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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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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川一愣,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两圈。
按理来说,这话他当时说的时候声音小,贺临洲应该听不到。他并非习武之人,没有江楼这样的耳聪目明。难道是巧合?也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趁着这会儿时间,贺临洲已然上了船。
那船头在水中沉了又起,面如冠玉的男人转过头来:“还不走?等我去请你吗?”
江行川回过神,啊了一声,迈开了步子。
“不行啊……五两银子啊,这不行啊?哪有这样的道理……没有这样的道理哇!”他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脚步重重踏上船头。
贺临洲看他一眼,大迈两步站去船尾。
“两位少侠都坐稳了!”船夫一声吆喝,小船就划开水面,朝那湖中六角楼而去。
微风吹过,江行川深深嗅了一口。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岸上人们的喜怒哀,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往日他从未知道,原来不过是一条去往六角楼的路,竟就这样叫人难过。
贺临洲却出声:“多思无用,这是一条拿命博财的路。五两银子,也能让许多人平平安安度过下半生了。”
江行川垂着头,他也知道。若是不贪图更大的荣华富贵又或者实在是有特别的困难,五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足够过上许久了。
思索间,那六角楼便近在眼前。
来往船只多,上岸的渡口却只有一个。小舟在湖面上横纵排着,乱中有序,很快江贺二人便登了岸。
江行川看那船只走远了,有些犹豫道:“大人,他们走了。”
他左右看看,只有一个渡口,也没有船只在此等候。贺临洲看他一眼,眼神复杂:“会有人来。”
江行川没听明白,却也不再问了。他往年从未留意,这些事儿他真还就不知道。
两人一道步行上了那层层阶梯,六角楼的宽敞大门和匾额就露在眼前。
这湖中楼阁远看还好,近看竟比江行川印象中的还要庞大些。想来是这十年间发了家,又再动了土。他想到那五两,脸色又臭起来,没心思去看这楼里的奢华摆设,埋头跟着贺临洲进了楼。
楼一层不过普通酒家样式,中央一个台。台上布置精妙,点了无数灯笼,上还修了一个四角亭,此时正有人在那亭中唱戏说书。下头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大多江湖寻常打扮,还有些拿帷帽遮了口鼻的,江行川扫过一眼便不再去看。
贺临洲并未停步,领着他直直从侧边下了地下。
这六角楼妙便妙在它明明立足于水上,却偏偏还在底下修了一层。江行川年轻时候好奇,也打探过,却看不明白其中奥妙,最后也只能作罢。
到了这底下,顶上冷冷清清的样子便不复存在了。汗味的咸湿和某些人身上的血腥味道混成一团,酒臭味掺在中间。江行川是并不觉得什么,贺临洲皱了眉头,脚步更快了些。
正中立有一个大而通顶的木板子,那板子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色纸笺。每个纸笺上只写有关键的几个字,江行川大眼一扫,便看见好几个买命的。
视线落在正中,那是一条与众不同的,金黄色的纸笺。那纸笺比别的都大,还用这样特别大逆不道的颜色,一下就吸引了江行川的视线。
顶上的字小的像是蚂蚁,便是江行川,隔着这么远也看不清。他下意识往前挤了挤,待看清了上头的字,有些愕然的转头去找贺临洲。
贺临洲却已经趁这会儿时间走到了大厅的另一头了。
江行川游鱼似的在人群中穿行而过,所过之处片叶不沾身。他停在那人身后半步,欲言又止了半晌,在贺临洲看过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大人,上头……挂着你的悬赏。”
贺临洲目光平静:“嗯。”
“大人知道是什么吗?”江行川觉得这天地从未如此梦幻,连眼前的人都好像不真实了。
“什么?”贺临洲看他,干脆停了步子,表情却不意外。
“大人,你一笑,价值万金啊?!”江行川瞪着眼睛,脸上或深或浅的皱纹被撑开,只有那双眼,里头的诧异和惊悚不加掩饰。
贺临洲没说话,他在想一件事儿。
刚才楼四离开他身边他知道。可他转头去找,竟从人堆里没能将人找出来。像是融进了那些人里,在一个院子里住过这也有快月余时间了,但这人若是不在跟前,竟能让人立刻忘了他的长相。
除了那双黑色却明亮的眼。
贺临洲手指摸过手心,能有这样的事,这楼四长的这张脸还真就普通成这样。
而江行川这头,心里像是被那万两黄金填满了又掏空。
他印象里的贺临洲,虽然嘴毒,可也是爱笑的。甚至经常笑。
可如今他才知道,这他眼中随便的一个笑,价值万金……
他不禁在心里怀疑,他这一辈子,到底错过了多少金子?
要不直接明说他是江行川算了。逗贺临洲笑一下,什么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怎么十年未出世,这世道便成了这样了。
“那悬赏是白夜挂的。”贺临洲没看他,视线落在人群里:“不过是朋友间的打趣,不必过分在意。”
“便是我真当着他的面笑了,这金大概也不会兑现。”
江行川歇了心思。那就没意思了,挂出来就是要人去实现的。实现了又不给兑现,这不是玩赖吗?
但那人是百晓生白夜,他总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于是江行川就更讨厌这个人。可他年过三十好几了,也不能将这话就撂在外头,只能往心里憋。
两人一路顺着侧边的单向楼梯又上了二楼。
这六角楼的楼主白夜嗜好奇怪,他非要所有人先下了地下,才有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可也合理,一般人只能呆在一楼,交了那五两银子,便有了下地下的入场券。
而这二楼,便是六角楼里的重中之重。
贺临洲掏出一块牌来,那牌子上头有些繁复的花纹。江行川没去看,他不看也知道那是什么。他手里也有一块一样的,如今正在神医谷的行囊里放着。
唯一不同的是,江行川那块背面的字是红色,镶了金边。而贺临洲这块是墨绿色的字,镶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