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零号玩家》沉鱼落渊

12、第 12 章

　　一行人坐上改装越野车出发了，开车的人是庄天潼，他带上墨镜放下手刹，单手撑在车窗上等待大家系好安全带。

　　“坐稳一点哦，老庄开车很暴躁的。”萧穆深小声提醒原玦，原玦还没来得及回答，庄天潼直接一脚油门踩下去，越野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发射。

　　他短短几秒内就在在市中心公路上飙出了100公里的时速，车上几个人被惯性压在座椅上，大家都见怪不怪地调整好坐姿，庄天潼不停地变道超车，一辆又一辆私家车被他们甩在身后。

　　贺翎把车窗开到最大，大呼：“放歌！嗨起来！芜湖~”

　　祝君唯回头瞪了她一眼：“吵死了，消停点。”

　　“遵命！小唯你昨天熬夜了吗？难怪今天画那么浓的眼妆。”贺翎打开车顶的天窗把半个身子探出去，现在她不用担心吵到车内的人了，甚至开始手舞足蹈。

　　祝君唯不理她，靠着狙击枪枪盒开始闭目养神。这一行人看起来扎眼，开车的是个戴着墨镜的花臂男，坐在副驾驶的持枪女孩剑眉微蹙，贺翎迎着狂风在开开心心哼歌，萧穆深抱着火箭筒乖乖巧巧坐在座位上。而原玦……她绷直了背部正襟危坐，这个姿势会让她的腹部舒服一点，她很后悔早餐喝了牛奶，都怪零号让她总是馋甜的东西。

　　如果没有穿执行局的黑风衣，他们看起来比□□还像□□。

　　越野车先是离开市区上了高速，庄天潼在高速路上仿佛解除封印一般尽情飙车，原玦怀疑这辆改装过的大马力越野车速度在他的驾驭下速度直逼磁悬浮列车。

　　越野车风驰电掣飙了一个多小时，庄天潼开始降低速度。

　　“下来，贺翎，准备下高速了。”他说，越野车滑行驶向匝道，贺翎闻言敏捷地窜回车内，关好大敞的天窗。

　　电子导航说道：“您已抵达珑川市机场路，车辆开启一级防弹模式，请注意安全。”

　　“提升到二级，一级不够。”祝君唯睁开眼睛。

　　越野车行驶到了机场路。这里荒凉偏僻，道路布满灰尘与污渍，两边的建筑破败倾颓，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

　　废弃机场快到了。

　　“再走一百米就是那座大桥，‘枭’和‘狂骨’的人在上面发生激斗，桥上的血到现在都没完全清理干净。”庄天潼沉声说，他在这里放里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不敢再像刚刚那样飙车了。

　　“咔嚓”——萧穆深给手枪上膛，进入警戒状态。

　　“这里很危险吗？”原玦问，贺翎一边用望远镜观察远处一边答道：“当然啦，咱们珑川市在中心城管辖范围内的地级市里治安是倒数第二差的，废弃机场又是珑川市内最乱的地方。”

　　他们路过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加油站，只有一只眼睛的老板正阴森森地盯着他们。萧穆深看了了他一眼然后默默举起手枪，老板瞪了他们好几秒，可能是盘算出看车里的人不太好惹，便对身后的建筑挥挥手，越野车平安无阻驶过去了。

　　“加油站里面有8个人，其中3人是异能者。”贺翎道。

　　“你连这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敢大晚上自己一个人来机场？”祝君唯转过头看原玦。

　　“我听说过这里‘比较混乱’，但你也知道，我来自地下区。”原玦也感觉自己确实是草率了：“整个东大陆除了南部叛乱区外应该不会有比地下区更危险的地方了，所以我当时觉得还好。”

　　祝君唯嗤笑，对这个话题不再深究。

　　他们来到了昨天□□火拼的地点，那里有一座倒塌的大桥，石砖七零八落砸在下方的河流里。残缺的围栏和坑坑洼洼的地上全是是红黑色的痕迹，现在是六月份，阳光炙烤下的大地看起来黏糊糊的，里面还参杂了一些零碎组织。

　　“以我们为圆心，附近一公里内有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待在一起，处在睡眠状态。还有一个人距离我们四百米，没有被惊动，我们现在可以下车行动。”贺翎说。

