橙明早上来家里吃。”

　　霍橙：“……”

　　“明早上我来接你。”韩航说完安静等霍橙的回复。

　　霍橙扣了扣桌子上翘起的漆皮，心里先一步说好。

　　韩航似乎是回到房间了，周围安静了许多，两人谁都没有挂断电话，耳朵里听着彼此的呼吸。

　　一直到天彻底暗下来，韩航才问了一句：“今天还学习吗？”

　　霍橙摇摇头，又反应过来韩航看不到，只好提了一口气，“不学了。”

　　“嗯，早点睡，明早上我来找你。”

　　挂断电话霍橙起身到床上躺下，发了会儿呆，又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有点空。

　　梦里包了一晚上的包子，霍橙醒来时脑袋里想的还是麻婆豆腐，他趿拉着拖鞋刚开门，骤然跟客厅的人面对面，霍橙面无表情惯了，即便是被狠狠吓了一跳，也只是脸看起来更白了一点而已，连个声都没出。

　　“吓我一跳。”霍橙继父哼了一声，往出走时还不忘扭头扫他一眼。

　　等他关上门走了，霍橙才后知后觉扶住门框，怪异的感觉再次冒出来。

　　这种感觉在出了门看到韩航后就消失不见了，麻婆豆腐包子重新占据他的思想。

　　韩航接过他的书包，似乎看穿了霍橙的心思，没有任何弯绕，“这会儿起身到家刚好能吃。”

　　霍橙点点头。

　　韩航爷爷家跟霍橙家里很不一样，霍橙觉得那应该是就是家的味道。

　　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每天用心清扫后留下来的清香，生活痕迹很重，走进来就觉得暖洋洋的，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许多。

　　桌子上摆了几样早餐，霍橙一眼就看到一盘表皮渗着红油的包子。

　　麻婆豆腐包子！

　　“去洗手！”韩航看他。

　　霍橙点点头。

　　等坐在餐桌前，包子的诱惑突然立体起来，从色上升到色香味，一股面皮混合着油香豆腐香气窜入鼻腔，霍橙看向韩航，眼睛微微发亮。

　　韩航被他的表情逗笑，调了一碟辣椒醋放到他面前，低声道：“快吃！”

　　说完先动手夹一个放到霍橙碗里。

　　“先喝点汤，暖暖。”奶奶将汤碗放到霍橙面前，霍橙端起喝了一口便放下，拿去筷子稳稳地夹住包子，将梦了一晚上没吃到嘴里的包子咬了一口。

　　韩航一直等着看他的反应，见霍橙咬了一口乌黑发亮的眼睛立马看向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满足感油然而生。

　　“蘸点这个。”韩航将料推到他面前，霍橙蘸着吃了一口紧接着又吃一口，腮帮子微鼓冲韩航点头。

　　韩航觉得光看他吃自己就已经满足了。

　　“吃点这个！”韩航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奶奶自己拌得解腻小菜，霍橙已经不理他了，

　　要不是学霸呢，吃饭都很专注。

　　吃完时间已经不早了，韩航怕他着急，走到半路才告诉他迟到这个事实，以为霍橙会着急，不想他步子反而慢下来。

　　两人慢悠悠到校门时，拖拖拉拉刚到的人不在少数。

　　课程安排的很满，韩航以为霍橙早上吃了顿舒服的早餐，怎么着也能打起精神好好学。

　　结果刚坐下来，他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趴在桌子上。

　　韩航对他的这个举动也不意外，将老师讲的内容认真记下来，

　　霍橙第二节课下扶着额头疲惫坐起来的时候，桌子上放了上两节课的笔记。

　　“没什么难点，简单看看就行。”韩航低声说道。

　　霍橙翻开看了一眼，很简洁的答题思路，没有一句废话。

　　第三节数学课，高杰上完课后想了想又折回来叫霍橙一起去办公室。

　　等其他任课老师陆续离开，老高一指旁边的凳子让霍橙坐下，而后面带慈祥问了一句重复了八百遍的话：“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霍橙也一如过去八百次听到后一样，果断摇头。

　　好在高杰也习惯了，毕竟八百次都没问出来的话，没道理这回突然能问出来。

　　他摸了把脑袋，开始说今天的重点。

　　“你的情况老师也了解一些，我给你一份助学贷款申请材料，你按上面说的准备好，以后上了大学有一份保障。”

　　霍橙蓦然抬头，

　　面前的高杰逐渐跟上辈子的模样重叠，一模一样的话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奇异的像是从上辈子穿过长长的时空重新撞击到霍橙心里产生的回音。

　　震得霍橙差点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

　　霍橙笑了。

　　而后摇头拒绝，“不用了。”

