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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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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秀云不敢收。
赵老太太三令五申过,不许收街坊四邻送的任何东西,包括一针一线。
哪怕姜迎花是以答谢的名义送的豆腐,徐秀云还是推拒了。
“都是邻里,举手之劳罢了,用不上这般客气。”连拒绝的话徐秀云都说地不疾不徐。
来之前姜迎花就了解过赵家的为人处世之道,被拒绝了一点也不意外,她对着徐秀云点点头,心中打定主意待会儿跟赵老太太再说一次就好。
顺从的坐下,又接过徐秀云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茶杯一放,姜迎花双手在腿侧的布料上摩擦了两下,并抬头看了看天色,脸上适当的表露出了一丝焦急。
“婶儿,赵奶奶在家吗?我想当面跟赵奶奶道句谢。”
她看出来徐秀云是个慢性子,姜迎花不排斥和慢性子的人打交道,只是天色确实不早了。
还完银子她还要去卖豆腐,神色焦急一些,话语直奔主题,为的也是把进度加快点。
这招挺有效的,徐秀云看她模样挺急,也被带得语速加快了点,“在的,我去请婆婆过来。”
不稍片刻,赵老太太一个人走了进来。
大概是因为不苟言笑,赵婆婆脸上的皱纹都比同龄人少。
姜迎花站起来问好,如果说面对徐秀云她的笑容中会带点真诚和腼腆,那么对着赵老太太时,她虽然还是笑着的,神色却庄重了不少。
她言辞诚恳地表明了谢意,又着重强调这两块豆腐是给赵婆婆的谢礼。
姜迎花内心做好了要推拉一番的准备,没想到赵婆婆很利落地收下了。
而且是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模样。
只见她对着门外扬声喊道:“小云啊,拿碗过来装豆腐。”
既然赵老太太利落,那姜迎花也干脆。
她一把将袖袋中的荷包取出来,说道:“赵奶奶,那日蒙您出手相帮,我们一家都感激不尽。
我今天上门,除了道谢,还想把您帮我垫付的诊金和药费还给您,您点点数,看数目是不是对的上?”
姜迎花取了四百二十文铜钱双手递过去。
赵老太太敞亮,当面点了,“没错,是四百二十文。”
姜迎花情真意切地再次道谢,并表示今日姜家只是还了银两,欠赵家的情还在,以后赵家有需要帮衬的地方,一定尽全力。
其实赵家算整个北巷日子过得最好的一家了,赵老太太的儿子,也就是秀云婶儿的丈夫,五年前中举,如今在北边一座县城当县丞。
因任职之地天气苦寒,怕家中二老去了受不住,于是孤身一人上任,留下妻儿在二老身边尽孝。
以姜家现在的状况,虽然这份情不大能够还的上,但意思还是得表露出来。
赵老太太客气地应了,神色间没有丝毫轻视。
事儿办完了,姜迎花起身告辞。
徐秀云送她到门口,开院门前,悄悄给她手里塞了一块饴糖!
看清楚手里的物体后,姜迎花忙不迭地摆手推拒。
“秀云婶……”
“嘘,别声张。”徐秀云拍了拍她的背,“好孩子,你和我家秉诚差不多大,养家艰难,多尝尝甜滋味儿。”
最后姜迎花推拒不过,把糖揣了回来。
只是她也没舍得吃,而是收到了姜家从前放糖的一个空罐子里。
出门前的最后一个准备,是把姜承香挪到姜老汉床上,这样哪怕姜老汉咳嗽之类的,也不至于卡住。
竹子做的扁担两头都压得弯弯的,每走一步前后都会发出“嘎吱嘎吱”地轻响。
姜迎花虚扶着扁担,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
这些天她是规划了不少,可真正站在街上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张嘴吆喝又是另外一回事。
要说姜迎花是个完全没做过生意的愣头青吧,其实不是。
她退休前是天天坐办公室的会计没错,可追溯到人生中赚的第一桶金,其实是做生意赚来的。
她的原生家庭情况没有比小迎花好多少,确切地说,应该是更差。
小迎花是从姜老汉生病才开始养家的,姜迎花是几岁就开始帮父母分担许多家务,只因底下有几个弟弟妹妹要养。
家里尽全力供养她读到初中,却也仅限于此了。
她还想继续读更多书,这是十几岁的姜迎花第一次试图反抗命运,不过很幸运,她成功了。
初中毕业,她被家里安排去外地进厂打工,可她上了几天班,很快发现在工厂边兜售冰棒会更赚钱。
打听过冰棒的进货价,她莽着胆子结算了工钱,当晚就搬着铺盖住在了桥洞下面。
一个暑假的时间,她赚到了一个曾经不敢设想的数字——哪怕扣除高中三年的学杂费,还大有剩余。
高中毕业,家里人给她找了份工作,进当地的纺织厂,当纺织厂女工。
离家近,又是正式工,姜迎花顺从了这个安排。
此后度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她底下的弟弟妹妹渐渐长大了,她也经过介绍找了对象,结了婚。
在她生育后不久,厂子倒闭了,不仅仅是她待的纺织厂,她丈夫待的工厂也是。
短暂的消沉过后,姜迎花把孩子留给公婆,决定自己和丈夫开始做生意。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能做起来,可是赔本了。
一次碰壁后她整装待发,此后又做了三次尝试,摆小吃摊、开面馆、卖衣服,一次比一次赔得多。
老本赔干净了不说,还欠了外债。
她于是又背井离乡,刷盘子洗碗的活儿也肯干,债务还完,她在家里宣布自己要继续读书的消息。
彼时她儿子都五六岁了。
她力排众议入了学,选读了会计专业。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工厂倒闭了,所有人都失业了,但是厂里原本的会计,很快在别的地方找到了工作。
所以她想,既然做生意不行,那就得拥有一技之长。
此后果然如她所愿,安安稳稳过了几十年稳定的日子。
姜迎花没想过自己还会有沿街叫卖做生意的机会。
那四次创业失败带给她的打击是不可磨灭的,有近二十年的时间,她都不愿意回顾这段经历。
手心微微出汗,她已经清了三四回嗓子,总算要开口吆喝第一声了,身后传来一句招呼声,把她的准备全盘击碎。
“花丫头,今儿个出摊啦?”
骤然收声,姜迎花被自己的唾沫呛到猛咳了几下。
不过这声音有点耳熟。
等呛咳停了下来,姜迎花转过身看到人脸才发现,跟她打招呼的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声音耳熟是因为这位妇人算是小迎花的老主顾了。
姜迎花看清人,下意识笑了出来,打了句招呼,“婶子!”
然后回:“是!前几天摔了一跤,嗑到头了,这两天刚好全。”
妇人唏嘘一声,“难怪这些天没看到你。”她把手里拿的海碗递过来,“给我装两块豆腐。”
“好嘞!”姜迎花利索地应下,轻轻把担子放好,接过碗挑了两块完整的豆腐,小心翼翼的装入碗中,一点边边角角都没嗑碰掉。
这幅模样太过小心,妇人也被带得屏息凝神,直至她完完整整的装好,才继续跟她寒暄,“你爹呢?好些了没有。”
“前几天染了风寒、发高热,但都渡过去了,其余的,还跟以前一样。”
“那你可不容易。”妇人感叹一句,把豆腐钱递了过来。
四枚铜钱入手,分量不重,却开了个好头,给了姜迎花底气。
打开嗓子吆喝着,很快又做了几笔生意。
半上午过去,姜迎花的状态渐入佳境。
日头到了中午,两只箩筐各空了大半,姜迎花抄了近路回家。