　　她的头顶长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耳尖微颤，在追踪着远处的动向。

　　B级兽化类异能：薮猫。

　　这是一种灵巧敏捷的猫科动物，兽化后的贺翎可以听到生物心跳、血液流动、骨骼移动的声音，由此来判定对方的动向与意图。

　　“一公里内的信号已屏蔽，电子产品暂时无法使用。”庄天潼说，他的异能似乎与干扰电子产品有关。

　　祝君唯率先推开车门跳下车，燥热的腥风扑面而来，腐肉与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随意穿过警戒线，这是机场区警视厅设置在现成的，□□总喜欢使用地雷、定时炸弹这些阴险武器，他们混战后遗留的区域通常很危险。原玦闻到血的味道莫名觉得熟悉，地下区到处都是这样的味道，无处不在，和死亡一样如影随形。

　　“你的心跳加快了。”贺翎对原玦挤眼睛：“血的味道会让你兴奋吗？”

　　“这里让我想起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原玦说。

　　上方的铁架上有泼墨般的血迹，据部长夏彦真的情报，大获全胜的“枭”把敌对帮派首领的尸体吊在了上面，第一个看到它的路人差点被吓疯过去。

　　“男人的，女人的，年轻人的，异能者的，很多很多人的血混在一起，还有炸弹和火药……”贺翎到处走来走去，鼻尖这儿嗅嗅，那儿嗅嗅。

　　庄天潼把小型电脑放在车头，说：“这个有三个摄像头和两台巡视无人机，监控应该拍到了打斗时的画面。给我十五分钟时间，我尝试破解防火墙调取录像。”

　　他走到五十米外的摄像头下，把一个仪器接入后开始操作。贺翎留下帮他警戒，其余成员四下散开到现场查看。桥面惨不忍睹，除了刀坑、弹坑外还有被重型武器损伤的痕迹，这是一场破坏力相当大的火拼，参与斗争的成员中绝对有异能者，而且等级还不低。

　　庄天潼汇报：“警视厅的防火墙被临时加密了，我可能需要半小时以上才能破解。”

　　“东大陆所有监控视频都受中心城管辖，区警视厅没有办法销毁录像，于是他们赶紧临时抱佛脚加密。这里面绝对有鬼。”祝君唯冷笑，点开通讯器 ：“妈咪，能帮我破一下机场区警视厅的防火墙吗？”

　　通讯器对面传来祝青瑶的声音：“好的，给我三分钟时间。你吃了早餐吗？”

　　“吃了，妈咪。我今晚尽量早点回家，爱你。”

　　“队长和母亲关系很好啊。”原玦小声说。

　　“对哦，小唯可是祝部长的掌上明珠。”贺翎道。祝君唯特立独行的性格和外表总给人一种她是叛逆期少女的感觉，实际上她和母亲祝青瑶感情非常好，稳重冷静的祝部长经常亲自陪女儿去染她喜欢的头发买她喜欢的超短裙，祝君唯腿上刺青的图案是在母亲的建议下挑选的。

　　安置在执行局的巨型计算机由后勤部长祝青瑶掌握，她能在珑川市的网路系统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防火墙可以阻挡她。庄天潼获得了权限，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监控视频很快被他提取出来，再过几分钟就可以完全拷贝到他的电脑上。

　　“死在这里的帮派成员尸体在哪里？”萧穆深小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看一看。”

　　祝君唯问他：“你的直觉触发了吗？”

　　萧穆深犹豫了片刻，点头：“没有很强烈的感觉，但就是隐隐约约觉得应该这么做。”

　　“那就得去看看，我们相信你的直觉。处理尸体的人……啧，这应该归区警视厅管，烦死了，我不想和这群腐败的家伙打交道。”祝君唯下令：“天潼，查清楚放置尸体的地点，我们等下直接过去。”

　　庄天潼比了个领命的手势，趁着防火墙被破解顺带把区警视厅的资料都拷了过来。这时视频也解压完毕，他打开全息投影仪，把监控展现在大家眼前。

　　视频显示的时间是今日凌晨三点十二分，弦月西坠。

　　跑车大灯把没有路灯的机场路窄桥照得一片惨白，有两派人站在桥两边对峙着。东边的人穿着花哨的衬衫，手上拿着重型武器，西边的人身披斗篷，戴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是枭。”原玦低声说，她不会忘记他们的标志性面具。