　　高杰眉心紧皱，“这个还款期限很长，我也是怕万一……好歹能保证你完成学业，你这么聪明优秀，以后肯定大有作为，老师对你很有信心。”

　　高杰毫不吝啬夸奖霍橙，

　　霍橙依旧摇头，“我用不着了，给更需要的人吧。”

　　高杰还想再劝劝，但看他似乎真的没这个意思，只好摆摆手让人回去。

　　霍橙出了教学楼看了一眼枯败的小花园，心里无端想着——北方的冬天来的可真快。

　　高杰思前想后还是不死心，找了个时间又把韩航叫到办公室。

　　“助学贷款？我不需要。”

　　“不是，老师的意思是你跟霍橙关系好，你替我劝劝他，把这个申请了。”老高解释。

　　“霍橙也不需要。”韩航又拒绝。

　　高杰：“…………”

　　“霍橙要跟你一样，我问都不会问，就因为他特殊，所以我才给他找了这么个办法。”高杰拍拍桌子。

　　“嗯，我知道。”韩航点头。

　　“那你答应了？”高杰看他。

　　“没有，平白给他增加负担的事我不干。”

　　“这哪是负担？”高杰拍拍手。

　　“那我回头给他说一下，不愿意您也别勉强他，他脸皮薄，说多了那就真成负担了。”韩航说了个折中的办法。

　　“行行行，回去吧！”高杰有些糟心地摆摆手。

　　霍橙在外面站着看教学楼前一排黄了叶子的树发呆，不远处有人开口了，“你还真是深藏不漏。”

　　霍橙听见任依依的声音突然想到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烦。

　　任依依脸上带笑，看起来像是跟霍橙寒暄一样，说的话又那么尖利，“韩航知道你在利用他吗？”

　　霍橙依旧没说话，

　　“我还以为能有什么不一样，老高让你申请助学贷款你不申请，原来从开始就打得这种主意。”

　　霍橙跟仰头看楼上的韩航对视一眼，转身进了教室。

　　晚自习，教室安静的只能听到写字和翻书的声音，贺朝阳做题思考间隙抬头看了一眼前排埋头苦学的同学，心里顿感压力。

　　本来想看看后排的学渣们找点安慰，结果连平时动不动就趴桌睡觉的韩航都在书上写写画画。

　　贺朝阳叹气。

　　再看人家霍橙！

　　贺朝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长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没错，霍橙在睡觉。

　　学霸的松弛感啊！一看就是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做题。

　　霍橙睡了两节晚自习，直到快下课时才坐起来靠着后排桌子出神。刺耳的铃声响完，他长松了口气打算收拾书本时，才发现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一只手。

　　霍橙扭头看了一眼伏在桌面上的韩航，想了想又没动。两人就这样一人坐一人趴直到教室走的没几个人了，霍橙感觉胳膊被轻轻捏了捏，而后一松，韩航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我们也走吧。”

　　十月份早晚温差挺大，街道上都没什么人，韩航还在纠结到底是快点走让霍橙早点回去休息，还是慢点走两人能并肩更久，袖子一沉，韩航低头，

　　霍橙用两根细白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袖子，韩航想都没想，一把反握住。

　　“走慢点。”

　　“好。”

　　霍橙的手即便是夏天也总是透着青白，入秋后更是冰冷，韩航每每握着他的手总是小心翼翼地替他揉一会儿，后来发现只要两人十指相扣，连指缝都是温暖的。

　　路口的红绿灯很识相，到了时刚好赶上最后闪烁的几秒，

　　韩航：“过不去了。”

　　“嗯。”

　　路两旁依稀还开着几家商铺，来往的车辆也不多，两人站在路口树下的阴影里。

　　又一次绿灯就要亮起时，霍橙侧身仰头看向韩航，

　　“要不……”

　　韩航话还没说完，霍橙脚步一转站到他面前，漆黑的眼睛里映着点点灯光，看向韩航时认真又专注。

　　韩航眼睛弯了弯，伸手将卫衣帽子替他戴好，确定不会被人认出来，拇指轻蹭脸颊，而后揽住他的腰俯身，深深吻下去。

　　霍橙少有的回应，袖子挡了大半的手攀上韩航的肩膀，韩航眼底赤红，重重吮了一下他的嘴角，“再这么我就不走了。”

　　霍橙红着脸想撤后，又被韩航紧紧抱住。

　　指示灯绿了又红红了又绿，霍橙才推了推他：“该回家了。”

　　“嗯，我送你。”韩航又亲了一下才放开他，两人十指交握一道过马路。

　　路过一半，霍橙微微侧头看向斜对面树后站了许久的身影，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