　　花衬衫那边有人先开枪了，那颗子弹仿佛打到了紧绷的极致的绳索上，平衡崩裂，激战一触即发激发。两边的人都没有留情面，手持机关枪的枭怒吼着朝敌人冲过来，第一批前锋应该是兽化系或身体强化系异能者，有人身体变得如钢铁般刀枪不入，有人长出了利爪和耳朵，倾泻的子弹没能阻挡他们冲锋。“狂骨”显然也是一伙丧心病狂的暴徒，他们沿着不算宽阔的桥面不断投放手榴弹和小型□□，双方缠斗在一起，鲜血与断肢横飞。

　　祝君唯冷冷地看着屏幕：“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使用热武器吗？机场路可不算他们的地盘。”

　　“等等，倒退五秒。”她突然说，站在最前面的萧穆深闻言点击电子屏，祝君唯盯着被暂停的画面眉头紧锁，她发现了异常。

　　“‘枭’和‘狂骨’中，有多少B级别以上的异能者？”原玦问道。

　　“不多，异能者本来就很稀有，E级和D级又占据了异能者的80%，B级以上已经算人类中的佼佼者了。”祝君唯答道，她看向原玦：“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原玦指着屏幕中一个男性道：“这个人连格斗招式破绽百出，速度与力量却完全超越正常人类，他的实力与能力不匹配。还有这个人，他在战斗过程中脚步虚浮下盘不稳，完全是依靠蛮力在于对面战斗，说明他控住不好自己的力量。”

　　原玦抬起头看大家，说出自己的结论：“‘枭’和‘狂骨’都有问题，我怀疑他们服用了强化药剂。”

　　“鸡尾酒。”祝君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这群混蛋不仅走私鸡尾酒，自己也服用了它们。这不对劲，□□应该也清楚这玩意儿副作用巨大，他们都不想活了吗？”

　　“继续看吧。”原玦说，祝君唯点击屏幕，画面继续。

　　接下来的战斗越来越血腥，鸡尾酒给□□们带来了短期内的实力增幅，可他们的神智也在被侵蚀，有两个人像感受不到疼痛的野兽一样厮打在一起，一个断了一只手还在用嘴撕咬对方身上的伤口，一个骨碴从伤处刺出也不停下进攻。

　　“都疯了，他们会就这样一直战斗到心脏停止跳动。”在一边入侵区警视厅网络的庄天潼也凑过来看，□□野兽般毫无理智可言的战斗看得他眉头紧皱。

　　渐渐地，“狂骨”一方占据了上风。他们大概是倾巢而出，而在场的“枭”战斗力没有想象中强悍，最起码原玦没看到那位可以驾驭狂风的A级异能者陆十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爆炸自桥中央向两边扩散，“狂骨”的人站成一排发射了□□，“枭”渐渐力不从心，有重伤的兽化系异能者被火光吞噬，褪去异能的人在重武器前不堪一击。

　　“狂骨”的人开始屠杀剩余的“枭”，有人朝失去战斗力的人施虐，他们狂笑着把怒火发泄到任人宰割的对手身上。

　　一个躺在桥柱下半死不活的“枭”突然动了一下，他的面具掉落了，露出一张尚且带着稚气的脸。
　　这是一个微小到几乎会被所有人忽略的动作，但原玦就是捕捉到了。他刚才被“狂骨”的人虐待过，胸腔被硬生生撕开，就这样放着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失血而亡，可他的眼神那么狠厉那么锋利，流露着几乎实质化的愤怒与不甘。

　　就原玦几天前像面对服药后的鬼面蛛那样。

　　同类之间会有奇妙感应，这大概来自于同为玩家的本能。原玦一直盯着那个有恶狼般眼神的少年看，同时不忘压抑自己的情绪和心跳，她没忘记旁边有对声音无比敏锐的贺翎。少年原本骨折无力下垂的手一点一点握成拳头，他的嘴角在微微动着，仿佛在吟唱古奥的咒语。

　　下一秒，离他最近的一个□□成员手粉碎了。

　　是的，粉碎，有看不见的力量击碎了他的手臂，空气中只剩下血红色的粉尘。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连躯干也被粉碎了。

　　少年从原地消失了。惨叫声从另一处响起，有另外一人被粉碎的右腿，“狂骨”的成员开始慌乱，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又一个人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攻击粉碎了身体部位，他们在尖叫和怒骂，可连敌人在何处都无法觉察。

　　少年鬼魅般出现在一人身后，挥刀。那个人被轻而易举拦腰斩成两截，断口处血雾喷洒，少年漠然的脸上被溅了无数个细小的红点。

　　战况呈现一边倒的趋势，这是另一场屠杀，来自一个被魔种寄生的玩家对东大陆普通人类。有人尝试对少年发动攻击，少年举手，握拳，就像拉伸一样稀松平常，然后对他冲过来的人头颅被粉碎了。

　　还能行动的人开始恐惧和逃跑，可没有任何人能成功，惨叫声此起彼伏，少年的攻击不受距离限制，原玦怀疑只要他想，整座桥上的活物会在顷刻间化作尘埃。

　　有一个人站在了少年面前，皮肤被铁甲覆盖，甲片上反射着耀眼的光。

　　“‘狂骨’的首领林恒，A级强化系异能者。”贺翎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她恨不得钻进现场好好听一听少年的心跳声，他的能力超出了大家能理解的范畴，一个重伤垂死的人为什么能在顷刻间治愈所有伤势，并轻轻松松屠杀那么多异能者呢？哪怕是状态正盛的执行局部长们都做不到这一点。

　　林恒身上开始浮现实质化的气焰，他的武器是一把高速运转的电锯，巨大的凶器在他手中轰鸣。他高高跃起跳向少年，没有任何格挡与防御，这是A级强化系异能者蓄尽全力的攻击，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电锯掀起热浪，沿途的地面开裂，整座大桥摇摇欲坠，一块又一块石砖接二连三坠到急速流动的水中。

　　可是少年消失了，监控没能捕捉到他的动作，现场的林恒也没有，他就这样硬生生不见了，像被擦除了痕迹一般。林恒的倾力一击打断了桥柱，大桥慢慢倒塌，他不死心地站在原地，想找出莫名消失的少年到底去了哪里。

　　一只手贴在了他的后脑勺。

　　这个动作让林恒整个人血都冷了，也让在看监控的几人心里发寒。少年是凭空消失后又凭空出现的，庄天潼不死心地倒退视频、倍速放慢动作，可还是没人能看清少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执行局引以为傲的摄像装置在少年面前失灵了。

　　也许也不是失灵，而是少年和她一样无法被东大陆的机器设备捕捉。原玦在心里暗想，干扰机械设备大概不只是零号的专属，别人的契约魔种同样有这个能力。

　　“算了，就这样吧。”祝君唯出声打断了庄天潼的动作，视频自然往下放，男孩手掌弯曲成爪抓住林恒的头颅，然后用力——

　　林恒的头被抓下来了，喷出来的血几乎有半人高。少年破坏了一个A级强化系异能者的身体，就像开了个罐头一样轻松。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冷静会儿，我的大脑有点转不动了。”贺翎不停地揉捏太阳穴：“这是什么新型的进化药剂吗？进化药剂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林恒可是A级！A级啊！”

　　祝君唯面沉如水，死死咬着牙。

　　“把这段视频发给彦真，同时标记红色信号。他们估计都还没看过这段监控。”祝君唯对同样在震惊中没缓过神的庄天潼说，同时招呼自己的队员：“上车，去区法医检验所，我们好好看看这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队员们都很明显受到了冲击，但大家职业素养还是在的，纷纷跟着祝君唯上车。原玦此时心止如水，她在看到视频的时候产生了很多想法，但她拼命压抑住脑海中所有的念头，她只需要扮演一个被吓懵的普通队员就好了，不能被贺翎觉察到任何异样。

　　有一个玩家被执行局发现了，但他是“枭”那边的人，属于执行局的死对头。这对原玦而言是不幸中的万幸，执行局就算发现了也没法立刻捕捉少年进行全身检测，玩家的秘密可以保守得久一点。

　　三天后，有不知名势力约定玩家在珑川机场聚集。原玦想，要是局面能再混乱一些就好了，“枭”里现在也有玩家，如果他们碰面后起冲突……

　　越野车在高速路上疾驰，原玦看着车上快速略过的风景，大脑在飞快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